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蕭清逸到了客廳,姚菁瑩已經開始習慣他們家與眾不同的裝修風格了,加上這些日子在君家的積累,看見某樣價格不菲的裝飾品也最多在心里碎碎念一下,不會很丟人地歡呼大叫流口水。反正除掉少數寧可吃糠賣血也要給兒女開一道捷徑的父母,搞藝術的人家一般不會太缺錢。何況像這樣把藝術搞到出神入化的。
蕭家的茶水也很清淡,這倒很符合姚菁瑩一貫的摳門……呃,節約理念。喝了茶,姚菁瑩就婚宴當天的事情向蕭清逸道了謝。她已經從葉玖愛那里知道了,那天是蕭清逸到九王府請得九王爺來救場,否則蘇曉黎很可能在婚宴當天就對君家發難。雖然蕭清逸還有些遺憾,自覺雖努力了,仍舊沒能從根本上阻止蘇曉黎,幫蘇家避免一場危機。然姚菁瑩知道,如葉凝鳳一般好強的人,倘若蘇曉黎真當著那麼多賓客面前掏出那個信封,後果恐怕就不是今日所能想象了。若葉凝鳳借發簪遷怒于她,怕也不是一個巴掌一個下跪可以解決的問題,所以從某個角度說,姚菁瑩認為是蕭清逸間接幫了她。
無論如何,這事兒算過去了,眼下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應對蘇家這場挑戰,蕭清逸也對姚菁瑩做了很大的鼓勵。閑敘一陣,姚菁瑩總想著君宇嵐跟她說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便急急忙忙扯開了正題。伸手指了指剛買的禮品,賊兮兮地笑道︰「上次你說你姐姐病了,便想著抽空過來看看,只是唐突了些,不知她會不會介意。」
蕭清逸抿嘴一笑,「有道是抬手不打送禮人,我想她不會介意。」頓了頓,又有些意味深長地道︰「不過你這一趟過來,恐怕不止‘看看’這麼簡單吧?」
姚菁瑩正暗自松一口氣,听了這話又是一愣,隨即調皮道︰「你還真是……呃,冰雪聰明好像是形容女子的。」
她與蕭家姐姐根本沒的交情,莫說蕭清逸,任誰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吧?要拿「你是我朋友,朋友的姐姐就是我姐姐」這樣堂而皇之的借口來充數,姚菁瑩自己都覺得做作。所以干脆不要借口了,反正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感覺蕭清逸不會拒絕她,就像她每次都不願意拒絕他的要求一樣。這會兒便承認的理直氣壯,「對啊,這一趟不止是來‘看看’,我主要是想來‘听听’!」
不出所料,蕭清逸不但沒有拒絕,還好脾氣地跟她玩笑道︰「算你運氣好,我姐姐前兩天還在夫家養病,今兒見好了才來我這里走動的。」
姚菁瑩嘻嘻笑著,想到要見蕭家姐姐就直奔這里了,卻沒想過蕭清逸所說的這個細節,難怪君明忠要她慮事再周全些呢。不管了,索性運氣好,蕭雲錦此刻剛用了早膳,正坐在蕭家後院的青雲湖邊打發時間。
入了後院,姚菁瑩便遠遠望見一位著淡紫色薄衫的女子,大概是生病的原因,身形略有些消瘦,側影卻是很美的。彼時蕭雲錦也正朝入口處張望著,見弟弟帶了生人過來,便笑盈盈地起身迎接。
許是先有下人傳過話了,待二人走近一些,蕭雲錦也沒讓弟弟介紹,便拉起姚菁瑩的手來,「想必是君家那位了,難得你有心來看我。」說著從左手腕上摘了一只玉鐲,戴到姚菁瑩手上,又細細打量了一下,笑眯眯地贊道︰「真是個可人兒。」
姚菁瑩有些受寵若驚,之前也曾設想過蕭家姐姐的樣子,總離不開孤傲、冷清之類的形容詞,總覺得那樣才像第一公子的姐姐。卻沒想她如此親切,出手也很大方,料想待會兒的談話也會很愉快吧。事情已經順利的超乎姚菁瑩的想象,一面得意著自己的RP爆發,一面後悔禮品挑的太匆忙了,加起來也沒有人家一直玉鐲貴重。
「屋里涼快些,妹妹到屋里坐吧!」蕭雲錦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又與弟弟低語了幾句,待蕭清逸一走,便將姚菁瑩領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這間客廳比方才那間要小,卻總算有了些色彩,否則清一色的白,姚菁瑩真要得雪盲癥了。當值的丫鬟進來送茶,蕭雲錦親自接過來端給姚菁瑩,笑道︰「早听弟弟跟我提過,他朋友不多,與你倒合得來。」
姚菁瑩胡亂應著,不自覺又想起君宇嵐跟她說的話,蕭清逸跟他姐姐提她做什麼?要提也該提君宇嵐嘛。心念間,蕭雲錦又開口道︰「君家的狀況我也听說了些,若有什麼棒的上,你盡管跟我說就是。」
