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趁青竹反應的空當快速下床,剛沖到外廳便被黑著一張臉的君宇澤擋住,「回屋去,母親自己會解決。」
呃,事實上我只是想去看熱鬧而已,並沒想幫夫人解決什麼!姚菁瑩默默汗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在大少爺心中的形象是那麼的正義。屋外的吵鬧聲由遠及近,待支著耳朵听過一段,知是葉凝鳳妯娌們之間起的沖突,看情形是三對一,也許是其他三家聯合起來到葉凝鳳這里挑釁也說不定。
因之前曾去各家拜訪,姚菁瑩即便不到現場,也能很容易辨出她們的聲音。老四家的向來張口便透著一股傲氣,「大嫂不要太過分了,兄弟四個雖分了家,君家這一脈血緣卻是想斷也斷不了的,如今老大家有了困難,另三家過來探望,幫忙出出主意也是應該的!」
老三家的則習慣了附和,唯唯諾諾地接過話茬,「四弟妹說的沒錯。妯娌們這一趟本不指望大嫂端茶送水地招待,卻沒想過會不顧情面地將人往外趕……」
葉凝鳳狠狠啐了一口,「出主意還是打主意,你們心里比我明白!」頓了頓,又陰沉沉地吼道︰「四弟妹你既知道兄弟幾個分了家,老大家的困難便不麻煩其他三家解決!索性財產房產已分的一清二楚,各家過各家的日子便是了,這邊是存是亡與你們關系不大,何苦沉不住氣,牆未倒時便慌不迭來推!」
「嘖嘖,大嫂說這話都不會臉紅麼?」老四家的很是不屑地哼了哼,「枉你生在三大家族之一又嫁到三大家族之首,竟不知大家族內各方一損俱損的道理。再說了,財產房產分沒分清楚嫂子心里可比我們明白!」
「是呀。」趁老四家緩氣的功夫,老三家的趕緊附和,「這些年三家為著和睦二字,皆睜只眼閉只眼地守著所謂財產房產過日子,其實三家的財產房產加起來也根本不及老大家十之一二,這點大嫂心下也是一片澄明的。」
「你們……放屁!」
葉凝鳳氣急敗壞地罵道,再想說,卻被老四家的接過來反駁,「放屁的自己知道!呵,無事時三家便忍了,如今蘇家公子限時兌現的消息在外傳的滿天飛,大嫂不與三家商量便私自做了決定,是當兄弟三個都死絕了麼!」
……
姚菁瑩大概听明白,三家一嫌分家時攤的財產少。二嫌君家出了這樣的事卻直接把兄弟三家架空,自己下了決定,才邀齊了一起鬧到這里,可以說一半為名,一半為利。看這情形,應是在屋里談崩了才鬧到院子里,想想撇了撇嘴,再往下听,竟開始明白君宇澤話里的意思。
院子里靜了靜,一直沒出聲的老2家打起圓場來,「都消消氣,大嫂,妯娌們確不想看你一時糊涂下錯了決定,既不歡迎,咱們走便是了。」
說罷作勢要拉其他兩個,葉凝鳳氣呼呼地道︰「各家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無論對錯這邊自有人出來善後!」
「二嫂三嫂,跟這種人是說不通的。」老四家的臨走不忘挖苦,「如此維護那個大兒媳,可見她野心是很大的,不過走著瞧吧。只打算今後用得著姚家,將來不一定求不著咱們!」
「……滾,統統給我滾!」
一場鬧劇在葉凝鳳的歇斯底里中漸漸收場,姚菁瑩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受了涼,此刻是各種的風中凌亂了。老四家臨走前那句話實在奇怪,她倒不在意葉凝鳳有什麼野心,或者要利用姚家什麼,只是想不通自己,怎麼就從一個毫不相干的看客一下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去了呢!
