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姚府內外表面上風平浪靜,卻已從暗處著手查清了擄走雅芙那人的底子。
要說那穿一身大紅衣服的女子,姚菁瑩也算認識,便是五家鎮一霸鐘南天的女兒,在五家鎮的「好再來」客棧里有過接觸的鐘艷秋。
再說鐘艷秋此人,當日被銀針扎的暈死過去,蕭月禪只說在床上躺幾天就好了,卻沒想這一趟就是大半個月,又折騰著把五家鎮上有點名頭的大夫都請過來為她診治,才總算有了下床的力氣。下床後鐘艷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報仇,可她畢竟對蕭月禪此人產生了陰影,沒十成的把握絕不敢招惹,于是耿耿于心,連日悶悶不樂,只差沒再憋出病來。
鐘南天原就慣著這個女兒,怎肯看她受苦,便又厚著臉皮捎信于左丞相鐘壽琺,望予以支援,替女兒出了這口氣。鐘壽琺原沒心情理會這些東西,只因鐘南天信上說欺負鐘艷秋的女子常住善國城,剛巧他正準備到善國城辦些事情,索性做了個順水人情,回信說會將此事掛在心上,到善國城後設法讓那女子吃些苦頭。
原以為小打小鬧的,將鐘南天一家應付過去就算了,沒想鐘艷秋報仇心切,堅持與鐘壽琺同往,定親自將她所受的痛苦加以十倍地還給蕭月禪才肯甘心。
鐘艷秋到了善國城,剛在左丞相別院安頓下來便迫不及待地實施她的報仇計劃,先是遣人查出蕭月禪的住處,這幾日緊密監督其行蹤,總算在兩天前,蕭月禪與南段煙一同上街時抓住空子,以聲東擊西之計把蕭月禪引到一個偏僻小旮旯里,再指揮數十名壯漢將其圍攻,俗語說雙拳不敵四手,她蕭月禪再有本事也說不得要受些為難吧?
殊不知這只是鐘艷秋一廂情願的想法,蕭月禪卻只輕描淡寫地數了數人頭,唰唰唰幾排銀針過去,數十名壯漢先似被人下了定身術,僵直站了一小會兒便在鐘艷秋的毛骨悚然中硬邦邦地相繼倒了下去,也算鐘艷秋的運氣好,趕上蕭月禪手中的銀針發完了,這才逃過一劫。
蕭月禪解決掉一批草包,便火速返回去與南段煙匯合,並在字畫店巧遇姚菁瑩,譏諷幾句便拉著南段煙走了,真真兩不耽誤。心有不甘的鐘艷秋卻一路跟了過來,一見姚菁瑩,當即想起「好再來」客棧的一些情形,不說自己飛揚跋扈地欺負人家,倒覺得自己吃了蕭月禪那番苦頭,說到底都是姚菁瑩引起的
如此,便將心里的憋屈盡數撒到了姚菁瑩身上,只當她是個軟柿子,拿來發泄一通也是好的。可還未等她想出發泄的辦法,姚菁瑩便已追著蕭月禪二人遠去,她顧忌蕭月禪的手段不敢緊追,便將目標定在了形單只影的雅芙身上。
貼身丫鬟被劫走,她就是不惦念主僕之情,也總該計較自己的顏面吧?鐘艷秋想到這招「引蛇出洞」,緊接著付諸行動,從腰間掏出一個紙包來,里面裝著提前準備的「斷魂散」。這是她死磨硬泡才從鐘壽琺手里討來的一小包,可算一種良性毒藥,有很好的催眠效果,使中毒的對下毒的人言听計從。
「斷魂散」原計劃是對付蕭月禪的,卻反被她雷厲風行的作風嚇丟了魂魄,剛好用在雅芙身上,計量不多不少,輕松把她帶回了左丞相別院。命人看好雅芙,鐘艷秋便開始籌備之後的計劃,按她的想法,姚菁瑩來領人的時候不留下一樣身上的零件是不可能解氣的,不但如此,還要盡數賠償這段時間經濟損失、精神損失和誤工費,亂七八糟加起來也不算多,統共二萬一千兩銀子,打個折算二萬兩。
然,此事很快傳到了鐘壽琺耳中,听說被鐘艷秋擄來的丫鬟在藥性退卻以後便開始大哭大喊,對看管的人說姚府的二姑娘不會叫他們有好果子吃的,姑爺也斷不會坐視不理。鐘壽琺又一次將老狐狸的性格發揮的淋灕盡致,親自從雅芙口中套話出來,只說姚府倒沒什麼可怕,重點是姚二姑娘的婆家,這些年整個君氏家族在君明忠和葉凝鳳的打理下既能保住地位又不至于太扎眼,光是這份能力便叫人忌憚。
再說,鐘壽琺也听說了蘇家少爺處心積慮地收集君家錢莊印發的銀票,關鍵時刻卻放棄兌現的事情,即算他是重權在握,歷經三朝而不衰的左丞相,也覺君家是個惹不起的存在。又趕上九王爺送信說這兩天到了善國城,會來他別院拜訪,雖說在朝中與蔚儒楓相處和睦,彼此心里卻知道,兩人素來不在同一政治立場,這事若恰巧被他撞去,嘲笑是小,借題發揮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人一上了年紀,就有了得過且過的心里,能不招惹的麻煩便不去招惹。