很好。正愁著如何開口呢,這樣倒免去不少尷尬。姚菁瑩見蕭雲錦行事爽快,便也不跟她繞圈子了,道謝之後便開門見山,「這一趟除了想來看看姐姐,還有些事情想跟姐姐打听。」
蕭雲錦秀眉微擰,「何事?」
「關于淳惜,也就是喜兒,姐姐是怎麼認識她的?」
姚菁瑩小心觀察著蕭雲錦的反應,婚宴當天君宇嵐曾說淳惜無親無故,卻有蕭雲錦給她送花,況且按照淳惜之前的身份,可以說還與雲錦有著天壤之別。蕭清逸只說他姐姐與淳惜略有交情,具體是什麼樣的交情就不得而知了,但姚菁瑩知道,要想打听淳惜的事情,目前只有蕭雲錦這一條線索。她都快成名偵探柯南了。
蕭雲錦的表情與之前並無大異,只是提起淳惜,就難免要想起十年之前,一場場慘無人道的廝殺。「真要說起來,恐怕要追溯到十四年前了,那時你還小,恐怕還沒開始記事兒,我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
十四年前,熙朝末代皇帝昏庸無道,遠賢俊而親佞臣,締造了一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壓抑時代。佞臣當道,朝政也日漸苛刻,四方諸侯終不堪欺壓,相繼起兵反抗,其中以東方、上官、歐陽、南宮四家實力最強,其首領先後劃地稱王,分別建立了皇國、白國、墨國、玉國,打造了玄金令、玄水令、玄冰令、玄火令,形成四方鼎力的混亂格局。
當時四方戰亂不斷,民間則廣泛流傳一種說法——玄金令、玄水令、玄冰令、玄木令分別以四種罕見的材料打造而成,彼此相生相克,而若能將四令聚齊,則可從中汲取巨大的能量,大到可以調遣各國兵將,重新統一諸國。而當時的人們都知道,四令分別藏于四國將軍府中,四位將軍皆為國王嫡系至親,旗下兵將也的確只听從四令指揮。
只因這四位將軍個個驍勇善戰,智慧謀略一個不輸一個,四方豪杰縱有平定戰亂,統一諸國的抱負,然論及兵力,且不說同時對抗四位將軍,便是逐一擊破也有些痴人說夢。況且四國平日雖互不往來,卻總歸由熙朝分出,相互連著根脈,深知四令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一國受到侵襲,其他各國必會派兵支援。如此,聚四令而霸天下便成為一個無法企及的傳說。
姚菁瑩听的入神,原來十幾年前這里還是亂世,倒有些慶幸自己來時這里已經國泰民安,完全看不出血雨腥風殘酷廝殺的痕跡了。見蕭雲錦端起杯子喝茶,她便忍不住催促道︰「後來呢?一直沒有人聚齊四令嗎?」。
說完又覺問的太傻,如今天下統一,只有一個青翊國,倘若民間流傳的說法可信,一定是青翊國第一任皇帝聚齊四令而稱霸天下咯。
蕭雲錦似從姚菁瑩測表情里看出些什麼,莞爾一笑,「總有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
倘若蔚家沒有出手,當時的百姓永遠不會知道,四國之外還有這樣一個實力雄厚的世家。因蔚家人行事低調,熙朝皇帝在位時也從未過分地顯山露水。然民間傳說一出,在四方豪杰相繼挫敗的情況下,蔚家人卻一反常態,開始公開招兵買馬。蔚家財力的確雄厚,然事實證明,其實力卻絕不僅僅體現在財力上,更厲害的是蔚家人的手腕。
亂世時英雄輩出,當時君家君宇澤,葉家葉玖弦以及蘇家姐弟雖尚年幼,卻已在同輩當中嶄露頭角,民間時有他們行俠仗義的佳話,然自蔚家公開招兵一段時間之後,三家便陸續沒了消息。蔚家看中了他們的潛能並已收為己用,秘密訓練去了,有人說他們的父母不願意子女以身犯險,隱姓埋名了,更有人說四國得知蔚家的野心,先下手為強地把四人暗殺了……眾說紛紜,直到四年之後,四人重出江湖。
那時君宇澤十五歲,葉玖弦九歲,蘇家姐弟一個十三一個十一歲,他們目標明確——玄水令,玄冰令,玄火令!
「那玄金令呢?」
姚菁瑩再次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蔚家那麼強大,玄金令自然由他們出人搞定唄!
蕭雲錦笑笑,眉宇間多少帶著些無奈。「也正是從那天開始,一場災難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可是,這跟淳惜有什麼關系呢?」故事雖然精彩,姚菁瑩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蕭雲錦下意識地凝眉,「淳惜是我和母親從戰場上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