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她是誰?!是不是太把她放在心上了?他閉了閉眼楮,重重一推。懷恩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她以為她哭不出來了,可淚水還是順著臉頰而下,濕了一面。君天凌冷著臉,帶冷冽的笑意,不再看她一眼。一閃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她痛極,身形晃了晃。「咕咕……」小松鼠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跳到她的鞋面上。她彎腰將它抱進懷里,緊緊地……她已無法再經受失去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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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君天凌揉了揉額頭,放下手中的筆。
「福順。」他叫道。
「奴才在。」福順躬身近前。
「把這個交給許總管。」一紙黃帛遞到了福順的面前。
他雙手接捧,又听得皇帝道︰「傳了朕的旨意後,讓許總管到明湖邊來見朕。」
「是。」福順倒退著出了門。
出了御書房,見許寧正在不遠處候著,便上前將皇帝的話復述了一遍。許寧將那黃帛打開一看,眨眼間,已重新將那黃帛收好。匆匆去了。
夏日的明湖水,乍看,似一潭誘人的陳酒,靜靜的,輕盈盈的;細看,宛如一面在翡翠帷幕中的寶鏡,亮亮的,藍湛湛的。湖平似鏡!那垂蕩下來的柳條激起漣漪,圈圈點點,只消一會兒便消失無蹤。湖岸清晰明潔,那大小不拘,形態各異石砌的橋,不止一座地橫跨在兩岸,或延伸至湖中央。高高低低,玲瓏剔透;間以楊樹幾株,游船數只,這一切,都象經過精心的裁剪,移步換形,變中並無贅余之筆。
「皇上。」許寧上前拜道。
「起吧。」君天凌的目光從明湖上移開落到面前的人兒。
許寧接著道︰「奴才已將旨意宣給崔才人了。按制明日去了皇後那里,她便是正三品婕妤。」見皇帝無任何表情,他又道︰「崔才人喜極而泣。說今晚為皇上備下酒菜……」
「朕不知許總管何時親自為朕的妃子傳話了?」君天凌冷笑道。
「奴才不敢。」許寧撲通一聲跪倒,冷汗順著臉頰滴下。早知這樣,自己就不該多話。原以為皇上是喜歡的,沒想到…
「不敢?哼!朕問你,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許寧的身子沒由來的一顫,忙道︰「回皇上,奴才已經查到了。那人是媛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婢女,名喚蘭兒。」
君天凌的手暗自在袖口內握了握,挑了挑眉,看向許寧,淡淡笑道︰「該怎麼做,用不著朕來教你吧?」
「是,是,奴才明白。」許寧變了臉色,忙保證道。
「你明白?」君天凌干笑了兩聲,悠然止住,道︰「去永華宮傳朕口諭,朕將與媛妃親自去慈安宮給皇祖母問安。」
「奴才遵旨。」在得知自己可以離開後,許寧大大地出了一口氣。
「皇上。」展翔有些憂心地望著君天凌。
「師兄,無事。」君天凌一擺手,不想讓他再說下去。有些事要及早辦,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他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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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只宣了本宮前去?」媛妃的眼中閃著驚喜,聲音因此而變得尖細。
許寧暗自皺了下眉頭,臉上仍舊掛著笑意,道︰「正是。」