偏偏那不爭氣的丫頭給她捅了個大馬蜂窩,事已至此,那個丫鬟繼續留在府里是個**煩,叫人送回去,不但鐘艷秋不肯同意,也不免丟了他左丞相的一張老臉,思來想去總算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便是命人遞書信于姚府,稱雅芙只是在左丞相別院里做客,寫明了地址,二日之後派人過來接走就好。
之所以約在二日之後,鐘壽琺便是想利用這個時間差部署妥當,一方面好好籠絡雅芙,叫她在主子面前不說壞話,另一方面再從君詈城緊急調派一些人手,若姚家姑娘堅持不買賬,動起干戈也不至于捉襟見肘。
本是萬無一失的安排,卻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信件輾轉落到了鐘艷秋手里,彼時的鐘艷秋也對雅芙的背景有些了解,卻終咽不下這口氣,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正她也準備送信給姚菁瑩,想想便玩起了掉包計,將那客客氣氣的信件換成一張滿是挑釁味道的小紙條,姚菁瑩身上的零件可以不要了,但二萬兩現銀必須一分不少,至于時間嘛,鐘壽琺說兩日就兩日吧,叫她在心理上多受些煎熬也是好的。
想著姚菁瑩在丫鬟走失後也許會沿原路尋找,便躲在字畫店附近守株待兔,果然等來了姚菁瑩二人,便雇了個乞丐將紙條送到她手里,高高興興回家睡大覺了。
再說這兩天,鐘壽琺是特地吩咐院里上上下下的對雅芙盡量的好,盡量給她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君詈城的隊伍也快馬加鞭並低調趕到了,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便專心處理自己的事情了。誰知鐘艷秋陽奉陰違,只將雅芙假想成了姚菁瑩的替代品,暗地里把她平常的整人的手段全使在了雅芙身上。
于是這一個接著一個的陰錯陽差過後,今日的鐘壽琺一早起床,對姚府的人整暇以待,卻萬萬沒想到姚菁瑩和君宇澤為了一個丫鬟親自登門,這面子已經給的夠大了,更沒想到君宇澤下了馬車第一句話,竟然是︰「左丞相,二萬兩現銀都在車里,咱們一手交錢一手放人。」
鐘壽琺當場被這從天而降的二萬兩現銀雷的里焦外女敕,絞盡腦汁的總算想到是那不爭氣的鐘艷秋從中搗鬼,正不知如何圓場,不知死活的鐘艷秋卻拎著雅芙趕到了現場。是真正的拎著,因為雅芙在這兩天的時間里已被她折磨的只剩半條命了。
姚菁瑩一見雅芙變成那般模樣,當即怒火中燒,管他鐘壽琺是左丞相還是什麼的,直接對著他吼道︰「老貨你不要臉,對一個不相干丫頭都忍心下如此重手」
鐘壽琺活了一把年紀還是頭次被人當面慘罵呢,顯是被姚菁瑩的樣子震到,瞪著鐘艷秋糾結了半天,終于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恨恨道︰「收拾你自己的爛攤子」
說罷便拂袖而去。
鐘艷秋卻對著他的背影不以為然地哼了哼,接著望向姚菁瑩,昂著下巴道︰「怎樣,銀子帶夠了嗎?」。
「夠買你一條命」
姚菁瑩已是雙目如同火燒,當初淳熙只說了一句李嬸的壞話她便不假思索地甩了一巴掌,如今雅芙的狀況要比那嚴重千倍萬倍,更激的她理智失了大半,當真沖上去要與鐘艷秋拼命。
君宇澤卻眼疾手快地攔住了,指了指雅芙勸道︰「先把她帶回去醫治要緊,剩下的慢慢算。」
說罷行至鐘艷秋跟前,要從她手中接過雅芙,鐘艷秋卻從未領教過君宇澤的厲害,仍緊咬著銀子不松口,自然三下兩下的工夫就差點被打成殘廢。雅芙被她松開後便渾身無力,軟軟攤在了君宇澤的懷里,仰視那刀雕一般的俊臉,虛弱說了句「真好,姑爺來救我了」,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君宇澤將她抱進車里,姚菁瑩也只好跟著上車,其實車里並沒有銀子,今日出門前姚飄渺還很擔心這樣是否太過鋌而走險,二萬兩的銀子雖不是個小數,以他這些年攢下的人脈還是可以湊夠的。君宇澤卻是這般的胸有成竹,姚菁瑩對他也是無條件相信的,只是沒想到雅芙會在兩天之內吃盡非人苦頭。
姚菁瑩望著雅芙手上,脖頸,甚至臉上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傷口,只覺一塊大石壓著胸口喘不過起來,額上隱隱冒出青筋,握拳怒目道︰「這筆賬,我早晚與她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