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雪落得天地茫茫,張紅夢很早就起來練回風落雪十六式,這回風落雪十六式最重風和雪兩字,從第一式風起雪落,到最後一式風消雪散,都要有風的冷厲,雪的皎潔,一套劍法使下來,要有大雪大風的氣韻。此時真是寒冬,張紅夢一番練習下來,對這劍法感悟更深一層。渾身筋骨爆響,張紅夢一臉喜色,又沖開了幾個穴道。
忽然,碧兒慌慌張張的跑來,神色惶急,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張紅夢身體一晃,來到碧兒身邊,「怎麼了,看把你急的。」碧兒也顧不得喘氣,緊緊抓著張紅夢的衣服,「那狂熊族的少族長狂歌,不知從那里知道小姐長得貌美,上門提親來了。」張紅夢一听,只覺的眼前一片昏暗。強自鎮定,「那他們人在那。」「大堂……」碧兒話還沒有說完,張紅夢人就竄出。
遠遠就見好多人圍在大堂,那些僕婦一見到張紅夢,顏色都變了,張紅夢心里不安,才剛走進,就听大堂里,一個年輕傲氣的聲音︰「就這樣說定了,如果你答應,你們家的份額可以不用交了,且我狂熊一族保你滿門富貴。」
張紅夢剛要沖出,痛斥狂歌痴心妄想,就听張一峰略微遲疑的道︰「那,那好吧。」張紅夢如被雷擊,一切知覺聲音都離他遠去,身體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力氣。最好一個畫面是張紅夢忽然大叫︰「我不嫁,我死也不嫁這些畜生。」而後一切像是一場平面無聲電影,先是張一峰拍案怒起,大喝︰「不嫁也得嫁。來人給我把小姐壓下去,就是綁也得給我綁上花轎。」然後,是那狂歌粗狂丑陋的臉,湊近,挑起她的下巴,道︰「好一個火辣的小娘子,我喜歡。我最喜歡馴服烈馬了,刺激,有挑戰。」在然後是亂糟糟的一片,自己被壓了下去,還有一顆心也沉了下去,沉到黑幽幽無邊的黑暗中。/.吧.
靈月城中,黃裳正在大街上,還是那一副如叫花子的形象,自獅王將他送出來,他就這樣隨意的走著,也不去整理。心里有著深沉的悲傷,但是又不知道從哪里悲傷起,獅王與妖師的一戰,很安心,沒有一絲遺憾,痛苦。但自己又不能不悲傷,就這樣過了一兩個月,一直在隨意的走,直到靈月城,看見很像她的張紅夢。
黃裳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找他,不論妖族還是宗派,但那又如何。黃裳經過一處酒館,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那位兄弟何不來共飲一杯。「聲音如在耳旁響起,黃裳一愣,轉頭看去,是一個大漢,黃裳有些意外,那大漢又說道︰「若是兄弟不嫌這酒水粗陋。」看來這人情的真是黃裳。旁邊一個青年模樣的人,一臉鐵青,道︰「好你個,楚狂人,我好心請你喝酒,你不給面子也就算了,竟然寧願請一個叫花子喝酒,今天的侮辱我記得了。」那青年憤憤難平的甩袖就走,經過黃裳處,還那眼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同走出的還有還幾個頭戴斗笠,彪悍的人。
黃裳一笑,走入酒館,很自然的往楚狂人面前坐下,楚狂人眼里閃過一絲贊賞,旁邊一個老者道︰「楚老大,那獨孤鳳被你氣走,你這樣會不會惡了北梁山呢。」楚狂人不以為意的道︰「若是北梁山獨孤一方就在這點氣量,那我也不會與他合作。」示意老者不要多說。
