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宮闕 鳳闕瑤光 第一五四章 妃血(下)

作者 ︰ 霜宸

「皇上都說什麼了?」蕊瑤警覺地道。

「皇上大概還沒把你往王婕妤母子身上想,還以為皇後和伊氏相互構陷所致。我覺著他應還是疑心皇後,只是礙著守王才沒有說透。也好在他對麗娘一向只是淡淡的,才沒有深究。此時伊氏已死,他只要再去問皇後便能有分曉。我就是怕你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哪天他想起來了,忽然有了決心去問,到時紙恐怕包不住火。」蕊儀目光不定。

「特意讓人放在她的舊箱籠里,應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蕊瑤點點頭,想了想,微微一笑,似是要寬解她,「皇上不會把話說開的,他總不能把咱們都殺了。他以為是劉梓嬌做下的,可不也沒把她怎麼樣麼?

她忐忑不安了這些時日,蕊瑤倒說的好像不關事一樣,蕊儀惱怒,忍不住有了教訓之意,「害了兩條性命連眼都不眨一下,還心存僥幸,把自己想的天上有地下無,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里是宮里,不是韓家?」

「姐姐,你怎麼總是胳膊肘往外拐。」蕊瑤撇撇嘴,韓靖烈的話在她心中並非未掀起一絲波瀾,畢竟不是親姐妹,何況她也不知蕊儀究竟知不知道,「有那些心思,還不如想想我,皇上這麼久都沒來了。」

「你想讓我叫他來你這兒?」蕊儀哼了一聲,把這句話還給了她,說話間已起身離去,拋下一句話,「等你把那些污糟事兒想清楚了,再找人到宮外給麗娘母子做上三日的法事,再去見皇上不遲。」

蕊瑤氣結,用力拍著身旁的花鳥繡墊。棋芳進來了,還不知她們鬧了不快,笑道,「娘娘,二公子和三公子朝咱們這兒過來了,剛派人過來報信。」

「他們為何不先去麗春台?」蕊瑤板著臉輕笑道。

「去了,听說貴妃娘娘到咱們這兒了,就過來了,沒想到貴妃剛剛就走了。」棋芳討好地往前湊了些,「貴妃剛好和報信的打了個照面,不過奴婢沒叫住她,好讓娘娘和兩位公子好好說說話。」

「就你聰明,把人都請進來。」蕊瑤看了她一眼,棋芳長大了,心思也精細了。她忽然想起蘊溪,又叫住棋芳,「你說眼瞅著就快三十的宮婢,心里最想要的是什麼?」

「這奴婢可不敢說,說出來多害臊啊。」棋芳臉上一紅,身子一扭。

「想男人了。」蕊瑤笑嘆,嫵媚地朝她面上瞟了一眼,「行了,去請人吧。」

韓靖遠、韓靖烈不一會兒功夫就到了,禮數過後一左一右在下首的位子坐了,宮人送上各色瓜果,退到了門口。蕊瑤看向韓靖遠,佯裝不滿地道,「平日二哥只記得去麗春台看姐姐,總把我給忘了,今天怎麼又想起來了?」

「哪里的事。」韓靖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把話轉到了韓元身上,「父親惦念妹妹,讓我來問問可缺什麼,好送進宮來。」

「不缺什麼。」蕊瑤笑了笑,給韓靖烈遞了個眼色,「三哥,上次我沒讓你說的話,你該不會都說了吧?」

「沒。」韓靖烈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剛回過頭,心里「嘶」地一響,蕊瑤當著韓靖遠的面提起此事,必有他意,試探道,「二哥本來不想來,說我來了就行了。可我不依他,來看自己的親妹妹,天經地義。」

「你說什麼?」韓靖遠險些站起來,見二人皆驚訝地看著他,他笑了笑,趕忙坐下,「我也沒說不來看三妹,只是說既然到了麗春台,不見了二妹再走總是失了禮數。」

韓靖烈看向蕊瑤,蕊瑤向他搖了搖頭,笑道,「你們啊,就別互相責怪了。二哥,有件事不知二哥喜不喜歡。我有話問二哥,還望二哥據實以答。」她輕輕低下頭,偷偷瞧著他的眼,「二哥多年不娶,說是遇不上可心的,不知二哥心中的佳人是何模樣?」

「我一心為皇上辦差,又剛入了捧聖軍,諸事尚且生疏,沒心思想婚配之事。」韓靖遠含蓄地推月兌,想給他做媒的人多了,如今他一听就能听出當中深意。

「你就說說,又不會少了什麼?你要是眼光真的高了,還沒有誰能找出得你心的呢。」韓靖烈在旁幫腔,不知要給韓靖遠娶哪一家的名門閨秀。

「穩重、曉事的。」韓靖遠嘆了一聲,敷衍道。

「就這樣?這宮里剛好有這麼一個。」蕊瑤笑出聲來,語聲慢了下來,「皇後身邊的一個宮女,是從曹侯府里出來的,跟皇後自小一處長大。她容貌秀麗,機敏聰慧,雖然不比那些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可是真正穩重、曉事的。我們韓家也應化利器為祥和,和他們交好,不如我就替二哥求娶這位姑娘如何?」

