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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蕊瑤又做了睚眥必報的事,斷不能讓那宮女再跟在她身邊,萬一遷宮她向自己要人,還能不給不成?蕊儀往墊子上靠了靠,閉目養神,原本跟蕊瑤同住一處是為了看住她,如今卻覺得早點打發了的好,省得一天到晚招惹事端,弄得她成日郁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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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趙喜義捧著聖旨親自來傳,蕊儀冊為淑妃,又給了許多賞賜,因沒有遷宮,賞賜格外的豐厚。蕊儀接了旨,闔宮上下向她叩拜行禮,歡喜異常。
自傷寒一事,梓嬌便自請在儀鸞殿中思過,賢妃成日看書讀經,不理事,一時間昭儀位上的蕊儀便成了後宮之主。如今冊為淑妃,位在賢妃之上,更是比原先更進一步。麗春台的人各個揚眉吐氣,恭賀這位為人和藹的娘娘。
「娘娘,奴婢該去給才人娘娘宣旨了。」趙喜義尖細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喜氣。
「本宮和公公一道去,也可以當面和妹妹道賀。」蕊儀笑道,和他一道去了偏殿。
蕊瑤早已梳妝得當,一身石榴色的宮裝,上面綴著小而圓潤的珍珠,像是雲彩的波紋。她巧笑嫣然,美麗的眸子里充滿生氣,那流轉的光仿佛隨時都會跳月兌出來。
還未宣旨,蕊瑤已遞了盛著銀子的繡袋上去。趙喜義一愣,順手接了,蕊儀覺著她失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蕊瑤向她使了個眼色,目光像身後蒙著紅綢的漆盤一掃,告訴她後面還有,不會壞了禮數。
「才人接旨吧。」趙喜義笑道,等蕊瑤跪好,展開聖旨。
蕊儀站在趙喜義身旁,正兀自猜想著蕊儀會封為九嬪中的哪一個,她一會兒要遷到哪兒去,再者新遷的地方離自己近還是遠。昨日她向存勖提過瓊華殿,不知是不是那里。
「才人韓氏侍朕于危時,伴駕有功,冊為婕妤。望其秉承宮訓……」趙喜義念著冊文,為之一驚,眼角不住地偷偷望向蕊儀和蕊瑤。
比起正二品的九嬪之位,婕妤在其之下,只是正三品,僅此一個封位就能封上九人。這樣以來,除了妃位上的三人,蕊瑤也是位分最高的了,讓人挑不出錯。可婕妤和九嬪一听之下便高下立見,不上不下,讓人尷尬。
蕊瑤驚訝地望著趙喜義,冊文下面所說的,她一個字也沒听見。蕊儀臉色也不好,這不是公然打她們韓家的臉麼?可是昨日存勖離開時好像並沒有這意思。如今就要看蕊瑤遷到哪一宮去,能不能挽回些顏面。
「賜住飲羽殿,欽此。」趙喜義念到最後自己也尷尬起來,方才收的銀子也有些砸手。
蕊瑤跪在那兒老半天沒動地方,也沒說話,眼看著淚水要奪眶而出,她趁著磕頭的機會,遮掩了過去,「臣妾謝主隆恩。」
蕊儀松了口氣,她很怕蕊瑤當場發作起來。她眼明手快地拿過那只漆盤,遞給趙喜義,「公公辛苦,拿去喝茶、添酒。」
「娘娘,奴婢受之有愧。」趙喜義不好意思地嘆了一聲,昨天還好好的,真是始料不及,「奴婢也沒想到。」
「姐姐,你不是說會是……」蕊瑤聲音顫抖,有些懷疑,難道蕊儀騙了她?先讓她安了心,不想著在最後關頭如何再使上一把勁,再看著她鬧笑話。
蕊儀扶住她,抓緊了她的手臂,想暫時安撫她一下。趙喜義怕她們兩個掐起來,把送賞賜的人先支到了外面,小聲解釋道,「皇上從麗春台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像是要封娘娘高位的樣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皇上後來又去了哪里?」蕊儀低聲問,不知存勖有沒有去敏舒那里。
「先是去了賢妃娘娘那兒,晚一點的時候,又去看了貴妃娘娘。」趙喜義為難地道,謝了賞,火急火燎地走了。
蕊瑤暗怨自己錯怪了蕊儀,但這份愧疚下一刻即被一股子沖天怒火所取代,「又是她,準是她背地里說我壞話。哼,都閉門思過了,還不消停。」
「這不大像是她,她這個人最會見風使舵,如今就算為了茂兒,也不會這麼做。」蕊儀喃喃地道,難道是敏舒?她這人面上最講究禮義規矩,不會是她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吧。
