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宇澤不同,君宇榮在著裝方面所走的路線明顯是富N代所推崇的奢華風,以至于姚菁瑩在不小心把菜湯甩到上面的一剎那,閃在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是——看在她是他嫂子的份兒上,待會兒在討論賠償問題的時候君宇榮能給她打幾折……
「老天爺,這麼大的人兒走過去你都看不見麼?早就說你眼神不好了,眼神不好就不要隨便出來害人嘛!你到底懂不懂得要臉喲!」
打亂姚菁瑩心中小算盤的不是君宇榮,而是對她來說絕對可以用「陰魂不散」四個字來形容,又不曉得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突然蹦出來的喜兒。
在那個有電腦有網絡,「電子書」三個字听起來不是那麼火星的年代里,姚菁瑩喜歡上網搜羅一些亂七八糟的小說,粗略算一算,穿越前的那段時間種田文已經在自己最常混的網上紅到發紫了,有些文里會提到大院里的下人可以傲慢到徹底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學名好像叫「欺主」。
那時候姚菁瑩讀起來還覺得不靠譜,只說女主不帶這麼窩囊的,要是這樣的下人給自己踫上了,別的都是老假,先賞對方一頓 里啪啦的海扁大餐再說!還別說,這世上不是有個詞條叫「報應」嗎?姚菁瑩此刻就深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報應來了。由于音準和音高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喜兒的「訓斥」既可以清清楚楚地傳到姚菁瑩的耳朵里,又可以借著周身喧囂的掩飾而顯得不是那麼的鶴立雞群,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賞她一頓海扁,最靠譜的結果就是被人當成有反/社/會情結的神經病。
忍一時不為風平浪靜,只為自己那可憐的,所剩不多的聲譽吧!
這廂恨的波濤洶涌,君宇榮則面無表情地任憑喜兒一面碎碎念一面拿帕子為他擦拭,這位庶出的少爺大概是從生母那里承襲了幾分冷淡,而且是一種有別于君宇澤的冷淡,其實他本無意與別人劃開一道隔膜,所散發出的氣場卻逼的別人自動要與他隔開一些距離。這讓姚菁瑩很是郁悶,如果君宇榮開口要她賠衣服,她還可以打君宇澤這張親情牌出來討價還價,可對方一味地不出聲,自己連要求打折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個,真是過意不去,回頭我讓人比著做件一樣的送過去吧!」
嘴上這麼說著,心里卻不住地嘀咕,只是隨口說說客氣話而已啦,拜托你千萬表當真哦!內外的不一致讓姚菁瑩的表情看起來微微有些復雜,君宇榮看了則眉頭微蹙。待要開口,卻听喜兒低沉而短促地「咦」了一聲,原是一塊約半個掌心大小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二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地面,彼時的喜兒已經眼疾手快地將玉佩拾起並緊緊握在了掌心,只讓姚菁瑩匆匆瞄了一眼,卻在這驚鴻一瞥當中本能地發出一聲輕嘆,緊接著臉色變的有些難看,若有所思地朝君宇榮瞥了一眼,對方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時有些惱怒。
默了,終于忍不住冷笑道︰「二弟,大嫂進府時間不算長,卻很清楚地看見老爺夫人,以及宇澤宇嵐與你這庶出的少爺是如何相處的,你自己模著心口問一問,他們可曾虧待過你?」
君宇榮顯然沒有精確計算過一個女人的思維轉換到底可以快到什麼地步,于是毫無懸念地被這個問題秒殺到了,腦子還沒來得及推敲姚菁瑩的用意,腦袋卻先本能地輕搖了幾下。
「沒有就好。」
姚菁瑩的語氣仍然不太友善,面沉如水地道︰「說起來這是你們君家的事情,我一個外姓本不該多這個嘴,可我既嫁給了宇澤做妻,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有人做出對君家,對宇澤不利的事情,倘若有人一定要做而宇澤又拋不開血緣的糾葛,我會替他采取必要的手段予以反擊,二弟你明白嗎?」。
別說君宇榮不明白,姚菁瑩也在迷茫她到底有什麼本錢把場面話甩的這麼牛逼,倘若把那些話翻譯成比較通俗的語言,大意其實就是——誰敢毀了姑女乃女乃的長期飯票,姑女乃女乃跟她沒完!——至于怎麼個沒完法,那得另行通知了。
「不知所謂。」
君宇榮發自肺腑地給出一個評價,徹底將姚菁瑩的表現歸在了「對,牛彈琴」里。
……
「我也希望我跟你說的都是不知所謂的胡話,只是有一天君明忠和君宇澤得知,他們的好兒子好弟弟吃里扒外地背叛了君家,不知會作何感想。」
回過神來,上官靜怡已行至身旁,君宇榮則到了君宇澤身旁,似在與他商議什麼重要的事情。
姚菁瑩與上官靜怡過了禮,見喜兒正毫不避諱地跟在君宇榮身邊,便忍不住又朝上官靜怡看了兩眼,這一次的目光當中分明多了幾分同情。拿捏一番,終于隱晦地暗示道︰「弟妹,你覺不覺得喜兒在一些事情上的表現,已經超過了一個下人所應處的……」
「嫂子覺不覺得在你和她一同落水的時候,宇榮的表現已經超過了一個主子所應處的位置呢?」
上官靜怡開口打斷她,聲音很輕,混在周圍的喧鬧當中,姚菁瑩甚至覺得自己是听錯了,再要張口,前者已換上一副舉重若輕的表情,嫣然朝她笑道︰「多謝大嫂提醒,弟妹心中自有分寸。」
于是在獨門獨戶的四口之家長大的姚菁瑩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道行太淺了,本想好心提醒一下上官靜怡來著,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盡在掌控的樣子,還是邊兒歇著吧!嘖嘖,大院,什麼叫大院?強取豪奪那是為人不齒的低級手段,暗斗的最高境界在一個不動聲色。
上官靜怡走後,姚菁瑩把當日與喜兒掐架落水的每個細節都滴水不漏地回放了一遍,尤其是上官靜怡拉著喜兒的手查看的時候,始終沒能從她的表情以及表現當中推敲出除關心以外的其他情緒來。那一刻姚菁瑩恍然明白,為何第一眼看到上官靜怡的時候就在潛意識里將她劃到不可深交的範圍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