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瑤一愣,申王李存渥雖不如李嗣源戰功卓著,卻也頗得李存勖器重,而且又是李存勖的親弟弟。況且如今其正妃未立,嫁過去就是申王府的女主人,榮華富貴自是享用不盡。可是她總覺得李存渥沒什麼主意,為人唯唯諾諾的,一輩子只能被人支來支去,不是她想要的良人。
她想要的人既能馳騁沙場,又能笑醉宮闈,既能端方嚴明,又能瀟灑自如。這樣的人只有她的姐夫李存勖,早在他到韓府迎娶長姐蕊寧,跨下戰馬,身著喜服走來時,一切就已注定。那時她還小,她做不了他的妻子,如今她已及笄,難道仍要讓一切流于遺恨。
另外還有一則傳聞,讓她不得不對李存渥死心。蕊瑤埋怨地瞥了她一眼,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二姐有所不知,魏州府里的人都說申王之所以遲遲不立王妃,也不選姬妾,是因為有龍陽之癖,我可不能自己往火坑里跳。」
「啊?」蕊儀一驚,心里有個聲音嗡嗡作響。她也有過這樣的猜測,畢竟李存渥生得一表人才,也有些戰功,單憑這兩點,提親的人早就把門檻擠破了,怎麼可能讓他妻亡後就做鰥夫做到今日。退一萬步講,他即使沒有龍陽之癖,心里頭也可能有個極喜歡的人。
蕊瑤嫁過去說不準就得做誰的影子,她光想著自己如何不為難,卻險些把蕊瑤推進了未知的險地。
「回頭再向皇上好好打听打听,你放心,不會誤了你的終身的。」蕊瑤安慰道。
蕊瑤拉著她的手,輕輕搖著,「如果我進了宮,我們兩姐妹也能相互有個照應。我保證不跟姐姐爭位子,事事以姐姐為先。二姐,我們女人能爭的不過是位子和男人的心,位子我幫你爭。至于姐夫的心,他的心大,你爭也未必爭得到,不如給我一個機會,也好過落在別人那里。」
話是這麼說,蕊儀心中輕嘆,真正身處其中,心境情境難保沒有變化。她從前也不會想到會對存勖動情,她總以為她再恨嗣源,心里也一直只會有他一個,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以蕊瑤對存勖的心,早晚會容不下任何人。到時不僅是她,就是其他人恐怕也不得安寧。看著蕊瑤躍躍欲試的神情,蕊儀仿佛已經看到了這個丫頭昂著頭走在宮道上,傲視著那些明槍暗箭、冷笑暗諷。
不行,她不能輕易松這個口。她能夠忍受其他人,卻不能讓自己人在她背後捅刀子。蕊儀思索了一下,繼續她來之前的謀劃,「你說得對,男人的心不是自己想爭就能爭得到的。這既要看那個男人自己的意思,也要看別人是怎麼爭的,爭到了什麼。」
「二姐又話里有話了。」蕊瑤有些不滿,也許蕊儀在故布迷霧,不過以蕊儀的聰慧,斷不會單單的無中生有。因為這樣她去打听打听就能試出真假,蕊儀說的八成是真假參半,那些真的她一定要留心。能讓蕊儀注意的,一定非同小可。
「你以為我一直不想讓你入宮,只是怕你爭了我的寵?你也未免把我想的太小心眼了,也把皇上想的太沒有主意了。皇上要是對你有心,我怎麼攔也攔不住,他也不會想為你和申王做主。」
蕊瑤點點頭,不禁感到氣悶,她不是沒想過。蕊儀受封也好,得寵也罷,她盡管都看在眼里,可從來都不覺得蕊儀在李存勖心里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重要。
「他心里有人,還是兩個,其他人在他心里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裝點,連我也是。」蕊儀悲涼地一笑,她已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可以後的路也許還很漫長,「一個你知道,是如今的劉貴妃,茂兒的母親。你別淨嫌她俗氣,皇上對她的情分是不能比的,要不也容不得她借著藍采女的事兒鬧。還有一個,你不認識,不過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誰?」蕊瑤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望向那邊的院子,難道……
「宋軍師,就是跟你共住南院的人。怎麼,你這麼愛熱鬧,都這麼多天了,還沒走動一下?」蕊儀故作驚訝,像是不大忍心告訴她實情。
蕊瑤眉心緊擰,擰出一個川字,「她不是敵將王彥章的妻子麼?我只听說皇上想讓她勸王彥章降了朝廷,才把她軟禁在這兒的。我還說呢,讓我也住在這兒,難不成讓我看著她?听別人宋軍師宋軍師的叫,我還以為她是梁軍里的軍師,怎麼會這樣。」
「她原來是皇上身邊的軍師,當年女扮男裝……」蕊儀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末了又道,「你想想,皇上心高氣傲,這王彥章當年一桿鐵槍殺到皇上面前,逼得皇上退軍,皇上如何能饒了他?皇上早就抓了他一家老小軟禁在魏州,為何遲遲沒有處置?不過是想釣宋軍師這條大魚。如今皇上是想用王彥章為餌,帶宋軍師回洛陽,入宮。」這最後兩字,說得既重且慢。
「她一個有夫之婦,入宮也沒個名分。何況照這麼說,這個王彥章也是個硬氣的人,要是他的夫人被人搶了,他能善罷甘休?要是把他斬了,那宋軍師還能願意入宮?」蕊瑤恨恨地道,想起了辦法。
「三妹可不要忘了則天和楊玉環,有夫之婦怎麼了,丈夫死了怎麼了,沒死又怎麼了?只要有皇帝的權柄,得到一個女人算不得什麼。再看看這位宋軍師宋可卿,她指點千軍萬馬尚且游刃有余,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再加上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後位是跑不了的。到時候皇上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你入了宮又如何?你還不知道吧,就是為了她,當年皇上還打算廢掉咱們的大姐。」
「你說什麼?」蕊瑤臉色蒼白,仍然倔強地高昂著下巴。
「你去看看,皇上現在就在她屋里。不過你可以到門口望兩眼,千萬別進去,惹了皇上生氣,別說是申王,連販夫走卒恐怕都沒有了。」蕊瑤長嘆了一聲,安撫的目光似是要她認命。
蕊瑤起身就往外沖,弄得外面的婆子面面相覷。她朝小角院望了一眼,剛好看見趙喜義在那兒探頭探腦地張望。她回望了眼門邊追出來的蕊儀,蕊儀殷切的目光在勸她回去。目光轉而落在石桌上的水果糕點上,她跺了跺腳,塵土濺到了宮裝繡鞋上。她廣袖一掃,杯盤滾落,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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