洪邵飛還要用言辭辯駁,我反譏一句︰「我乃皇上御賜的‘水凝美人’,洪大少難不成真想搶親麼?」
洪邵飛沒想到我將當今聖上也搬了出來,只能作罷。走前,回頭望向我,露牙一笑︰「洪某一定勇奪二小姐芳心,就請二小姐準備嫁妝吧。」
看著洪邵飛遠去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氣,待到有人回復說他已下山時,我才注意到蘇廖青與蘇竹軒的反應。
蘇竹軒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俊美臉龐,見我望向他,他忽然點了一下頭,側身站到莊主身旁。蘇廖青則滿面喜悅,邊點頭,邊贊許道︰「想不到相宜姑娘竟使了這番招數讓洪大少暫且退去。聰明!」
我欠了欠身回禮道︰「莊主過獎了。」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的蘇廖青慈善的面孔下,忽然閃進了一絲憂愁,只听蘇廖青低聲道︰「這些新奇的想法,真是像極了我的夫人……」
又是蘇夫人,第一次與莊主見面,便听莊主提過。可是入莊至今,哪里有見過什麼蘇夫人。蘇廖青這個人,嚴格說來就是一個工作狂,日常生活全部都在處理蘇華山莊各種生意買賣,見他一面都困難。
看來蘇廖青還是很愛他的夫人的。我見他語無下文,看他面露傷情,料到他不想有人提及他夫人,我便恭敬道︰「爹爹若無其他的事情,相宜就回房了。」
「恩。」蘇廖青對我點點頭,對一旁的蘇竹軒吩咐道︰「送二小姐回房吧。」
我跟在蘇竹軒後面,默默走著,黃鶯因為害怕蘇竹軒,則離我倆大約五步遠的距離遠遠跟著。
離開正廳已經有一段距離了,我們三人始終維持著這種狀態。
我低著頭,手中仍然擺弄著那張水碧色絲帕,心想一會到門口了就塞給他。剛想到這,我一頭就撞在了蘇竹軒的後背上。我啊的一聲,捂住頭向後退了兩步,卻不想他用胳膊一覽將我扶住。待我穩住身形,便趕忙離開他的掌控範圍。
我瞪他一眼,微怒道︰「為什麼忽然停下!」
他好笑的看著我︰「你又為什麼低著頭走步?」
我看著他那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令我原本就怕冷的身體感覺更涼。我將頭側向一邊道︰「你的帕子。」說罷便將帕子朝他甩去。
蘇竹軒也不躲,任帕子打在他肩膀。拿起來舉過頭頂,襯著陽光仔細看著,點點頭說︰「洗的倒還干淨。」
我冷哼一聲︰「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東西,這帕子既然是你的,今就還了你。」我回頭看向黃鶯,發現她見我們停了,她也停了下來。我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過來。可這小丫頭被蘇竹軒嚇破了膽子,硬是低個頭裝作沒看見。
山路狹窄,蘇竹軒正擋在我前面,令我無法前進。
我向左移,他也左移,我向右退,他又跟了上來。我怒道︰「少主這是做什麼?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你出來才一個時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感覺到冷。」蘇竹軒瀲灩的眼眸閃著危險的凶光又道︰「這麼快就搭上了紅門堂,你是想用紅門堂得勢力來壓我們蘇華山莊麼?」
他向我走近一步,我便退後一步。我望著他黑色的眸子與挺拔的鼻梁,心道想不到這麼漂亮的人居然有一顆與之完全相反的心。這顆心不僅冰冷,殘酷而且充滿陰險的想法。接觸到這樣的人是最危險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少主高抬相宜了,相宜今天也不過第二次見到洪大少而已,哪里有機會串通紅門堂呢?」
他冷哼一聲,又向我走近一步︰「第二次?第二次就可以令洪邵飛向你提親麼?依我看,你是故意引起洪邵飛注意的。」
我怒目瞪向他︰「如果少主真要加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我,我也無言以對!」
