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知道我必死無疑的瞬間里,我想到了很多事情,首先在我眼前登場的就是我那‘黃泉知己’。不知道他現在活的怎麼樣,如果他知道我就要死了一定特別開心吧。接下來便是羅海宗,想到他我竟然苦笑了出來。抱歉了海宗,最後我還是沒能幫你救你的族人。
最後,在我看到懸崖邊界的時候,我居然想到了蘇竹軒。他那張一貫冷漠的臉龐忽然呈現在我的面前。
他踢開襄王爺門救我時的颯爽英姿,他和我做交易時的自信淡然,甚至連他殺人時的冷峻神情都展現在我眼前。
對了,剛才馬車爆炸他傷沒傷到?不會,他武功那麼好,這時候說不定都奔到山下了。或許,他在懸崖下面等著我的尸體呢。
我將眼楮緩緩閉上。這樣也好,這一世的命運本來就不該由我來承擔,現在,就終結了它吧。
……
……
手腕上忽然傳來劇痛,我猛地睜開眼楮看去,發現一個倒著的蘇竹軒面色驚慌的正將我拉住,他微一用力,我面前的景象就一百八十度轉了一圈,總算和他正反相同了。
蘇竹軒用手抓住我的腰際,快速喊道︰「抓住我!」
我立刻做樹袋熊狀,手腳並用的盤在他身上。我心中剛一喜,以為能夠獲救了,沒想到我回頭望去卻發現已經看不見任何黑衣人了,因為我倆已經越過了山崖,掉了下去。
眼前所有景物都在飛快向上串著,寒風從我腳下灌入,我連尖叫的勇氣都沒了。
「把眼楮閉上!」蘇竹軒命令道。
我立刻將頭埋在他懷里,整個人就掛在他身上。
我能感到飛快的降落中,蘇竹軒的手松開了我,然後四肢一直在不停的擺動著,好像在運氣之類的。我雙手扣住他的脖子,感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我驚慌失措,只能牢牢的縛在他身上。
不知下落了多久,忽然听到金屬踫撞的聲音。下落過程中,蘇竹軒一直沒有抱住我,直到此時他才空出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腰。
之後便是一長串金屬摩擦的聲音強烈地刺激著我的耳膜,我半側臉甚至感覺到了一股熱流。
「把你的腳松開!」他又命令道。可這次我沒有听話,因為我實在是太害怕了,現在的所有行為都只能用本能來解釋。
他見我不動,便松開了抱住我的手,將我的腳一只一只的給掰了下來。
金屬摩擦的聲音仍在繼續,我也不知道下降了多久。忽然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橫了過來,那奇怪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我仍然把頭埋在蘇竹軒的懷里,卻忽然听見蘇竹軒申吟的聲音。我抬頭一開,才發現我倆正在一處石壁上向下滑著。我躺在蘇竹軒身上,把蘇竹軒當做了滑板。而他滑過的地方已染上了血色,成為了一條血痕。
蘇竹軒兩條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見我睜眼了他便低吼道︰「把眼楮閉上!」
原來他剛才讓我把腳拿下去是因為他知道要經過石壁,怕滑行的時候傷了我的腿。可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我只感覺頭又一沉,被他一只手按在了他懷里。
我能听見他和岩石摩擦的聲響,那麼細微的聲音直直震撼著我每一根神經。我閉著眼楮甚至都能看到蘇竹軒的背部被磨成肉沫的情景。
我抑制著喉嚨里的哽咽,終于等到了停下來的那一刻。
我驚慌的抬頭看向蘇竹軒,發現他整張臉慘白慘白。那條觸目驚心的血痕長長的展示在我的眼前。
他見我抬頭了,虛弱道︰「我們安全了。」
果然,我們到了山底,抬頭是高不見頂的山峰,低頭則是渺無人煙的荒蕪之地。
我想從他身上站起來,看看他的傷勢。卻不想只是微微動了一下,便又重新跌進他懷里。腿部的傷勢越來越重,血肉模糊到我已經找不到最初受傷的地方了。
我晃動蘇竹軒︰「竹軒,別睡,醒醒。」
蘇竹軒迷迷糊糊的回著我︰「我先歇會,你也歇會。」
我模了模他的臉,只感覺到手下一片冰涼。他失血過多,必須馬上止血。
我朝四周大喊一聲︰「有人麼?救命啊!」四周只有一遍一遍的回聲提醒我著這里的荒涼。
蘇竹軒出奇的笑了一下,他勾起嘴角︰「沒用的。」
我仍不干心,但更怕他出事︰「你別睡,教我幫你止血。」
他眯著眼楮看著我︰「我沒事,只是力竭了,需要休息。」緊接著便是一陣咳嗽。
「你失血過多,再晚就會休克了。」
「……」他沒回答。
「竹軒!竹軒!」沒用了,他暈過去了。
我驚恐著發現他的身體越來越涼,面色越來越蒼白。蘇竹軒手里的玉簫被磨的只剩下手指那麼長短,我這才明白,剛才金屬摩擦的聲音是他用玉簫抵著石壁減速造成的。
我怎麼會以為他要殺我?我焦急著流著淚,拼命叫著他的名字︰「竹軒!竹軒!蘇竹軒……」
無論我如何叫他,打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正當我就快要絕望之際,手忽然踫到了胸前的吊墜。
「吊墜,吊墜……」我反復念叨著。洛迷凡說過,這個是神物。既然它是神物,那麼放在凡人身上也會有效果吧。
我一把抓下吊墜,趕忙給蘇竹軒帶上。他帶上吊墜後,面上仍沒有任何變化。我又觀察了一會兒他的面色,忽然發覺我這麼壓在他身上會令他窒息。隨即便忍著劇痛一使勁,從他身上滾了下來。
這一滾不要緊,竟然滾出了兩米多遠!我嘆了一口氣,又撐著身子爬了回去。
我一直硬撐著身子看著蘇竹軒直到日落。山谷底下不比蘇華山莊,到了晚上溫度格外的低。還好,我倆跌落的地方身下正好有一堆稻草,到了晚上蘇竹軒也不會覺得身子冷。
可吊墜離開我的瞬間我就感到了我身體的變化。冷是不用說了,只是那股子冷勁好像火苗一般蹭蹭的往我的天靈蓋上串,月亮一爬上來這種感覺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