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美滋滋地將全部戰利品清點完畢,蔚文軒與太皇太後請了退,隨手挑了兩件小東西離開長。
到了下午,君宇嵐喜形于色地進了明澤苑,坐定後從袖中掏出個古色古香的木盒,神秘兮兮地打開,竟是一塊成色上好的玉如意。說是蔚文軒的感謝禮,怕派宮里的人送來太過招搖,為免引得眾朝臣注意,便暗中叫君宇嵐捎了回來。姚菁瑩替蔚家立了大功,這只算內部賞賜,以後有機會還會大張旗鼓地賞。姚菁瑩笑嘻嘻地收下,心中的歡樂可想而知。
收好東西,又听君宇嵐繪聲繪色地將長內的發生情形講了一遍,其實君宇嵐也是從蔚儒楓那里听來的,再傳給姚菁瑩,難免添枝加葉,姚菁瑩並不全信,只是听一個好玩,想到平日叱 一方的文武百官,卻被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太太堵的一句話說不上來,就忍不住發笑。
再說眾臣回到家中,越想越覺得憋屈,越想越覺得可疑。你說她半個身子已基本埋到了土里的一老女人,又不是羽化飛升的神仙,還能真有千里眼順風耳的本事,不出宮門卻把文武百官家里有幾套房子,存了幾兩銀子,甚至門前種了幾棵樹,高幾許寬幾許都模的一清二楚?!
想來想去只能將視線集中到皇帝身上,可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要說想出什麼玩的花樣不稀奇,可叫他如此處心積慮地算計朝臣,也算登基以來第一次吧。
其實他們想錯了,都先入為主地認為以他們的地位,有人要將他們府中的事情模的一清二楚,必定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這麼長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有心人的窺視之中,又完全不被他們發現,沒有隱私,沒有秘密,沒有安全感,光是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只覺一般的凡夫俗子絕不能有這般本領。
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支叫做「灰色泡影」的隊伍,只在一夜之間,便能模清他們的家底。縱使他們發現不對之後立即加強戒備,暗中布下天羅地網,也只是亡羊補牢,查不出半點端倪。
听完故事,姚菁瑩稍稍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九王爺捐了什麼?」
君宇嵐想了想,「他今日告病,壓根沒上早朝,所以什麼都沒捐!」
姚菁瑩听了一愣,剛剛收斂的笑意不覺又擴撒開來。蔚儒楓,看來君宇澤對他的評價還是很到位的,真是一只大智近妖的狐狸。
轉而又覺得沒那麼簡單,自己這主意是臨時想的,又是悄悄讓君宇嵐轉達給蔚文軒,若蔚儒楓的告病不是巧合,整個過程中唯一能讓他提前得到消息的恐怕只有他的佷子了。可見蔚文軒還是向著他九叔的,然蔚儒楓卻用那樣強烈的感情彈出古琴曲子,真是一對讓人糾結的組合。
想想,覺得這樣也好,至少群臣冷靜下來一定能捕捉到九王爺告病這一細節,這樣在外界看來皇帝和九王爺是處在同一個利益方陣的,並且皇帝對九王爺的確是處處照顧著——到此為止吧,姚菁瑩不敢再深入想下去了,再想真怕要將蔚文軒的形象與君宇澤的評價對上號去——大智若愚。
雖然君宇澤對他們兩個的評價都不帶有明顯的貶義,可姚菁瑩就是覺得害怕,總覺得人還是簡單一點好,整天活在算計當中,再多的心眼也總有不夠用的時候。
送走了君宇嵐,便開始著手打點院內事宜,不一時掛起了燈籠,貼好了窗花,桌布換了,茶具涮了,橫梁、里里外外的柱子也都包好了粉色或大紅的薄紗,入眼一片喜慶。而府內的孩子們得到特許,不分主僕上下玩做一團,偶有捉迷藏的小孩子沖撞到院里,緊張兮兮地叫姚菁瑩幫忙找藏身的地方,或者干脆躲到姚菁瑩背後,拉著姚菁瑩做屏障,被逮到了還想耍賴,姚菁瑩便只能隨著他們一起跑動。
到了酉時,被青竹紅梅摁著梳洗打扮,換衣時發現她背上已滲出薄薄的一層汗來,問她累不累,她說不累。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遠跟孩子們一起瘋。
兩個丫鬟互換一個無奈的眼神,只得先燒水給她洗澡,洗完後挑了見白色繡牡丹圖的綢質小衫打底,外面披了件枚紅色輕紗長衣,許是泡澡泡乏了,坐在梳妝台前她難得沒有再反抗,老老實實任由倆人折騰。
半個時辰過後走出臥房,君宇澤照例一副等的不耐煩的樣子,只是大節下的不好再冷言冷語地譏誚,淡淡說了句「走吧」便率先出了正廳。君宇澤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長袍,姚菁瑩跟在他後面一路唏噓不已,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自己花了半個時辰化的妝都沒收到半點贊賞的目光,反而是他,別院的小丫鬟路過時明明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下來粘到他身上的樣子,又個個矜持的要命,雙頰緋紅,一時秋波暗涌,找塊踏板都可以沖浪了。好歹後面還跟著你們名正言順的大少女乃女乃呢,怎麼了呢這是?!