媛妃自覺有些失態,清了清嗓子,對蘭兒使了眼色,蘭兒會意,便要將銀子塞進許寧手中。
許寧退開一步,淡淡道︰「娘娘還請快些,皇上已往慈安宮去了。奴才先行告退。」
媛妃不自然地笑笑,不再言語。蘭兒忙向眾侍女喚道︰「還不快些給娘娘梳妝。」
一時間,宮中忙作一團。少頃,盛妝而出的媛妃盈盈地站在了君天凌面前。君天凌嘴角扯過一抹笑意,笑卻不達眼底。目光略過她身後的蘭兒,那笑里更帶了一絲冷酷。
「愛妃真是越來越清麗了。」他似笑非笑道,不等她回話,又道︰「走吧,別讓皇祖母等久了。」媛妃張了張嘴,緊踩了碎步跟上他。
慈安宮中笑語嚶嚀,君天凌抬眼便見一個火紅的身影,不禁眉頭一皺。
「皇上來了,快坐到哀家身邊。寧兒剛回宮,便來見哀家,難得她有這份孝心。」太皇太後含笑道。
「是,皇祖母。」君天凌說著,對著正笑得得意的武寧兒橫了一眼。而這一眼,在外人看來,全然是一種眉目傳情。
媛妃心中不爽,向太皇太後請了安,臨皇帝的下首邊坐了。滿眼憤恨地瞧著武寧兒。那武寧兒對她更是嫵媚的一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
「皇祖母,孫媳這次出宮給您帶了樣禮物。」說著,武寧兒便拿出一只錦盒,懷恩上前,小心接過。再奉于太皇太後。
一只世間少有的深海夜明珠,置于錦盒之中。熠熠生輝,流光溢彩。這珠子若是放在夜晚不知又會是何等的風采。太皇太後笑著點點頭,道︰「果然是有心的人兒。書雲,去把我那對兒脂玉拿來,賜給寧妃。」
武寧兒淡笑謝恩。
太皇太後又道︰「凌兒,這珠子實在是難得之物。哀家就做個順水人情,賜與你吧。」
君天凌看了眼武寧兒,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眼角閃過戲謔之色,笑道︰「如此孫兒就收下了。福順,將珠子拿給媛妃賞玩。」
他的話音一落,大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武寧兒狠咬了嘴唇,太皇太後的臉上一僵隨即又淡笑如常。在她看來,雖在明面上將珠子賞給皇上,可以皇上的精明豈有不知將珠子賜給皇後之理。如她親自將珠子賜給皇後,難免讓眾妃子說自己偏疼皇後,惹得後~宮波瀾再起。于是,她的心思一動,便想借于皇上之手。可哪曾想,這珠竟落在了媛妃手中。
媛妃先是一愣,見眾人眼含羨妒之情,便知這珠子真的是在她的手中了。雖晉封了崔才人,但皇上還是疼愛她的。「臣妾謝皇上賞。」說著,她便要上前接錦盒。君天凌卻先于她一步,將她帶入懷中,寵溺的笑笑,道︰「何勞愛妃之手。」
蘭兒听聞,便上前接了錦盒。提裙正要步下台階,「啊」地一聲慘叫,摔下石階,手中的錦盒被摔得很遠,珠子滾了出來。媛妃臉色大變,騰地從皇上懷中起來。君天凌亦冷冷地站起身來,許寧怒道︰「大膽賤婢,竟將太皇太後御賜之物摔落。來人,將她拖出去!」
「娘娘,不是奴婢,是」蘭兒哭道。
「賤婢還想狡辯,快拉下去。」許寧打斷她的話,兩名內侍已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蘭兒哭著拚命的搖著頭。
嬡妃心中不忍,自己就這麼一個貼心的奴婢,便向身邊的皇帝求情。「皇上,此珠已經賜給臣妾嗯,那婢女想來是無心的。還望皇上」
「喲,听听媛妃妹妹說得什麼話。皇上什麼時候說將珠子賜給你了。」武寧兒將剛才發生的一幕看在眼里,突然間她明白了。此時,她又笑諷道︰「皇上說的是將此珠拿給妹妹賞玩。只是賞玩,不是賜。」她將「賜」字咬得重重地。
君天凌冷冷道︰「夠了,在太皇太後面前,你們吵什麼?許總管,此婢拉出去杖責一百。」
話音一落,蘭兒兩眼一翻昏死過去。媛妃大急道︰「皇上。」
君天凌將她重新拉入懷中,淡笑道︰「好,朕看在愛妃的面子上,減罰。許總管,拉她下去吧。杖責五十。」
杖責五十與一百又有什麼區別,結果不過是一死。媛妃心下淒然,突然覺得今日慈安宮一行,是她入宮以來最大的敗筆。她斂起悲傷的神色,恢復到平日里傲氣,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