我轉過身準備叫黃鶯跟上,速速離開這里。不料蘇竹軒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板了回去,拉到他身前︰「說說看,你還有什麼陰謀?」
他嘴里吐出的哈氣哈到我的臉上,令我驚訝他的哈氣竟然是溫熱而不是冰冷的。我下意識想抽出胳膊,卻發現蘇竹軒力氣異常的大,我根本動彈不得。我回道︰「少主未免太多疑了,我與蘇華山莊有合約在先,相宜一定會謹記遵守的。」
他又將我往他身前拉了拉,鼻子都快要貼上我的臉龐,我將臉轉向一側,他便浮上我的耳朵,低聲道︰「你最好謹記遵守,別玩什麼花樣。」蘇竹軒伸出玉手,扳住我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你的這張臉可以騙過想容,洪邵飛,甚至莊主,但是你永遠也騙不了我!」
下巴被他攥在手里,疼痛令我眉頭緊皺︰「我從未騙過任何人!」
蘇竹軒一身殺氣騰升,雪白的肌膚因為憤怒發出絲絲血色。我看著他怒氣頹然爆升的樣子,一時間沒弄懂他到底在氣什麼。
我緩緩道︰「自我入蘇華山莊來,我基本足不出戶,除了黃鶯與想容,我與別人更無來往。至于洪大少也只有一面之緣,實在不明他向我提親的因由。」我頓了頓,扭動了一下頭,想要逃離他的掌心。不想蘇竹軒指尖更加用力。
他冰冷眼神,渾身的殺氣,令我忽然想起那天漫天的血腥。
我微怒︰「不過……我與蘇華山莊終究也只是合作的關系,兩年後,蘇華山莊必將我棄之不顧。今日有幸承蒙洪大少喜愛,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呢。」
「你……」蘇竹軒脖子已經氣的通紅,可他臉上卻讓然保持著讓人不寒而戰的冷峻模樣。
趁他氣的發抖,我迅速退開一步,趕忙揉了揉我通紅的下巴。
我小心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正當我考慮是否應該快速跑路的時候,身後忽然被人撐住。
我一回頭,便見黃鶯從後扶著我,小小的她眼里閃出異樣的堅定︰「二小姐!穩住!」
我一愣,剛才還如此懼怕蘇竹軒的她怎麼忽然間有了勇氣。
「你耳朵後面的疤痕是怎麼弄得?」蘇竹軒開口問道。
沒料到他忽然來這麼不著邊際的一句,我看他一眼,發現他身上的殺氣已經退去。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剛才的怒氣好像被風都一下子被吹走了。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是我的胎記。」剛從水牢出來的時候,我也懷疑過這個疤痕是海宗救我時留下的。但是日子漸漸久了,卻始終不見消去。除了胎記,再不可能是其他了。
蘇竹軒皺了一下眉頭,有迅速恢復其冷峻的模樣。他看向黃鶯,問道︰「黃鶯,你心甘情願伺候二小姐麼?」
黃鶯明顯沒想到蘇竹軒話頭一轉指向了她,她扶著胳膊的手明顯抖了起來︰「奴才……
願……願意……。」
這小蹄子,剛才還叫我穩住,現在自己卻在那里一個勁的發抖。我回手握她,她又嚇了一跳,垂下眼簾,不再看我。
「好,你最好是心甘情願,否則……」蘇竹軒手伸進衣袖,我一驚,慌忙喊道︰「少主!你這是在恐嚇我房里的人麼?!」
蘇竹軒冷笑一下,又將手收回,轉身背對我道︰「二小姐既然這麼護著自己的丫頭,不失為一個好主子。黃鶯,我希望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什麼意思?我看向黃鶯,她一貫粉紅的小臉蛋此時變得紫紅紫紅。乍一看,像是一個羞的不敢見人的小姑娘。我心一沉,看來我還是沒有完全收服這顆心。她還是如此怕我麼?
一陣清風吹過,蘇竹軒騰雲駕霧般頭也不回的飛走了。只剩我與黃鶯站在原地。十月秋風習習,偶有火紅的楓葉飄過,我低頭看著黃鶯,黃鶯仍萬分順從的低著頭,不言不語。
半響,我才做聲︰「回去吧。」
「是……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