楚狂人舉起一碗酒道︰「一些瑣事,讓兄弟久等了。」黃裳道︰「世間總是瑣事太多,不過徒勞而已。不如喝酒,酒國歸客,忘憂忘愁。」楚狂人一愣,繼而大笑︰「好一個酒國歸客,妙哉。兄弟你可知,我為何單單找你喝酒。剛才一見兄弟,就覺得你與眾不同,不再衣服外表上,而是在氣度上。其它人都太俗,太俗。唯能與你共飲。」黃裳笑著,豪飲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從中午一直喝到深夜。楚狂人與黃裳越聊越盡興,天南海北,世道人情,一一談遍。忽然楚狂人道︰「兄弟可知我這趟為何而來。兄弟敢不敢听。」听到這話,旁邊那老者,面色焦急,要阻止楚狂人。但被楚狂人眼神制止。
黃裳悠然喝下一杯,道︰「你若敢說,我就敢听。」楚狂人一拍桌子,「好,果然豪氣。」楚狂人神色一正道︰「我本是荊州世家子弟,但不耐受那些個窩囊氣,索性便落草為寇,我此次來靈月城,是收到一個消息,不知兄弟,可曾听說過,夢海古城。」
黃裳微一沉吟,「夢海古城,莫不是那一座,由大神通著建立在世人夢里的古城。以夢為城,飄渺世間,我一直以為是一個傳說,難道是真的。」
楚狂人道︰「不但是真的,這夢海古城的鑰匙,地圖就在這靈月城,狂熊一族的听到的。」
黃裳一皺眉,「那你的意思是。」「我想邀請兄弟一起,奪了這夢海古城的鑰匙和地圖,佔據古城,逍遙自在。」黃裳沉吟了一下,想到這世間,自己已是寸步難行,受妖族與宗派通緝,無處可去,也就答應下來。看黃裳答應下來,楚狂歌甚是歡喜,道︰「明夜子時,我等強攻城主府。我已經約了四股盜匪,屆時一起動手。」黃裳點點頭,想來那孤獨鳳就是其中一股盜匪派來的聯系人。
拜別了楚狂歌,黃裳正想要去張府,看張紅夢,不知為何,一見張紅夢,就覺得心里很柔軟。才走不到兩步,就見前面有兩個年輕公子,站在一家包子攤面前,其中一個道︰「小姐,我肚子餓了。」另一個道︰「我也餓了,你有沒有帶錢出來。」先前那人道︰「怎麼可能帶了,都是小姐走的太急,什麼都沒帶,要不我們回去,等帶夠了東西,在逃跑。」
黃裳一陣好笑,走到那兩人身後,「好啊,你竟敢逃跑。」那兩人嚇了一跳,撒腿就要跑,還大生的道︰「沒有,沒有,你看錯人了。」
黃裳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來,其中一人覺得聲音熟悉,睜開眼一看,頓時叫道︰「師父,你怎麼這樣呢,嚇死我了。」原來這兩人是張紅夢和碧兒,自昨日黃裳教張紅夢一套劍法,張紅夢就叫黃裳做師父了。
黃裳道︰「你們兩個怎麼穿成這樣。」碧兒跳了出來,苦大仇深的說︰「還不是那個什麼狗熊少主,要娶我們家小姐。小姐一生氣,就跑了出來。」然後,可憐兮兮的說︰「我餓了。」張紅夢也在一旁拼命的點頭。黃裳笑著領他們去吃飯,雖然穿的落魄,但黃裳身為世子,自被青青敲詐後,都有隨身帶著錢的習慣。
不知為何,听到狂熊族少主要娶張紅夢,黃裳眼里閃過一絲煞氣,在心里已經給他定了個死刑。
吃飽了飯,往日那個英氣勃發的張紅夢又回來了,似乎第一次接觸到外面,很興奮的到處看,黃裳笑著看她,這時的張紅夢和記憶里的那人重疊了,黃裳的眼神越來越溫柔。忽然前面一陣喧嘩聲大作,幾十個家丁舉著火把到處找人。是張府發現張紅夢消失了,趕緊派人出來尋找。
張紅夢一見他們就,躲起來。拉著黃裳往更偏僻的地方跑去。這一刻少女臉上混著著急和興奮,還有對未知世界的向往。而身後是黃裳溫柔的眼。
那小巷似乎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