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禪早飯只吃到一半,又在外面待了好長時間,眼看快到中午,肚子已餓的咕咕亂叫。繞著小院外圍轉了幾圈仍未見姚菁瑩出來,不禁失了耐心,嘟囔道︰「以為擱下東西就走呢,這女人話好多」
不知不覺又轉到了院門口,蕭月禪做了一番心理斗爭,終忍不住向里面瞟了幾眼,平心說,相對那幅畫卷她還是比較好奇姚菁瑩那個箱子里裝了什麼的。腦中正構思著這樣那樣的可能,目光不經意地落到了屋門口處,登時被入眼的一幕驚的目瞪口呆,應該說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
南段煙剃了胡茬,襯得皮膚更加干淨白皙了,外貌也更加的清秀俊美。此時的他眉眼間雖比半年前多了幾分抹不去的憂郁,面上甚至還有些未褪的病容,只是那樣玉身長立在屋檐投下的薄影當中,便給蕭月禪一種異常強烈的沖擊,激動萬分地想道︰當初玉面小生,終于又回來了
「怎樣?」姚菁瑩突然從屋里鑽了出來,明明已從蕭月禪的表情里看出了一切,卻明知故問地拍了拍南段煙的肩膀,「完全按他的氣質打造,還滿意吧?」
蕭月禪一手捂著嘴巴,雙目盈盈盛滿了淚花,連點頭都是那樣的輕慢小心,生怕一個控制不住就聲淚俱下了。
原來姚菁瑩來之前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交談時又對南段煙真心以待,果然得了他的信任,便興高采烈地打開手邊的箱子,里面有修眉的鑷子、剃胡子的刀片,梳子、鏡子等等,可說各類化妝工具應有盡有,還有比著與南段煙尺寸相似的一位客人量身,專門讓姚家繡房縫制的一套嶄新衣服。
所以蕭月禪在外閑逛的這段時間,南段煙便在姚菁瑩的幫襯之下洗面,梳頭,又到里屋換好衣服,再出現時給了蕭月禪一個大大的驚喜。
「嗯,我心中的南段煙,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姚菁瑩眯眼望向南段煙,對自己一手打造的作品顯得十分滿意。
南段煙與她對視一眼,轉而看向蕭月禪,彎著漂亮的雙眸淺笑,「月禪,你我都該好好的跟她說聲謝謝。」
這天中午,他們把姚菁瑩留下來一起吃飯,三人擺了四套餐具,圍著不大的方桌品嘗蕭月禪親手烹制的香甜米粥,清淡小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屬于自己,發自內心的幸福。
南段煙的幸福,是因姚菁瑩接受了他那些不為世人,甚至不為韓索凌所接受的感情。她看著他,沒有虛偽,沒有回避地說出那些祝福的話,眼神是那樣的誠懇真摯,讓他內心的感激無以復加。
蕭月禪的幸福永遠依附于南段煙而存在,心目中的王子終于打起精神,重新找回原來的狀態了。對于姚菁瑩,之前所有的埋怨和誤解,也被南段煙眼角眉梢那些百花綻放般的笑容所沖散,一切又回到最初,韓索凌還在的時候
姚菁瑩總算卸下一個包袱,內心的輕松愉悅可想而知,可以肯定的是,以後再想起韓索凌,想起南段煙和蕭月禪的時候,就只有美好和感動,而不是壓抑而陰沉的噩夢了。
飯後,三人一起去看韓索凌。南段煙特地采了一大捧薔薇花,他曾把韓索凌比作攀藤而生的薔薇,不知歸宿,卻在他的生命里煽動暗色的火焰,使他沉淪,歷盡一生無法解月兌。
然,再次站在韓索凌碑前,放好那束薔薇,南段煙心中竟也釋然了。韓索凌在他身上系下的那個死結,歷時之久,本以為就這樣,永遠都解不開了,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因為姚菁瑩的一句話而改變什麼。
姚菁瑩說,煙你一定要幸福,因為只有你幸福月禪才能幸福,而我,也才能安心。
的確是這樣的,蕭月禪閉目立于韓索凌碑前,雙手合十著默默祈禱,索凌,請你保佑我,保佑煙,保佑我們從今以後,每天早上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臉上都能掛著平淡而滿足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保佑姚菁瑩,那個你深愛著,並深愛過你的女人過的幸福。
姚菁瑩看看這兩人,又仰面望向長空,仿佛看見本尊與韓索凌化作兩行青煙,相互縈繞著向天堂飛去了,世間的一切紛擾再與他們無關,再沒什麼能束縛住他們。
姚家小姐,請放心地隨你的意中人去吧,我會好好保養你的身體,替你在這世上認真活下去。同時也請你祝福我,祝福我的選擇。
