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依見懷恩打了一個冷顫，心中不禁一慌，道︰「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懷恩摩挲著杯沿，輕輕說道︰「眼下，離過年也沒有幾天了。娘娘去皇**中請安，也在情理之中。姐姐還是要仔細一些，探探娘娘的口風，看她是不是有什麼想法？若有什麼舉動，還要勞煩姐姐告訴我一聲。我們也好為娘娘想想法子，別讓她一個人冒險。若能勸得住，讓她留在宮里便是最好的。」
明依鄭重的點頭應下。心想，娘娘這麼反常萬一有個什麼，自己是沒有辦法應付得了的。還好有懷恩在，凡事有商有量的，自己心中也有個準頭。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多看了懷恩幾眼。這幾年越發長得秀麗了，雖算不上傾城美人，但眉宇間的嫵媚，黑眸中的溫柔靈動，也別有一番風情。拉起她的手，笑道︰「前段時間，六王爺找到我們娘娘還提起你來著。我看六王爺是真心對你好。」
六王爺去找了林妃？懷恩壓住心中的訝異，不理會她的打趣，問道︰「六王爺去找了娘娘？」
「嗯，听他的意思是想將你要到宮中。六王爺年紀也不小了，皇上的意思，準備過了年，便讓他搬出宮中。宮外已建了王府。」
「姐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見懷恩問得急切，明依發覺這事並不簡單，想了想，道︰「差不多十多天前。懷恩，出了什麼事情？」
這麼說，六王爺是先去見了林妃娘娘，得了她的支持。不對，早在太子被禁足那天，蝶風曾對她說過，小安子找過她。只是後來一直都沒再見過了。懷恩看到明依擔心的模樣，便把慈安宮發生的事情對她講述了一遍。
「你，你竟然回絕了？」在明依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沒想到懷恩能拒絕。
「嗯。姐姐回去與娘娘說說這事兒吧。我還是願意留在宮里。」懷恩抿了抿嘴唇道。
明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懷恩與自己不一樣。讀過書，有見識，心思又縝密。想必這番回絕已是想得十分通透的，自有她的打算。也不好再勸她什麼了。
「姐姐這個時候出來，是娘娘在午睡吧。」懷恩見明依的臉上露出惋惜之情，不想再與她深說什麼，便轉了話題。
「平日這時正是娘娘午睡的時候，今兒個正趕上林府里來人看娘娘。我看著娘娘是有私密的話要說，便找了借口出來了。」
「林府，是娘娘的娘家人吧？」娘娘入宮多年，也沒見著與林府有什麼交集，突然間來人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誰都知道一旦嫁入皇家再想與家人相見，已是極難的事情。若是這麼想，倒也不奇怪了。
「嗯，是內眷。說是娘家嫂嫂。」明依拂了拂衣袖。
懷恩見著，便知她要回去了，也不敢再挽留。恰好蝶風將斗篷送了回來，各自說笑了幾句，便回听風閣去了。
想著自己對林妃娘娘的了解，六王爺親自找上門來，定是合了娘娘的意。王爺出宮建府，若帶了懷恩去，便遠離了宮中的煩惱與凶險。六王爺心地純善，不會虧待了她。只是事情真若這麼簡單就好了。第一關便是景仁帝。當初自己便是皇上親點的御前伺候宮女。即便六王爺通過太後來要她，可最後也得由皇上點頭才行。第二關便是懷恩自己。進宮的初衷，另加上四王爺也由不得自己同意。
想到君天凌，懷恩的心中一陣疼痛。遠在沙場之上的他，不知怎麼樣了？吃得可好？睡得可安穩？居然被東齊破了兩個城池。一時間，眼前又浮現出碎石，殘垣，斷劍，敗甲，一片烽煙狼藉，殘煙裊裊，日月無光。
轉眼幾日過去了。過了今晚，明天便是新年。景仁帝的身體仍不見任何起色。雖然宮中張燈結彩，卻無法掩飾蒼涼的心境。每個人的臉上似有若無的帶著些擔憂。
懷恩放下筆，將抄好的醫書整理收好。正要掀簾出去透透氣，不想與來人撞個正著。定楮一看，竟是小安子。
「懷恩，四王爺那邊有消息了。」小安子見到懷恩，就欣喜地叫嚷起來。
懷恩瞪了他一眼，向身後努努嘴。笑道︰「我正要去茶水間。」
小安子瞥見屋內正在打盹的蝶風，吐了吐舌頭，趕忙跟她出去。兩人找了一處僻靜地方，低聲說起話來。
「四王爺怎麼樣了，快說，快說。」懷恩心焦道。
小安子滿眼崇拜，道︰「六王爺今兒個進宮，剛得了消息。四王爺將失守的兩個城池奪了回來，還打到了臨安郡。現在臨安郡安營。」
懷恩听到也萬分高興，道︰「安營？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嗯。四王爺受了點傷。說等傷好了，還要打到東齊去。」小安子的興致不減。
「皇上的意思呢？」竟然受傷了，要打到東齊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
「皇上听了，龍心大悅。讓四王爺把傷養好，立刻班師回朝。」小安子凍得有些發抖，搓了搓手，再左右看了看，「我不同你說了，六王爺還在宮門等我。」
懷恩點點頭，想到六王爺，跑上前幾步拉住了正往院門走的小安子，道︰「你給六王爺帶代個話。就說懷恩謝謝他了。嗯，還有對不起。」
小安子表情凝重地看了看懷恩，道︰「懷恩，你不知道六王爺對你花了多少心思嗎？你再好好想想吧。你的話我會代到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匆匆跑了出去。
懷恩苦澀地搖了搖頭，她自然知道六王爺對她的好。但，她不能。
黑夜溫膩的吞沒了整個皇宮，一輪彎月漸漸溢出銀霜般的光華，唯有到夜幕濃黑時，方可知其璀璨華美。仰望明月，思念無限。受了傷，不知這傷重不重？身邊可有照顧的人？就要班師回朝了。懷恩的心中仿佛照進一縷溫暖的陽光，驅走了寒意與恐懼。更多的是無盡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