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君宇澤根本就沒被嚇到,姚菁瑩失望地嘆了句「一點都不好玩兒」,便學他的樣子向車窗外看起了景物,再無他話,
不一刻車速減緩下來,原已駛入善國城的中心大街,道兩旁是一色的紅瓦房,青石鋪就的道路十分寬闊,與君詈城百姓的行色匆匆不同,路上的行人步履輕緩,個個神態安然。
這便是兩座城池的不同之處,倘若將君詈城比成一個施展野心、實現抱負的大舞台,那麼善國城顯然是為這舞台上疲于奔波的人們所備下的休憩地。君詈城是一座大浪淘沙,優勝劣汰的城池,每個人的生活節奏都很快,且每年有大量外來人員涌入,帶著對未來無限美好的遐想,他們只相信成功,不相信眼淚,所以他們冷血,並很容易為達目的而不折手段。
善國城則是一座享受當下、小富即安的城池,這里的百姓刻意放慢自己的節奏,每年有不少成功的商賈來這邊散心,拖著為目標辛勤打拼而累到精疲力竭的身心,他們為這里濃郁的人情氣息所打動,發現相對于成功,這里的百姓更注重為成功而努力的過程。君詈城作為國都,那里的百姓有優越感,而善國城作為周邊城池,這里的百姓更有歸屬感。
姚菁瑩望著林立的商鋪和熙攘的行人,不覺將兩做城池做起了對比,君詈城相當于現代北上廣,善國城則堪比蘇寧杭。一個若能在年輕時到君詈城打拼,至年邁時功成名就,退居善國城養老,這一生便不勝美哉。
「大少爺少女乃女乃,咱們到了。」車夫勒馬,一面說著打起了前面的車簾。
二人收斂了思緒,先後下車,見路北有一家古樸的庭院,兩扇朱門向院內敞開,門上掛了塊墨色橫匾,金色隸書,「姚府」兩個大字在晨光里暈染出薄紗般的光彩,自是目的地到了。
車夫驅馬繞去側門,守在正門的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小童,君府的小廝上前報了姓名,小童機靈地笑道︰「一早收到報信,這幾日府里對二姑娘正盼的緊」
言罷向院內高喊了聲「二姑娘到了」,隨後自己出了院門行禮。須臾兩個婆子迎了出來,先矮身給姚菁瑩行禮,又朝她身邊的君宇澤瞧了一眼,姚菁瑩笑道︰「這位便是君家少爺。」
兩個婆子頷首一笑,其中一個向院內深了深手,「轎子備好了,二姑娘、姑爺請進院吧。」
想來她二人第一次與君家少爺照面,雖沒多說什麼,二人目光中的贊許仍被姚菁瑩看在眼里,心中隱隱自豪,無論如何,君宇澤是個很能拿得出手的夫婿,不管面對什麼人,身處怎樣的場合,站在她身邊的女人永遠都不會覺得掉價。
兩位婆子在前面引領著,君家主僕六人隨著進了院門,繞過影門牆,拐彎入了一條拱形鏤空雕花甬道,出了甬道,便有一架四人抬的轎子侯在那里,轎子四角又各站了一名丫鬟,見二姑娘到了,皆面容恭敬地行禮。
姚菁瑩暗嘆了一句,幡然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的感覺,看這迎接的陣仗,本尊在娘家的地位不輕。見婆子打起了簾子,便與君宇澤前後上轎,兩個婆子隨意叮嚀了幾句,四名丫鬟點頭記下了,方示意起轎,同時也止了步。君家兩名丫鬟隨轎前行,與婆子一同留下的則是君家兩位小廝。
兩名小廝在婆子的引領下到側屋喝茶歇息,轎子一路到了二門,其中一名姚家丫鬟揮了揮手中絲帕,示意轎子停下,另有一名丫鬟打開了簾子,請二姑娘、姑爺下轎。轎夫就此止步,兩名姚家丫鬟則引領著君家丫鬟到偏院喝茶去了,剩下君宇澤、姚菁瑩以及剩下的兩位姚家丫鬟,四人前後入了二門,步行一段便到了袖荷苑。
正是巳時剛過,惠熙、可欣、靜香三位姨娘一早與老爺請完安,用好了早飯正在各自的小院里,或喝茶,或做些女紅來打發時間,听院里的下人傳話,略一收拾便往袖荷苑趕,三位到時二姑娘尚未入二門,便聚在一起閑聊了起來。
話題從胭脂水粉到綾羅綢緞,最終落到就快進來院門的二姑娘身上,大意與接到報信的那日下午無差,靜香仍擔心二姑娘回來會佔到姚家一些便宜,可欣譏誚,她便尖銳地反駁,做慣了和事老的惠熙支著胳膊狠揉太陽穴,吵了多少年,她們怎麼就吵不夠呢。
「呵,說起臭美,靜香你的胭脂水粉,衣裝首飾多的都能開鋪子了,從冬天到夏天,每日搭配起來都不帶重樣的,我只不過每日打理後愛照照鏡子而已,到底咱倆誰更過分些」可欣又被靜香諷刺為「只會對著鏡子臭美」,含怒瞪道。
可欣卻不以為然地哼了聲,「跟那些有什麼關系?那只能說明我比你有手段,老爺專心研藥,熙姐姐性子淡薄又怕沾了銅臭,你又偏偏沒那個頭腦,這些年咱們鋪子里的生意不都是我一手打理的?我的東西原應比你多些,」