告別南段煙二人,回到姚府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了。姚菁瑩覺得這一天過的非常充實,內心也非常的安寧,晚上在被窩里,她第一次主動牽了君宇澤的手,進而攬住他的腰,最後把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感受著來自他胸口的每一個起伏,輕輕吐露著自己的心聲︰「大少爺,我已經決定好好的,陪你過下去了。」
日子波瀾不驚地向前推進,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敬若兩口子,姚菁瑩與君宇澤也準備回去了。
姚飄渺和他的三位姨娘,帶著姚府的小主子及一行下人,像送走靜旻敬若那樣送他們出府。只是這一次靜香姨娘的心情照比之前兩次要明顯矛盾許多,一方面姚飄渺往君家馬車上塞了好多東西,大有當日進多少今日便出多少的意思,讓一向對數字敏感的她多少覺得不爽。再者,姚菁瑩從繡房領走了雅芙,府上暫時也勻不出多余的人手來,讓她不得不再增成本來維持繡房的正常運轉。
可反過來說,姚菁瑩這些天給她畫了不少圖紙,創意十分新穎,好像講述了青年男女之間一系列的純愛故事,已有一部分成品擺在藥店里,雖說目標人群必須由最初設定的小朋友們改成年齡更長的男男女女,市場卻比預期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只因故事是連續的,好多客人一買就是一整套,之後還沒事兒就到各處的姚家藥店逛一圈兒,對後續更新望眼欲穿的同時,也會被藥店伙計忽悠著包幾副補藥回去。
客觀講,姚菁瑩所畫的那些Q版的,關于本尊與韓索凌、南段煙、蕭月禪之間的感情故事,無形當中給靜香姨娘創造了一筆可觀的收入,靜香也算守信,按之前說好的提成陸續往姚菁瑩賬上添銀子。此刻送她到府外,心中自有萬般的不舍,一百遍地叮囑她回君府後別忘了把後面的圖紙畫完,送信回來。
待二人上車坐好,姚飄渺又獨自跟著緩緩前進的馬車向前送了一段,上了大路才停下來。深深望著掀開簾子與他道別的女兒,嘆道︰「這一別又不知何時再見,路上自行小心。」
姚菁瑩乖巧地點頭,「父親放心,公公婆婆都不是迂腐的人,以後無事的時候只要與他們告假,可再回來看望的。」
「嗯。」姚飄渺在女兒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嘆了口氣,「到夫家也要改改那倔強的性子,從小被娘家慣著……總之,要好生照顧自己」
饒是面上沒表現出來,姚菁瑩還是察覺了他語氣當中的許多傷感,不覺有些心酸,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道︰「父親也要好好保重」
姚飄渺瞥眼看了看別處,又轉過來朝君宇澤交代道︰「姑爺,菁瑩交給你,還請好好照顧」
君宇澤一手扒著車窗,貼著姚菁瑩的後背鄭重道︰「我會的。」
車子繼續前行,半個時辰之後上了官道,君宇澤見姚菁瑩望著外面獨自出神,便湊過去問道︰「在想什麼?」
姚菁瑩大概已經習慣了這隨時都可能到來的驚嚇,反應已不如以往那樣激烈,讓君宇澤多少失了些興致。
「在想這一趟經歷了許多事情,也能感覺到自己比又比以前成長了不少。」
讓人成長的從來都是經歷,而不是單純的歲月,若非出來走這一趟,如今的姚菁瑩大概還在君府當一個坐井觀天的少女乃女乃,每日跟君宇澤拌嘴、和君宇嵐閑聊,打理茶樓的生意……百般忙碌,唯獨不會如此清楚地了解自己所處的大環境如何,更不會如此認真地思考自己之于這個大環境的意義。
姚菁瑩幽幽嘆了口氣,無意瞥見君宇澤手邊放著個鐵盒,上車時候都沒見他手里有這東西,大概提前放上去的。下巴向那鐵盒上指了指,止不住好奇道︰「里面裝著什麼?」
君宇澤似走神在想自己的事情,听了她問才收攏思緒,若無其事道︰「是你父親送的,唔,一塊護身符。」
姚菁瑩撇了撇嘴巴,君宇澤坦坦蕩蕩地答她還好,越是這樣支吾越是吊足她的胃口,眨眼道︰「我看看」
說話間要去端那鐵盒,卻被君宇澤伸手攔下了,「別鬧,是很重要的東西。」
「哦。」
姚菁瑩耷拉著腦袋,一臉的興味索然,對那盒子沒了興趣一樣,緩緩坐回原位,卻听君宇澤冷冷說道︰「勸你省省心思,本少爺不吃那一套。」
「……」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姚菁瑩氣的牙癢癢,本來想放松他的警惕,趁其不備搶過鐵盒一看究竟的,居然這麼容易被他識破了,這廝是有多敏銳啊
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他,君宇澤抿了抿唇,終也沒說什麼。若非車夫從外面打破沉默,真懷疑這兩人要一路靜坐到君府了。
「大少爺少女乃女乃,前面好像是九王府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