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們遠遠的路過,見我抱著老兔子跌坐在地,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看著老兔子那仿若安詳睡去的臉,四周響起壓抑的哭聲。
這還沒到一年,我和老兔子相處還沒到一年。為什麼她突然就這麼離開了?是不是那次去鹵族交換大會,在外面的沖突中傷到了?還是她的奴隸照顧不周?
我答應過她,會讓部族越來越強大。為什麼她還沒看到那天,就離開了……我都答應她,要好好做頭領,為什麼她卻食言而肥,先一步離開?
許多雜亂的想法,在腦子里亂哄哄的流竄著,我甚至感覺自己險些無法思考。
當周圍壓抑的哭聲大起來時,我這才驚覺,懷里的老兔子臉色竟有些泛青起來。入手,徹骨的冰冷。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像是在為老兔子送行……不,或許它們是老兔子的靈魂,在向我們告別。
它留戀纏綿的圍繞著每一棟建築,每一個族人,久久不絕。同老兔子回光返照時,貪戀看著部族的行為一般。
她舍不得我們啊舍不得她為之奉獻了半生的部族。舍不得在部族高速發展的時候離去。她甚至還沒有看到她一直掛念的那幾個孕婦生女,那些個這批心心念念的新族人出生。
慢慢的,風漸漸的停了。心髒痛徹心扉的感覺傳來,讓我俯下了身子,把額頭抵在了老兔子的額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前仿佛出現老兔子兩眼冒火的造型,叉腰指著我的鼻子,大聲的喝罵,「熊女是頭領??哭的頭領不是真正的頭領」
「嗚嗚~~~」讓我再哭一次吧最後一次哭了這次,我一定會是一個稱職的頭領。我嗚咽著,慢慢的,聲音大了起來,化成了那種我最看不上眼的嚎啕大哭。再由嚎啕大哭,變成了完全的嘶吼。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吼什麼,以及為什麼會吼。但是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壓抑的心髒好受一些一般。
「嗚嗚~~阿姐~~」肌肉女圭女圭歪歪扭扭的走了過來,一邊哭著,一邊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止住了吼聲,愣了愣,然後冷靜無比的抱著老兔子,站了起來。
真的很冷靜。冷靜到一直被我忽視,跪在不遠處直哆嗦的老兔子的奴隸都發覺到了。冷眼看了他一眼,我大步走到伏低大哭的朱福身邊,一腳踹了過去。「起來,帶狩獵隊員,去挖坑。挖在五個老人那邊。」嗓子刺痛得感覺整個脖子都開始痛開來。聲音沙啞到連我自己都很陌生。
朱福被我一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直愣愣的看著我。
「滾要是沒弄好,我扒了你的皮」我大聲的沖朱福吼著,再次一腳踹了過去。
朱福再次滾了幾滾,連滾帶爬的站起了身來,沖身後的狩獵隊員們吼了幾聲。很快,伏倒在地的幾十個族人站起了身來,慌亂的跟著朱福的腳步,跑到了水潭的另一邊遠些的地方,埋葬那幾個老人骨灰的地方,用手挖起坑來。
「阿牆阿牆」我大聲的喊著,阿牆飛快的自爬一地的人中站起來,兩步奔到我的身前。「你去把碎陶片全部給我找來。還有,弄些泥來,做成板子拿過來。」
阿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飛快的帶著阿土們跑了出去。
「阿狼去弄一塊大些的樹干。越大越好」阿狼听了我的話,如同阿牆一般,飛快的招呼她管轄的族人跑了開。
「阿巧,燒水,給兔巫好好的洗洗。叫人用新獸皮弄一件新衣服出來。」小心翼翼的把老兔子放在了阿巧的手上,臉上露出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恨絕的扭過了頭,不再去看阿巧抱著老兔子離開的身影。
「把他……綁起來」指著老兔子面色驚恐的奴隸,我疲憊的閉了閉眼,像是做出什麼重大的選擇一般。剩下的族人一涌而上,人群中傳來奴隸大聲的求救聲……
很快,木頭被拖了過來。我舉起讓肌肉女圭女圭拿來的石斧,一斧斧將樹心掏了出來。找來了大堆防蟲的草,洗淨燻干,仔細的堆放了進去。
老兔子的遺體,已經被阿巧清洗了干淨。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獸皮衣。我小心翼翼的將老兔子放在了掏空的木頭中。模了模老兔子因熱水擦身,而有些回暖的身子。咬牙,把防蟲的草蓋了上去。
大坑,已經按我的吩咐挖了好。朱福等狩獵隊員,挖的滿手血肉模糊。仿佛直接用手挖,可以讓她們心中的悲痛少一些一般,如果我不叫停的話,估計她們那雙手都得廢掉。
阿牆帶著阿土們,在坑中貼滿了陶片。送來的泥板上,我用隨身攜帶的貓牙重重的劃上‘兔巫之墓’四個大字。
召集了所有的族人,讓八個人一起抬起那裝著老兔子的樹干。抱著那刻好的泥板,我面色沉靜的走在了最前。身後的族人們再次的痛哭了起來。
「熊女熊女不能啊不能啊」痛哭聲中,突然出現了兩道不和諧的聲音。我惡狠狠的看了過去。身後的族人們默然分開,露出了焦急跑來的便宜老娘和鹵女。
「熊女,巫師尸體,要燒了送回始族不能……」便宜老娘最初也沒反應過來。待鹵女急切的沖過去提醒她時,她這才從悲痛中回過神來。這一回過神就听聞我大張旗鼓的辦理兔巫的葬禮,這才和鹵女兩人飛快的跑過來阻止。
我皺眉,「兔巫不想離開她想呆在部落」姥姥的,當年燒尸體,那是因為實在是條件困難,沒辦法攜帶。現在燒尸體,算個什麼事?在我的觀念里,死無全尸,那可是很嚴重的懲罰。生前沒讓老兔子舒坦,難道她死了,我還讓她來個死無全尸?