冷哼了一聲,蕊瑤不依不撓地道,「我看就是她,我倒要去好好問問,今時今日,她怎麼敢為難我,為難我們韓家。」一個「敢」字說得分外用力,恨不得立刻就去和梓嬌理論一番。
蕊瑤做了婕妤,而九嬪之位無人,這比冊了別人為嬪還讓人難堪。這是擺明了寧願懸著,也不給蕊瑤。若不是蕊儀被冊為淑妃,如今她們韓家人在這後宮之中就灰頭土臉地栽了大跟頭。
「我去問問,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再從長計議。」蕊儀也是怒火中燒,可她知道此刻只能更加冷靜。封位再低也是皇上所封,露了不愉之色,就是對皇上不敬。梓嬌是一步都錯不得,她們又何嘗不是。
「成啊,我這就去問問劉梓嬌,看她敢不敢把我打出去!」蕊瑤帶了棋書就往外走,「飲羽殿和儀鸞殿才隔了幾步路,讓我和她朝夕相見,還不如讓我繼續做個才人,住到襲芳院里去。」
蕊儀向前了兩步,用力拉住她,「這樣冒冒失失地過去,像什麼樣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先去問問賢妃,看她知道多少。」
「好啊,你去問伊敏舒,我去問劉梓嬌。」蕊瑤冷笑道,扒開蕊儀的手,盡量平靜了些,「你放心,我今天不跟她吵,以後也不會了。我就是想去看看她究竟仗了什麼勢,總是看咱們姐妹不順眼。」話未畢,甩開蕊儀就往儀鸞殿去了。
「魚鳳。」蕊儀向外喊道,指了指蕊瑤離開的方向,「你跟著她,她要是犯渾,捆都要給我捆回來。」
「娘娘,那要不要派人去飲羽殿收拾一下?」魚鳳略微遲疑了一下,停住腳步。
「要,當然要,而且越快越好。萱娘病了,讓福兒去吧。」蕊儀又讓她趕緊去追蕊瑤,蕊瑤是不會有心思整理飲羽殿了,可那邊確是一點耽誤不得。要是明日蕊瑤不能如期遷入,怕是要被冠上抗旨不遵的大罪了。
還好有魚鳳,萱娘能快些好起來就更好了。蕊儀只覺得頭上漲得發昏,可腳下卻又不敢停,只帶了滿月,直奔集仙殿。
集仙殿里敏舒正在練字,微黃的紙上躍然幾行詩文,行雲流水,霸去閨情,倒多了幾分男子的風骨。集仙殿的景況比舊時好了很多,內外井井有條,架子上又添了幾件彩俑,屋角還養了一盆小蓮,陶盆下下面用炭火隔著鐵板烤著,上面幾片立葉亭亭玉立,平添了生氣。
可見敏舒即使沒掌管後宮,日子也比從前好過了很多。蕊儀剛剛站定,敏舒便迎了出來,她外面剛加了大氅,正打算出去,「听聞妹妹被封為淑妃,我正要去道賀,沒想到妹妹倒是來我這兒了。怎麼,我這兒比起你新遷的地方可遜色了?」
「姐姐听誰說我要遷宮了?還在麗春台罷了,如今有了身孕,實在懶得挪騰。」蕊儀客氣地笑了笑,忍住想說的話。
「也是,等小皇子落了地,一準能換個更好的。不過七八個月功夫,的確不必挪動了。」敏舒看了眼她的肚子,別開眼,想起自己無兒無女,難免羨慕、遺憾。
滿月給蕊儀墊了個墊子,扶她坐下,帶了人到外間,里間只留下她們二人。蕊儀眼波一動,決定不再繞彎子,「姐姐恕我無禮,我有些話想問問姐姐,不知姐姐可否直言相告?」
敏舒頷首,含笑望了她一眼,「我若是不說實話,這宮里兜兜轉轉不過這幾個人,你遲早也能問出來。還不如我自己說了,錯了什麼,也還能厚顏求妹妹原諒。」
「昨日皇上來集仙殿,姐姐可說了什麼?」蕊儀嘆了一聲問道,她喜歡敏舒的文氣和直白,雖然不再把她比作班姬,可還是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敏舒釋然一笑,她知道蕊儀問的是什麼,「不錯,皇上說要給你妹子加封,問我該給什麼樣的位分。你知道這些關乎規矩禮義的事,皇上時常跟我說。」
「皇上原本要封蕊瑤為嬪,還要賜住瓊華殿是麼?」蕊儀淡淡地問道,看似漫不經心,手已暗暗攥緊了。蕊瑤沒了體面,她也不好過。
「瓊華殿倒是沒說,不過皇上本來是要封她為昭媛的。我跟皇上說啊,韓婕妤沒過明面,從才人到昭媛,晉封得太快,宮里宮外都難免有微詞。要知道想送女入宮的公卿之家比比皆是,要是都仿效了,不就亂了套了?」敏舒語氣平緩,她並沒有說錯什麼,要是再問一次,她也會如是作答。
「你這話是說我管束無方,還是說我們韓家教女不嚴?姐姐可是一點面子也沒給我,難道姐姐日後用不著我,也用不早韓家了?」蕊儀語氣微冷,果然是她,蕊瑤這回是算錯賬了。
嘴角微鉤,小小的酒窩微凹,竟生出種清雅的魅惑,敏舒嘆道,「妹妹一向端方靜雅、嚴守宮規,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我說的不是妹妹你,更不是你們韓家,只是你那妹子,這難道不也是你所想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