進了春陽苑,姚菁瑩仍是一副怨念的表情,直至見了葉凝鳳才不得不有所收斂。天理何在啊,不是在兒子那里受了什麼委屈都可以一頭扎在婆婆懷里撒嬌麼?姚菁瑩要是扎到葉凝鳳懷里抱怨自己沒她兒子有魅力,葉凝鳳八成會格外關心地問她,沒毛病吧你?!
進屋時東方琪已經到了,相互過了禮,落座不久君宇榮帶著上官靜怡和淳惜也到了,本來平日里關系就處的只有表面上好,今日又各懷著心事,入座後便很默契地都不再出聲,壓抑的叫人渾身不舒服。沉悶時,小孩子們陸續蹦進來,瘋了一下午早餓極了,得了葉凝鳳的準許,抓了桌子上的月餅便往嘴里塞,餡子和碎渣掉了一身,狼吞虎咽的樣子惹得大人們陣陣發笑,總算添了些輕松氣氛。
孩子們平時的零食種類很少,一時見了月餅比親人還親,姚菁瑩自知古代雖沒有黑心商販,總是月餅含的糖多,吃多了不好。想想便朝君宇澤靠了靠,低聲道︰「那東西吃多了脹的慌,尤其辰兒胃不好,你叫他少吃點兒。」
這本是出于好心,考慮到自己說了小正太一定不會听,便在君宇澤那里拐了個彎兒,君宇澤也是理解的,看她時眼中多了幾分感激。
誰知被離她近的一個小蘿莉听了去,正是君宇嵐院里一位小廝的女兒,平日里不知受了小少爺多少欺負,今兒下午玩耍時還故意把跳繩纏到她脖子上呢,害的她在別人捉迷藏時自己捂著肚子躲在小角落里哭了一下午,到現在小臉兒還是花的呢。此刻總算等來了報仇的機會,不是說今兒不分主僕大小麼?那我也管不了你是小少爺還是小祖宗了!
只見她幾個小墊步沖到君亦辰身後,用力一拽,很是鄙夷道︰「小少爺又怎樣,照樣沒有娘親疼你,我們在大小姐的院里月餅是管飽的,並且娘親從不說什麼!」
小正太冷不防被她一拽,踉蹌之下差點兒撲在地上,虧得葉凝鳳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沖上去將他扶住了。重新站穩後君亦辰面帶疑惑地瞪了小蘿莉一眼,顯然十分不滿她搞突然襲擊。小蘿莉哪兒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趁勝追擊地哼了哼︰「我都听見了,剛剛大少女乃女乃跟大少爺悄悄說,不叫你吃月餅了!」
君亦辰听了一愣,本能地望向姚菁瑩。天曉得,姚菁瑩只是叫他別吃太多而已,怎麼從小蘿莉口中出來就成了不叫他吃呢?味道完全變了!一屋子除了君宇澤,表情也都變的怪怪的。君亦辰則雙眼發紅,一動不動地盯著姚菁瑩,像是能從她臉上盯出一朵花兒來。
君宇澤見狀輕咳了咳,正想說什麼,卻被小蘿莉搶在頭里,先替姚菁瑩解釋了。「你不知道麼?因為你不是她親生的,所……」
葉凝鳳身邊的丫鬟果然是伶俐,小蘿莉「以」字未出口,生生被一個干脆脆的巴掌給擋了回去,連哭都沒來得及,便被兩個婆子架著拖了出去,屋內立時又恢復了安靜。
君亦辰默了默,突然沖到姚菁瑩面前,猶如一頭爆發的小猛獸,手腳和嘴巴三位一體,一邊亂抓亂踹一邊哭嚎,「我就知道你從不安心疼我,你這個壞女人,你擠走葉表姑,搶了我父親,還要再生一個小dd跟他一起搶,把我們家全都搶去!」
姚菁瑩在他又抓又掐之下顯得很是狼狽,眾人見狀忙將二人扯開,葉凝鳳要叫人將小正太抱走,姚菁瑩卻死活不肯,她不生氣小蘿莉怎麼說她,也不計較君亦辰怎麼對她,但她必須搞清楚,君亦辰今天緣何會說出這般難听的話!
第一次見面君宇澤就說過,小孩子說謊要有大人教的,所以她斷定,今日這番話也是有人教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