扭頭看看君宇澤,君宇澤陰著臉幾乎是命令她︰「回屋躺著去!」
姚菁瑩一面乖乖回屋一面想說我為什麼要這麼听話!不過說起來,昨兒那頓「折騰」也著實消耗了不少體力,早上忙著送葉玖愛走,接著又旁听了這麼一場鬧劇,再伴著隱隱的頭痛,躺下還真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睜眼已是申時,四下未尋得君宇澤,想他多半到春陽苑安慰葉凝鳳去了。青竹給她端了杯水,又遞過一張請柬,「李管家叫我交給大少女乃女乃,說是楓二爺家差人送來的。」
姚菁瑩見她說起「楓二爺」時明顯的一臉茫然,顯然之前並未接觸過這個名諱,此刻只是機械性地重復管家的話而已。于是揉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青竹口中的「楓二爺」便是碧柳山莊有過一面之緣,自詡沒有推廣不開的生意的「楓某人」,說起來她曾拜托楓某人幫忙宣傳茶樓來著,說發請柬也該她發才有道理。
滿月復狐疑地接過來打開,卻見邀請者一欄署了「袁久利」的名,方想起碧柳山莊曾認了個疑似暴發戶的姨姐夫,想想不禁苦笑。看來這個姐夫還是不大高興認她,即便受不了楓某人的舌燦蓮花答應擺個飯局,請柬卻是繞了個彎兒才發到她手里。
合上請柬,姚菁瑩想起君宇澤日前準備的節禮已經送的差不多了,便帶著青竹從剩下的禮盒中挑了兩件比較上檔次的,派人分兩路送到袁久利和楓某人的府上。忙完,君宇澤剛好回來,姚菁瑩本想跟他報備一下,君亦辰卻猛個丁兒從他身後冒出來。
昨兒葉凝鳳將他留在春陽苑,原打算葉玖愛猛的一走他定不習慣,要親自陪他幾天。誰知三個妯娌突然跑來這里無理取鬧,弄得她一點心情都沒有了,剛好君宇澤過來陪她說話,干脆叫他把兒子「捎回」明澤苑自己帶去。
于是春陽苑清淨了,這邊卻苦了姚菁瑩。葉玖愛沒來之前,她與小正太相處的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和睦,葉玖愛進府,有了對比更讓小正太對她嗤之以鼻,昨兒葉玖愛要走,小正太更不知著了什麼道,認定他表姑的離開是姚菁瑩一手造成的。今日見面,自比見了仇人還恨,
姚菁瑩于是很自覺地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屋繼續躺著去了。連晚飯都是撥好了送到臥房里,邊吃邊問候命運的十八代祖宗,是造了多少孽才能淪落到不能上桌吃飯的慘境呢!經不住青竹的碎碎念,晚飯後不久又捏著鼻子灌了碗藥,苦的她直想罵娘。
漱完口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可做,便隨意從書架上抽了本書,斜倒在床上翻看。這書架本是葉凝鳳強行派給君宇澤的,然君宇澤對滿架的生意經絲毫不感興趣,反而被姚菁瑩無意間發現,便趁他心情好的時候隨口提了句,索性看著心煩。君宇澤也樂得把姚菁瑩的臥房當成廢品回收站,很是神速地叫人搬了過去。那是他有史以來答應姚菁瑩的要求最爽快的一次。
那邊替君宇澤清理了垃圾,姚菁瑩這邊也如獲至寶,鑒于古代娛樂項目稀缺,無事便從書架上翻本書看看。雖說大學修的是經濟學,畢竟大環境浮躁,實際並未學到多少,更很少有機會接觸較深層次的經濟學理論,反而是從被君宇澤不屑一顧的「生意經」中學到了更多東西。
並且看的多了,姚菁瑩發現這些書籍所闡述一些觀點跟大學學過的理論是相通的,或者說大學學過的那些,包括西方經濟學的理論有很多是根據這些觀點演變而來。雖然她從不懷疑古代人的智慧,比如君明忠隨便一句教誨都能叫她消化一陣子,這個發現還是讓她既驚訝又感慨。
手中這本《局戲之道》,便是多角度全方位地闡述了現代經濟學中的博弈理論,甚至還附有實際案例,姚菁瑩看到認真處總會下意識地在床單上劃拉幾下,等青竹催她睡覺時,床單已經皺的不得不重鋪一遍。
第二日起床,君亦辰已吃過早飯,跟李嬸上街去耍了,姚菁瑩邊吃邊跟君宇澤提了禮盒的事,君宇澤听了並沒仔細回應,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便沒打听葉凝鳳那邊的情況。乘車到了茶樓,樓下因為有了九王爺的一次光顧,生意倒一天好似一天了,客人們嘴上不說,心里總還期盼著什麼。
三樓仍舊是半死不活的狀態,有幾位練瑜伽的客人,姚菁瑩教了幾個基本的動作,累了便到格子間里喝杯水,順便八卦,一上午的時間很快被打發走了,中午便按請柬上的地址找到了「聚賢閣」。
「聚賢閣」是袁久利名下的一家館子,裝修什麼的基本還不如姚菁瑩的「流香居」上檔次,不過既是袁久利做東。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飯局擺在這里。
袁久利似乎已經打點好了,姚菁瑩簡單與店小二說明了情況,對方便很是熱情地將她領到了包間。推開門,袁久利已坐在了主陪位置上,右手邊坐的是梅筱素,再右依次坐著兩個面生的男子以及一位似有些面熟的副主陪,左手邊第一位卻空著,再左坐了楓某人,還有一名裝扮簡約的女子。
姚菁瑩撫額,看這情形,是有必要對座次問題做一下深入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