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久利一听楓某人要給他扣帽子了。又听姚菁瑩那樣說,再推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了,何況以他的身價也根本不差擺一個場,話鋒一轉道︰「擺個場還不容易?我袁久利什麼樣的場擺不出來?不過排名第四的梅筱素在這兒,就算擺場也得先請梅姑娘不是?」
听這口氣是真把姚菁瑩當小孩子了,姚菁瑩也再懶得理他,梅筱素一听話題往自己身上扯可就不樂意了,「咱倆又不是頭次見面,親戚認的好好的怎麼就把我推到前面來了?今兒你要是真擺了場,最多我也就是個陪客的!」
「听見沒听見沒?既然筱素也贊成你擺場了,大不了我搭兩瓶好酒!」楓某人還真不放過任何一個說服袁久利擺場的機會,說的興奮了還自不量力地夠著袁久利的肩膀拍拍,被袁久利隨手一推,果然連退了幾步。
「你這家伙就是熱衷場兒,你說你酒量不大,又夾不了幾棒子菜就抱了,辛辛苦苦話來個場兒還吃不回搭進去的酒錢!」
楓某人听了嘿嘿一笑,「反正我不愛喝酒,別人送的酒擱著也是擱著,不如拿出來給兄弟們圖個熱鬧!」
……
倆人你來我往地打著官司,袁久利終于答應擺個場了。卻咬死不說這個場是擺給姚菁瑩的,也許覺得她一個小孩兒不配,也許真想借此機會給梅筱素擺個場,雖然不是初次見面,畢竟今日的梅筱素已經在名單上排到第四了。
「說吧,什麼時候?」袁久利說話的樣子讓姚菁瑩一下想到了一個詞叫財大氣粗。
楓某人見他松了口,也不急著兌現,笑嘻嘻道︰「今兒有場,再擺就浪費了,先記下等改天我提醒著你!」頓了頓,突然又道出另外一個擔憂︰「要不要立個字據,空口無憑我怕你醒酒了不承認!」
「去你的!」袁久利又把楓某人推出幾步遠,「你利哥是那種人不?再說我也沒醉呢!」
說完一步三搖地畫著S型走了,姚菁瑩覺得他一定在努力走直線。袁久利一走,楓某人也沒再多留,果然只與姚菁瑩說了茶樓的事兒改日再談,便追著袁久利到前院湊熱鬧去了。
「感覺怎麼樣?」
一場鬧劇結束後姚菁瑩正自舒一口氣,一旁的梅筱素突然這樣問她,不知指的是袁久利還是楓某人,只好笑著搖搖頭,「真能鬧騰。」
梅筱素莞爾一笑,「我是問你嫁到君家這幾個月,感覺怎麼樣?」
姚菁瑩一愣,知道女人的思維都比較跳躍,卻顯然沒想到初次見面的梅筱素會提出這樣「深刻」的問題,覺得只要牽扯到個人感受的,無論怎麼回答都有交淺言深的嫌疑。想想含糊道︰「家里有個小皇帝,也挺能鬧騰!」
「對他好些吧。」梅筱素輕輕嘆一口氣,抬眼見姚菁瑩正神情古怪地盯著她,又笑道︰「小孩子最單純了,你怎麼對他他便怎麼對你,所以對小孩子好是最容易得到回報的。」
姚菁瑩跟著一笑,總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兒莫名其妙,便找了些別的話題,一面喝茶一面聊著,不知覺一個時辰已過,听得前院與後院的接口處傳來一陣喧鬧,原是前院的酒席散了,有一部分賓客到這里休息。
賓客中有認識梅筱素的便過來打招呼,梅筱素將這些人介紹給姚菁瑩認識,期間果然有人望著姚菁瑩恍然大悟,既不說她是君家媳婦也不說是姚家千金,清一色的「原來是袁久利的姨妹」,這就是媒體的力量!