「我實在沒有娶妻的意思,若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三弟就夠了。」韓靖遠笑了笑,委婉地拒絕了。

韓靖烈愣了一下,撓了撓頭,笑問,「三妹說她並非二八年華,又是曹侯府里出來的,想必也不小了。二哥尚未娶妻,娶上這麼一個,想必覺得子嗣艱難。不如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宮女?」

蕊瑤白了他一眼,對韓靖遠勸道,「又不是做正妻,娶個如夫人而已。日後要是二哥再遇上喜歡的,娶了做正室就是了。何況她雖只是個宮女,但在皇上面前也是極得臉的。二哥要是還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我給二哥想想。」

「我實無意娶親。」韓靖遠心煩意亂地起身一揖,不理會二人徑自離去。

「他怎麼走了?」韓靖烈目瞪口呆地望著那背影消失在視線里,轉而疑惑地道,「不就是納個妾麼,用得著這樣麼?」

「怕是她有意中人了。」蕊瑤嘆道,韓靖遠這條路是不通了,他不答應,韓元更不會答應。可要是給蘊溪找個關系遠的,她又不放心。何況事情緊迫,她不能讓蕊儀先動了手。

「你看他剛才那樣子。」韓靖烈咬牙道,猛地一拍腦門,「你說他會不會也知道了?就是上回說的那事兒。」

「不知道。」蕊瑤想了一下,不敢肯定。

唾了一口,韓靖烈一拍矮桌,「別讓我知道他是個吃里扒外的。」他忽然嘿嘿一笑,「二哥不肯娶那宮女,我娶如何?說真的,不如給我做一房外室。」

「外室?這倒是好,就是父親一時轉不過彎來,安置在外面也是無妨的。」蕊瑤會心一笑,她這三哥,什麼樣的女子都想攬在懷里,「那我就找機會和皇上、皇後說說,皇上盼著我們和皇後相處和樂,那時他必定感嘆咱們能體貼聖心,三哥的差事也許就有更好的著落了。」

「說的是,說的是啊。」韓靖烈大笑,尋思著該如何安置,「我回去就置座新宅子,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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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日頭正烈,蕊儀的步輦上撐了花帳,多少能抵擋一些。她輕聲催促了幾聲,幾個內監行得更快了。經過貞觀殿時,遠遠地瞧見李嗣源從書房里出來,朝這邊走來。

「停。」蕊儀輕道,由魚鳳扶著下了步輦。這兒離貞觀殿近,又是迎面踫上的,不說幾句話反倒顯得心中有事。

魚鳳望了李嗣源一眼,輕聲提醒道,「近來易州、定州糧草吃緊,皇上和太尉大人議事,想必是為了此事。」

魚鳳想必是得了魏崇城的信,蕊儀點點頭,也輕聲叮囑她,「與宮外的書信往來需時時在意,不能落了把柄。」

「奴婢明白。」魚鳳退後了幾步,留在步輦處和另幾個宮女說話,不時地看向他們。

「貴妃娘娘萬福。」李嗣源施禮道,臉上勉強有些笑意,「近日宮中不太平,娘娘自當小心。」

「勞大人關心了。」蕊儀笑了笑,與他向旁移了幾步,「夫人近日沒有進宮,不知是不是都說通了?」

「他成日里跟我手下的那些夫人一起賞玩,我總放心一些。」李嗣源看著她,好像又清減了一些,他想握一下那柔荑,卻已是咫尺天涯,不能如此了。他目中流露傷感之色,躊躇著開口,「早晚娘娘都會知道,不如眼下就說了。我恐怕要去易州和代州走一趟,親自押運糧草過去。」

「糧草該是上一年就備足了的,怎麼上一年沒人說短了,這會兒就要餓死人了?難道契丹兵又來犯了?」蕊儀蹙眉,天下不太平,她身邊的人也就不太平。

「契丹夜襲,放火燒了五十幾倉糧草,本來已從附近的州縣調糧去救。可是……」李嗣源有難言之隱,不過想到別的,也不得不說,「你可知皇上讓馮地虎帶了三十名精銳,建了一支密隊,只受皇上一人號令,除去那些不便從明面上除去的人?」

「什麼?」蕊儀失笑,李存勖這些日幾乎夜夜宿在麗春台,她竟一點風聲都沒察覺到。

(大家新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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