便宜老娘沉默了下來。這應該是默許了。好象便宜老娘就沒有駁過我的想法和決定。一般都只提醒,提醒之後便听任我咋做了。和老兔子那倔強又好強的家伙完全不一樣。我抬頭,看了看裝著老兔子尸體的沒棺材蓋的簡易棺材,傷感又懷念。
「始族……始族……」鹵女見便宜老娘一句話也不說,有些急切的結結巴巴的說著。努力的想要打消我的念頭。
「這是熊族」我捏了捏眉心,強硬無比的說著。鹵女如我所願的閉上了嘴巴,但那兩道濃黑的眉頭,卻憂心的糾結在了一起。
見所有的異議消失,我帶著族人繼續著下面的儀式。悲傷的扶棺,隨著棺木的下沉,把老兔子放了下去。因靠近石壁,且地平比較高。下面的土壤很干燥。甚至她們貼陶片的時候,幾乎貼不上去。
拿來了遷途時,一直和老兔子爭搶的大塊石板,輕輕的蓋在了棺木上。我不希望老兔子的尸身會被任何動物侵蝕。把防蟲的干草,再次在墓穴中堆了一層。下面堆上了石塊。石塊的上面再用干燥的泥土堆了上去。
墳墓很小。真的。我顫抖著手,把刻著‘兔巫之墓’的墓碑立在了那墳頭上。過兩天,我一定燒一個好好的陶墓碑給你還有那些巫術,我也燒一份,貼在你的墳墓上。我在心里,對兔巫默默的坐著保證,轉過了身,老兔子的奴隸正被綁成了棍狀,瑟瑟發抖的跪在老兔子的墓前。
「去外面找一個對著兔巫的方向,埋了」我輕輕的說著,溫柔無比下著指令,一旁的朱福等人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
奴隸瞪大了眼,掙扎著,大力的用腦袋磕著地面。直到干燥的泥土染上鮮紅的顏色……
「熊女,熊女,他是兔巫留下來……」朱福很擔心的看著我,擋在了奴隸的前面。
「念想?老兔子留下來的東西很多,不缺這麼一個」我厭惡的皺了皺眉,心底煩悶無比。
「熊女,饒過他吧饒過他」阿土美男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跪地大聲的求情。我和兔巫呆一起的時間很多。自然他和兔巫奴隸呆一起的時間也就多了起來。兩人關系很好,有時我還見到阿土美男給這奴隸拿吃的東西。
我定定的看著阿土美男,沒有說話。
便宜老娘見狀,有些不忍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熊女,算了吧」
我心中涌出些許疲憊,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恨意。沉默的一伸腿,一腳踹倒兔巫奴隸,右腳踩在了他的胸口。「說,那天晚上,怎麼回事」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就是受了我不要地巫的打擊,也不可能身體垮的那麼快
「我……我……」奴隸冷汗淋灕,臉色死白,‘我’了半天,也沒能‘我’出個什麼名堂。最後沉默著,大力的掙扎起來,再次一言不發的猛磕起頭來。
「熊女求你」阿土美男一聲大叫,同樣跪在了地上,大力的把頭磕了下去,然後一動不動。
「把他也埋了」我的心一片冰冷,指了指阿土美男,厲眼掃過欲言的鹵女,把她後面求情的話嚇了回去。
族人們面面相視,躊躇著不敢上前。
肌肉女圭女圭看向我的眼,瞪得大大的。滿臉‘阿姐瘋了’的不敢置信。
便宜老娘沉默的站著,對我的處理,完全沒有說半句話。
「我的錯。我教阿土繁衍活動,偷听熊女和阿土。沒有照顧兔巫。回去的時候,兔巫躺在地上。我害怕,把兔巫抱上了床,第二天才說。」兔巫的奴隸滿臉的鼻涕淚水,腦袋重重的撞在地上,發出‘ ’的巨響。
「你該死」我怒極的再次一腳踹在了那奴隸的心口上,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使勁兒流著。就因為這麼一個疏忽就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疏忽要是奴隸嚴格按照我說的辦,怎麼樣也不會離開兔巫。那兔巫為什麼會躺在地上,我們也就能知道原因。知道原因,或許就能想到辦法
如果他剛發現兔巫躺在地上的時候就告訴我,或許那時候肌肉女圭女圭什麼的可能還有辦法都是這貨我恨極的再次一腳踢了過去。「動手都傻了?」
朱福等人這次沒有半點遲疑,七手八腳的架起奴隸,離去的方向,竟是一個大型陷阱的方向。由此可見,這真相大白後,朱福等族人有多恨那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