正忙著應付梅筱素這邊的朋友,忽听有人從背後叫她,姚菁瑩條件反射地回頭,看清面孔後忙迎上幾步。驚喜道︰「原來是蕭家姐姐!」
原來蕭家也在此次被邀請的行列,蕭清逸不愛熱鬧,身體見好的蕭雲錦便替弟弟攬下這個擔子,算起來上一次與蕭家姐弟見面距今也有段日子,姚菁瑩大體問了蕭清逸的狀況,得知一切都好,也跟著高興。
聊了一會兒,蕭雲錦問她是否一個人來,若一個人則可與她另找地方小敘,姚菁瑩便回頭朝梅筱素那邊看了看,梅筱素正斜側著身體對她,還在應付客人。蕭雲錦跟著姚菁瑩看過去,卻是一愣,「妹妹認識那位?」
姚菁瑩見蕭雲錦的表情有些古怪,只以為她與之前同桌的九位一樣,對「暴發戶」的感情比較復雜,一時沒怎麼多想。恰逢梅筱素應付完身邊的朋友,抬頭朝她看過來,姚菁瑩便笑著與她招了招手,拉著蕭雲錦迎過去幾步,要給彼此做個介紹。
蕭雲錦與梅筱素互相過了禮,表情都是淡淡的,氣氛卻顯得說不清的尷尬,姚菁瑩正琢磨著倆人一文一武,一個嬌媚婉約一個英姿颯爽,彼此間的氣場原不至于發生如此強烈的排斥反應。蕭雲錦忽然沒頭沒腦地開了口︰「蘇家少爺正在麇芳亭里,陪九王爺下棋。」
姚菁瑩顧不得細思這句話的由頭,忙問蕭雲錦麇芳亭大體在哪個方位。自上次葉凝鳳卯足了勁兒扇她一巴掌,臉上的痛雖早就消了。心中留下的陰影卻並不容易抹去。而這一巴掌雖不能完全歸功于蘇曉黎,卻至少有他一多半的貢獻,倘若他不在銀票提現的通知函里明文點到姚菁瑩的名字,即便葉凝鳳再怎麼不待見這個兒媳,也不會跟她生那麼大的氣。
那以後「蘇曉黎」三個字便成了姚菁瑩的敏感詞,能躲就盡量躲遠些。蕭雲錦伸手朝東南方向指了指,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一會兒話便自應付別的朋友了,姚菁瑩轉臉看看梅筱素,想問她下一步直接打道回府還是再跟這待一會兒,卻見她臉色變的不怎麼好了,正要問明哪里不妥,梅筱素卻先她一步,勉強擠出個笑臉道︰「今日便到此吧,有機會我請你喝茶。」
與梅筱素告別後姚菁瑩也沒再多留,雖想著當面謝謝九王爺為她留一張請柬,卻著實不願與蘇曉黎正面交接,只得改日。
離開碧柳山莊後姚菁瑩並未急著回君府,而是拐彎繞了趟翠微山,想著小正太的生日禮物也送不出什麼新意來,不如到廣化寺替他求個護身符來的實惠。說起來這孩子雖被君家人捧到手里疼著捂在心坎暖著,畢竟缺了生身母親的一份愛,也夠可憐。搖搖頭,不由自主地想起梅筱素那句「對他好些吧」。想想自言自語道︰「嗯,是該對他好些。」
離中秋還有十幾天的日子,不少人上山替家人祈福,蜿蜒而上的山路倒也不算冷清。姚菁瑩決定先到蕭清逸的固定廂房看一看,畢竟本尊生前曾在那里彈過琴,去紀念一下也不多余。听說上次為她領路的小和尚隨師父下山了,這次換了他師叔門下的師弟,虎頭虎腦的倒也招人憐惜,雖知姚菁瑩並不是第一次來,拿了鑰匙還是堅持為她領路。
「月初時,蕭家公子曾過來一趟。」小和尚很活潑。走路的姿勢並不端正,都是蹦蹦著,也許覺得姚菁瑩是蕭清逸的朋友,挑這個話題最能消除姚菁瑩本能似的戒備。
姚菁瑩笑笑,「可曾彈好听的曲子給你們听?」
「彈了!」小和尚咧嘴笑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接著撓了撓在陽光反射下微微發亮的腦袋,「那日我陪度塵師兄一起給他開門,蕭家公子看出有人動他的琴,還找度塵師兄問來著,師兄說你來過。」
呵,果然有藝術家的高度敏感,度塵是上次給她領路的小和尚,姚菁瑩並不認為自己曾對那架古琴做過明顯改變,只是彈了幾首調子跑的不像話的曲子而已,卻被蕭清逸敏銳地察覺到了。「蕭公子可曾怪我動他的琴了?」
姚菁瑩嘴角泛起幾抹笑意,明知道蕭清逸不會怪她,卻還好玩似的這樣問。小和尚果然搖搖頭,須臾又劃轉著眼珠,想起什麼似的道︰「他倒是朝度塵師兄打听你用他的琴彈什麼曲子來著!」
姚菁瑩下意識地皺眉,沒來由地猜測蕭清逸朝度塵打听時臉上的表情應是相當急切的,想想,「認錯人」的事情連君宇嵐這樣沒心沒肺的丫頭都能自己慢慢琢磨過來,何況比她敏感不知幾倍的蕭清逸呢。也許第一公子已經意識到當日在那間廂房彈琴的並非君家小姐,不過就算搞錯了,就一定能找到對的人麼?
「對的人已經不在了。」姚菁瑩心中一陣莫名恐慌,喃喃自語了一句,招來小和尚不解的目光,忙又問道︰「你師兄是怎麼回他的?」
小和尚皺起眉頭,由于他師兄講話比較直白,轉述給姚菁瑩時不得不努力想辦法變的委婉一點兒,「度塵師兄只說沒听出你彈了什麼,並不是蕭家公子所問的那首《孔雀東南飛》。」
呃,姚菁瑩有點囧,默默說那是《孔雀東南飛》來著,只不過調子跑的遠些,听起來不太明顯!想想又問小和尚︰「那日蕭公子給你們彈了什麼曲子?」
「《孔雀東南飛》!」小和尚不假思索地回答。還說他們寺里的人對這首曲子可熟悉了,蕭家公子來三回得有兩回彈這個。姚菁瑩默了,隱隱感覺方才的猜測多半要變成現實,胡亂想了一會兒,听見嘩啦啦的聲響,原是廂房到了,小和尚正在拿鑰匙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