說著嘆了一聲,不甚同情地望了靜香一眼,「說起來,你能每天照照鏡子就不錯了,須知道這世上可沒有閑飯養著閑人 」
靜香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惠熙皺眉,低吼道︰「可欣」
可欣神色跟著一滯,未等惠熙再教訓什麼,外面有小廝高聲喊著︰「二姑娘、姑爺到了」
伴著話音,姚家兩位丫鬟一邊一個替姚菁瑩二人打開串珠簾子,又有兩位丫鬟迎了出來,與二人行了禮,「春楓、問蕊給二姑娘、姑爺請安。」
春楓、問蕊,姚菁瑩默默記下兩人的名字,這一路上她是能不說話便盡量不說,被人看出不對就不美了。春楓問蕊將二人引進屋子,門外那兩名丫鬟則請了辭便退了。
三位姨娘已起身迎接,姚菁瑩來前已巧妙地向紅梅青竹問過,因本尊是嫡出,雖說母親不在了,也無須給三位姨娘行大禮,便只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三位姨娘臉上都是笑盈盈的,仿若剛才的爭吵從未發生過一般,招呼她二人入座。
「這些日子未見,二姑娘在夫家過的可還順利?」
茶水和果品陸續端上來,姚菁瑩听得惠熙如此發問,不禁在心底冷哼一聲,本尊被你們強行送到了君府,順利不順利你們還不知道麼?面上卻不著痕跡地笑道︰「一切都好,三位姨娘身體可也無恙?」
三位姨娘先後點了點頭,唯靜香捕捉到姚菁瑩的臉色有一瞬變幻,暗自有些心虛,當初她貪財,最是極力將二姑娘送到了君府,如今二姑娘回來,嘴上不說,卻總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疏離。無意瞥見坐在她旁邊的君宇澤,忙咂著嘴巴轉移話題,「原只听說姑爺生的一表人才,今日卻真真百聞不如一見。」接著嘆了一聲,「若說得與君府做少女乃女乃,自比尋常人家高強上千倍萬倍,二姑娘能有這幾世難覓的福分,倒真叫人歡喜。」
言下之意,姚菁瑩到君家做少女乃女乃,可比嫁到韓家好太多了,應該歡喜才對。姚菁瑩原以為那些舊事已隨著本尊的離開而漸漸淡去,姚家人不提,她也不會追究什麼,只老老實實在這兒住幾天,順便尋下鑰匙便腳底抹油,溜回去算了。
此刻听得靜香以如此口吻講話,典型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嘴臉,不由皺眉,有心替本尊爭取個立場,便想也沒想地回道︰「話也不是這樣說,尋常人家自有尋常人的幸福可覓,與朱門大戶又不能一比的。」
話一出口,偌大的屋子陷入一片沉靜,惠熙與可欣面面相覷,靜香臉上原掛著笑,此時卻是漾不開又收不回,很是難看地凝在了面上。君宇澤劍眉微揚,似在體味姚菁瑩話里的意思,這麼說,她還是認為尋常人家要比君府更好一些麼?
到底惠熙年長些,見過的場面比她們都多,很快便清了清嗓子,向君宇澤問道︰「進屋時我見你步履有些奇怪,可是腿上有什麼不舒服?」
「恰好受了點兒皮肉之傷,不礙事。」君宇澤回神應了一句,頷首道︰「勞您關心。」
惠熙點了點頭,正想說需不需要派人請大夫來瞧,听得外面有人高聲傳話,「老爺到了」
姚菁瑩微微一怔,不禁默汗了一把,就覺得這屋里的氣氛如此奇怪呢,只顧著自己慌張了,竟到這時才恍然發現,原來真正重量級的角色一直都沒有出場三位姨娘听了傳話忙起身迎接,姚菁瑩和君宇澤隨後站了起來。
正想著,見簾子掀開,從門外進來一位中年男子,藕色長衫加身,略瘦的身形襯得袖管有些空曠,面上雖有明顯被時光雕琢過的痕跡,鬢角亦有些白發,卻打理的一絲不苟,一雙眸子更是炯炯有神,配上高鼻薄唇,整個人看過去十分的精明、干練。
這與姚菁瑩的想象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她以為不論什麼行業,研發人員當中的佼佼者總是與「偏執」、「禿頂」、「猥瑣」和「怪蜀黍」這些明顯貶義的詞匯搭邊,今日看來,卻是自己狹隘了——
O(╯□╰)o,我說寫到青衣小姑娘的時候,「月禪」倆字是自動打出來的,今兒要寫三位姨娘,特地回去復習一下,原來其中一位也叫「月禪」,青衣小姑娘的角色比這位姨娘重要些,為了不沖突,只好為姨娘更名為「靜香」了,怕看過這兩章的覺得奇怪,特此說明一下,以上寫夠三千字了,這段不收費,不好意思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