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臨近,眾人齊呼︰「恭迎世子殿下。」
我隨著眾人高呼,過了一會兒,一個略帶笑意,溫柔如水的男音響起︰「平身。」
「謝殿下。」
眾人站起後,我發現莊主陪同一身著盤龍紫衫男子站在門廳處。蘇竹軒與想容首先迎上前去,我緊隨其後。
蘇竹軒雙手握拳,敬道︰「恭迎世子。」
那世子點點頭,含著微笑掃過蘇竹軒,直直看向了我。我一愣,隨即行禮道︰「恭迎世子。」
世子微微一笑,走到我身前,漫聲道︰「蘇姑娘,別來無恙啊。」
他的聲音中含著與我似曾相識的溫暖。我抬眼直視他,發現他身上流動著一股極為動人的氣韻,仿佛天地間的秀逸與高曠同時凝聚在他一個人身上。那是一種雨後初晴的清新,宛如夜晚澄清的月光,峻嶺高峰上的冰雪,天高雲淡時的微風。那麼從容,那麼自然。
那麼……美。
他的眉目浸在如水的夜色中,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流淌著一股驚心動魄的魅力。仿佛只要一眼,就甘願為他生,為他死。
他的面貌即為年輕,卻飽含了一種歷經世事的淡定,從容。
我回過神來,有些訥訥地開口道︰「世子……認識我?」
世子悠然一笑︰「今天同姑娘打了個賭,如今看來,不知誰贏誰輸。」
我瞳孔驟然放大︰「你是,洛公子?」
話音未落,莊主立刻在一旁訓斥道︰「相宜,不得直呼世子姓氏!」
搖天皇族,皆為‘洛’氏。當今世子,洛迷凡,今年二十,為搖天皇帝獨子。
這個姓氏尋常百姓是姓不得的。只怪我孤落寡聞,世子在與我打賭時,自爆了身家,我卻沒反應過來。
我有些愕然,眼前這個少年,長著一張欺騙世俗的精美臉龐,這文質彬彬的面孔下到底藏了多少殺機。他今日接近我,分明別有目的。如今又進入蘇華山莊,他為的該不會是這顆珠子吧。
我垂首︰「請世子饒恕。」
他笑了笑,道︰「今日的賭約,分明是姑娘贏了,可本殿下還是見到了姑娘的芳容。實在是有愧與姑娘啊。」笑得有一點點委婉,有一點點料峭。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方形禮盒,放到我的面前︰「今日,是本殿下唐突了姑娘,望姑娘莫要見怪。」
我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用眼角看到了海宗,他此時也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與世子殿下。
蘇竹軒暗自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識抬舉,還不快點收下!不能讓世子下不來台!」
我躊躇了一會,硬著頭皮跪地謝恩,接過了錦盒。
世子對著我又是一笑,隨即徑直走過了我,坐上了主座。
黃鶯扶著我站起來,在我耳邊道︰「二小姐,這是今天……」
我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來者身份地位特殊,又是掌控者生死大權的國家君主,冒犯不得。倘若是我一個人也就罷了,可我現在是名義上蘇華山莊的二小姐,一人死會牽動整個山莊的所有人陪著我死。我不能冒險。
我在她手心寫下‘紹榮’二字,黃鶯心領神會,閃身退出廳內,尋紹榮去了。一旦有危險,我需要一個保護我安全的人在我身邊。
宴會正式開始,在莊主一聲令下中,舞姬們齊齊登場,絲竹聲震耳欲聾。整個蘇華山莊瞬間變的熱鬧非常起來。
蘇竹軒在我隔壁桌,他走過我時,想派人送我離開。我對著他搖了搖頭,今天,我必須在這里。
他欲言又止,想要問我怎麼認識世子殿下的。可他應酬太多,只能作罷。
莊主首先發話,內容無非是一些關于兩國之間友好往來的場面用語。但即使是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在莊主的闡述中都多了幾分可信度。
而後,世子殿下也象征性地講了幾句。只言片語,卻換來了眾官員的一片高呼。
最後,襄王爺隆重壓軸,做了總結性的一番言論。底下依舊是好評如潮。
「為了表示我上皇國的誠意,本國還準備一份大禮,獻給世子殿下。」襄王爺最後宣布。
重官員中人,多數伸長了脖子,瞧著襄王爺能拿出什麼大禮。就連我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盯著襄王爺身後,卻沒注意到海宗此時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
襄王爺左手一指︰「那就是由我皇弟為世子殿下親自書寫,丹青一副!筆墨紙硯侍候!」
幾位官員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個宗王爺呀,不關心政事,卻寫了一手的好字。據說,他的字,天下少有,十分珍貴。」
「一手好字……」我喃喃自語道。
我看著海宗站在高台上,一手拂袖,一手握筆,瞬間揮墨如雨,下筆如有神般。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將一副上好的丹青呈現在大家眼前。
上面寫著︰雄才大略.
場內立刻爆發一片贊美之聲。
我木然地看著這副丹青,想起了我與海宗相識的三個月內,他告訴我他一個大字也不認得,更不要提寫字了。他還讓我教他寫我與他的名字,他甚至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在花燈上費力寫滿了我倆的名字。
原來這一切都是騙我的。一位驚才絕世的王爺,怎麼會略識之無。
他朝著世子微微鞠躬,世子也朝海宗拱手,表示謝意。
海宗將丹青交給一旁的隨從保管,轉身準備回座位休息。誰知洛世子叫住了他,待他一臉疑惑地看向世子時,世子卻提出了一個讓我驚訝的建議。
「早就听說上皇的宗王爺不僅寫了一手好字,更是畫了一手好畫。今日來到貴國,有一個人讓本世子記憶尤甚。希望借王爺之手,將此人面貌畫下來,以留作珍藏。」
海宗立刻回道︰「當然可以,不知是哪位仁兄讓世子如此掛念。」
世子優雅一笑,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道我的身上。我愣然的回望世子,不做聲響。
「就是蘇華山莊的二小姐,水凝美人,蘇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