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手端著托盤，上面碼放著一些水果。華麗麗地站在了儲秀宮側門的回廊里。
這都要拜某女所賜。
今天是初六，吳大人告了假沒來文淵閣。懷恩得了便宜，把殿門一關，窩在偏殿里看書。
很愜意的小宅了一下。
「篤篤篤」敲門沒好事，果然。
「懷恩，換上這套衣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懷恩不禁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指不定此女又要出什麼麼娥子了。
「那，你看，你只要換上這套衣裙，再把這托盤一端，站在儲秀宮側門候著就可以。」
「還是不要了吧。」
文淵閣的宮女跑去儲秀宮里看秀女？懷恩模了模後脖頸，腦袋要緊啊。
翠蓮的眼楮瞪得圓圓的，急切地說道︰「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話，就不會有事。難道你不想看秀女？不想見皇上長什麼樣子？」
翠蓮的舅舅是做什麼的，她始終不肯說。懷恩見她平時行事大膽，想必其舅舅應該不會是太小的官兒。
秀女，她是沒興趣看的。不過，皇上？懷恩的腦海里立即浮現出三年前民宅里那個氣宇不凡的中年男人，那時他還是燕王。如今，他還會記得她嗎？
文淵閣向來冷清，極少有人過來。吳大人又告了假，更不會有人光顧。
于是，懷恩把心一橫，換了衣服跟著翠蓮偷偷地跑了出來。
懷恩冒充御膳房的小宮女和翠蓮前後腳站著，等著殿內太監的傳喚。
「到你們了，動作快點。」一個太監躬著腰小跑過來。
翠蓮對身後的懷恩點了下頭，懷恩會意。
幾個宮女隨著太監的引路，進了儲秀宮。
主位上空著，她小心地將托盤擺放在檀木桌面上，又小心翼翼地跟著退了下去。
出了側門，見左右無人，懷恩做悲苦狀，小聲道︰「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竟然連個人都沒看到。」
翠蓮‘撲哧’一笑，道︰「要看也不是在這兒看啊。」
高高的宮牆上露出兩個小腦袋，隱匿在一棵大樹後。
儲秀宮門前，此時已站著二十幾個秀女。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
宮內，皇後與皇帝已坐在主位上。只是從她這個位置上，根本就看不真切。
「姐姐，不是說有三百多秀女嗎？」。懷恩扒著牆頭，小聲問道。
「那些都是沒能選進儲秀宮的，能到這里的，都會被賜封。」
「哦。」
「懷恩，你小心點，腳別踩空了。」翠蓮看了她腳下踩到的假山一眼，低聲囑咐道。
「好，知道了。」她對她感激地一笑。
秀女此時依次被點名進入儲秀宮大殿。
「姐姐，她們好漂亮哦！」
懷恩的眼楮從她們的臉龐一一略過，目光劃過又回轉過來。
這個秀女的眼楮多麼明亮啊。
只見她十五六歲的模樣，身著淡粉色的繡絲長裙，挽起青絲，用一支素色卻極其雅致的白玉簪子插于發髻，略施粉黛，殿上選秀乃是莊重場合，此樣打扮不失儀態，卻也雅韻足以，手中輕捏著一方手帕，輕起步子，步步生蓮，緩步移至大殿外，整理衣襟，深吸一口氣，緩步入殿，到殿前，穩穩福身請安，聲音清澈明淨。
這眼楮，這聲音，竟有些似曾相識。
會是
「你們站在那里做什麼？！」
一個尖銳的嗓音響起。
懷恩猛地回頭，見那瞪著她的小太監身後站著的一個人，心神大亂，腳步一空，竟從假山上跌落下來。
一個身影閃過，穩穩地接住她。
「福順。」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福順上前一步，道︰「四皇子。」
「你可知道，這文淵閣什麼時候改成御膳房了？」
福順眼含笑意，「奴才尚未听說。」
懷恩被君天凌抱在懷里，想掙扎著下來。卻被緊緊的箍在懷里動不得。
听到他們兩人的對話，懷恩的心陡然涼了半截。
翠蓮已從假山下爬下來，顫抖著身子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哼！膽子倒是一次比一次大。」
他的兩手一松，她跌掉在地上，摔得她痛痛。
果然不是好人，懷恩心中暗罵。
翠蓮跪走到懷恩的面前，將她扶起，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起伏地，求道︰「四皇子殿下，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你走吧。」
兩人忙起身準備退下，「你跪著。」
懷恩見他的眼楮直視的她，便又跪在地上。
「四皇子，求您也」
「如果你不想走的話，跪著也無妨。」君天凌冷笑道。
懷恩對翠蓮搖搖頭，示意她快走。
翠蓮紅了眼楮，心想這下可真的拖累了她。咬咬牙，轉身離去。
「奴婢認為四皇子也會放了奴婢的。」懷恩低垂著眼眸，說道。
君天凌挑了挑眉毛，一怔，「為什麼？」
「奴婢以為四皇子的心胸寬闊，不會為了這等小事為難奴婢的。奴婢只是好奇秀女的樣貌。卻不曾做過害人之事。」
君天凌與福順對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此女的大膽。
「是不曾做過害人之事。不過，你的行為確是違反了宮規。福順，你給她說道說道，要是犯了宮規，該怎麼處置。」
懷恩抬起頭來，嘴角微揚，「四皇子殿下，奴婢雖犯錯，但也該一視同仁才對。剛才您放走了那個宮女，心中便沒想要罰戒她意思。即是如此，那又何來處置奴婢一說？」
「好一張利口。本皇子今天就要辦你一人，你還什麼話可說？」
「若是如此，奴婢倒有一個提議，若是四皇子殿下願意，就免了奴婢的責罰，若是不願，奴婢甘願受罰，再無他言。」
「你且說來听听？」
「奴婢願以一物，換取責罰。三日後，奴婢會將此物送到上書房。到時，是罰是免，奴婢都願意听憑殿下的處置。」
「四皇子，這個奴婢太過放肆」福順見她年紀雖小，但行事作風卻不同于常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此事上報給總管。
「好，就允你三日。你退下吧。」
他話口未畢，君天凌的聲音淡淡傳來。
懷恩輕輕一笑，起身施了一禮。退下了。
君天凌看了眼福順，聲音帶著戲謔淡淡傳來︰「愣著做什麼？回去吧。」
他又看了一眼懷恩離去的方向，眼睫微闔，那眸中的情緒便遮斂去。
這個游戲，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