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蘇竹軒同坐在藤椅上,中間隔了個小方桌,上面的青玉香爐正飄著渺渺青煙,好似向我展示著它寧靜悠遠的心態。
可我完全聞不到一絲一毫它散發出的清香,一頭思緒亂如麻繩,糾結不清。
「你對想容的病情了解多少?」蘇竹軒首先開口,語氣里不含一絲溫度。
我側眼看他,發現他倆連多余的一瞥都懶得給我。此刻他直視前方,目光好似能夠穿透穿透屋牆,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我將手伏在胸口,感受著那顆不知形的海磁珠發出的緩緩寒氣,啟口道︰「該知道的都知道。」
蘇竹軒「哦?」了一聲,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那你跟我說說你該知道的部分。」
我緩了一口氣,原本想隱瞞的實情,卻還是被蘇竹軒發覺了。
我瞅著地面,低聲道︰「我不相信,也感覺不對。」
蘇竹軒終側眼深望著我,繼續問道︰「怎麼不對?」
我將眼楮閉上,細細向他講述起我那日接觸到想容時的感受。「想容身上的熱流,確實是神珠發出來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蘇竹軒望著我的眼楮忽然變的沒有焦距起來,渙散找不到蹤影︰「所以她是……」
「不對!」我趕忙打斷他的判斷︰「可那感覺又不是很對。」
蘇竹軒茫然著看著我道︰「與夜明珠同為火系神珠的夜華珠在我妹妹體內……對麼……」
我見他迷失的樣子,有點難過,想安慰他,但又被理智拉回︰「你先別做判斷,我都說了不對!」
「怎麼不對?」他眼底的漆黑又泛出一絲光芒,滿懷希望地看著我道。
「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想容,倘若她體內有夜華珠,我應該一早便發現才對,這是其一。」
我理理思緒接著道︰「她身上的熱流確實同夜明珠的靈力一樣,但那股靈力在我接近後漸漸減弱,直到化為烏有,這不符合靈珠的靈性,這是其二。」
蘇竹軒看著我的眼楮開始轉為沉思︰「然後?」
「原本我也只是懷疑,可那天我又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那份被你分擔去的熱流,便發現這股熱流雖然來勢凶猛但卻強弱不定,時而緩,時而急,更不符合靈珠的靈性了,這是其三。」
蘇竹軒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
我搖了搖頭︰「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可這海磁珠在我體內的發作的感覺我還是很清楚的,它不可能這麼陰柔不定,所以我料定想容並不是夜華珠宿主!」
蘇竹軒也仿佛松了一口氣,眼楮漸漸變得明亮起來,他低聲一句︰「還好……」
我轉頭看著他,他居然這麼慶幸想容不是宿主,而我就應該承受這些麼?
我起身看向被蘇竹軒躍進我屋子的窗戶,上面的窗紙已經被他弄得破破爛爛,我背對著他道︰「既然少主知道想知道的,就請回吧。」
蘇竹軒默了一默,終起身朝門口走去,舉步要跨出門框時他朗聲道︰「黃鶯,今夜多給二小姐加幾床棉被。」語畢,便躍身離開了。
我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下,這算什麼,施恩麼……
那天過後,蘇竹軒便很少來我的閣子座,每次來都只是問問我想容的近況。他從不去看想容,裝作漠不關心,但我知道他一直秘密調查著想容的病因。
夜華珠現世,必驚動整個天下,雖然我不知道這神珠的真正用途,但卻越來越感受到它重要的意義。
蘇竹軒每次來都要經過那扇窗戶,可憐了我的窗稜已經被他撞的殘缺不堪。到了第五次蘇竹軒走後,我立刻命想容把窗稜全部換成鐵的。我邊品著茶,邊等著蘇竹軒下次來撞了一頭包的場景。
果然,沒過幾天,我听到屋里 的一聲,甚為清脆,隨即傳來蘇竹軒的怒吼︰「蘇相宜!」
我嘿嘿樂了一下,黃鶯和紹榮也低頭猛笑著,活該!
從我與洪邵飛打賭到現在也足足過了大半個月,除了那日送來瓜子外,竟完全沒了他的消息。我正偷得浮生半日閑,樂得自在時,他卻給我來了一個重磅炸彈。
這雨從清晨就開始下,一直稀稀疏疏,不緊不慢擺動著柔和的舞步降落至人間。
黃鶯披了個斗篷進來,輕聲向我抱怨著這雨下的太無法無天,又細又輕,根本分不清方向,遮哪里都遮不住。
我微笑著听著,伸脖往門外瞧了瞧,見紹榮還是一副死守崗位的樣子,任何人也叫不動。我拿了黃鶯的斗篷出去蓋在紹榮的身上,他一愣,充滿感激的躬身道︰「謝謝二小姐。」
我趕忙讓他起身,然後擺出一個敬禮的姿勢︰「向紹榮壯士致敬!」
回了屋子,見黃鶯也朝我這邊瞅著,眼巴巴的看著我,我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逗趣道︰「說吧!又有什麼事情麻煩本小姐呀?」
黃鶯唰的一下,紅了臉,別扭道︰「總是瞞不過小姐。」
我把玩起自己的頭發,對她嬉笑道︰「你一舉一動盡在我掌握之內~哈哈」
黃鶯也笑了起來︰「二小姐,我瞧著今日這天,最適合你出游了。」
「得得得。」我擺了擺手︰「是你想出去吧?」也對,從想容病後,我好久沒出這閣子了,以前有想容陪著,到哪都方便,我始終是外人,到處逛,容易引人非議。
可我心里卻早已悶的發慌了,今天再不出去,就要長毛了。
我隨手拿了個油紙傘,換了一身純淨透白的長裙,甩了甩烏玉般的長發,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大聲道︰「我們出閣!!」蘇華山莊地處炎熱帶,終年酷暑難耐,即便到了原本是寒冬臘月的季節也暗含著幾縷熱浪。
黃鶯與紹榮伴著我在細雨中慢步前行,籠罩在細雨中的蘇華山莊別有一番風味。細雨打著竹葉釀著縷縷嬋音,屋也朦朧,樹也朦朧,處處一片夢幻之景。我撐著油紙傘,細細感受著一片寧和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