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好?
多少年青蔥歲月,光亮之上,暗黑之中,斗轉星移,他以為至少看到了一點希望。縱然明知那道在後宮那最殘酷的爭斗下奮力求生的女孩子不再屬于他,他卻還是忍不住去貪戀那一點點的溫暖。
如夢方醒時,才驀然發現盤沙滿地,手中的沙握得越緊,越從指縫中緩緩流逝曾經的幸福,真的是南柯一夢嗎?
他掙扎在權力與感情之巔,卻仍是掙不開緊緊地束縛著他們之間的那條鎖鏈。
刺痛過後,徒留惘然。
這樣渡過了如火的夏季、蕭索的秋天初冬的腳步汲汲而來的時候,他忍不住,終尋著她的足跡而來。
他不要那單薄的人兒孤獨地徒步在漫天飛雪與破敗紅塵中,寂寞地仰望著風流雲散,飛雪泱泱地零落上她瘦削的肩膀。
他不要也不忍。
在那絕望的愛里,他所缺少的是那股放棄江山的勇氣。
他不敢再去索取她的愛,因為他害怕她的拒絕,如果命運再次讓他失去,失去他曾經牢牢擁有的作為她最重要的親人的位置,如果真是那樣,他一定會心碎地消失在虛空之中。
悔恨地淚水模糊了雙眼,痛徹了胸膛,回憶在溫柔中沉迷,又在惆悵中蘇醒。眼眸里滿含的、身體里充斥的、腦海中殘留的,混沌中涌動著的只有她……
他拋棄帝王的尊嚴,象個孩子般坐在文淵閣的蓮池邊失聲痛哭。
原來,愛一個人到極致,簡直已經不像是愛,而更像是得了如痴如狂的瘋癲 癥。全然的不管不顧,毫無形象、更無尊嚴。
拼湊著那些斑駁的回憶,冰冷余燼,總是傻傻地不舍得放手。
「懷恩,還記得你答應過,無論我做了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對不對?」
「嗯。」
他將她摟得更緊,疼在心中︰「所以,你一定,一定會再回到我的身邊。
無論多久,今朝起,我將為你而等
就讓我在漫漫長夜里,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我一直會等著……等著……哪怕年華老去,枯成一堆白骨」
懷恩的心里有股不知名的情感在翻騰、涌動,仿佛要撕破身體沖出來。
還要再次哭泣,喉嚨卻似被什麼堵住了,哽咽得酸痛。眼眶里干干的沒有淚水,唯有酸苦的滋味攪得心頭有說不出的痛。
千言萬語、百種情緒,最後都化作了最為苦澀的一句話,「偕之,你這是何苦?」
他愣愣地看著她,細細碎碎的光芒在她的眼中交疊著,思慮著她的語意,象一個初戀的少年小心地揣摩著愛人的心。
亂世浮華,沉寂了千年的愛,等待著沖破枷鎖……
錯誤的時間使他們錯誤的相遇,那麼可否來世的輪回中,歸于正確開始
然而他已痴狂,等不到來世,他只要擁住今生相遇的她。伸出手臂將她實實在在地擁抱,而不是懷抱著虛空與悔恨。
不求永生永世,但求今生如日月星輝般同在,纏綿于你身畔,片刻也不分離
是愛?是恨?
原來,愛與恨不過一念之間。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透過窗子,懷恩翻了一個身,身側有些涼薄,睜開眼楮,床榻一側已少了他。
昨夜,不知天過幾時才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即使是在熟睡中,也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
听到房內有些響動,碧荷推門進來,「小姐,你醒了?」
「嗯。」懷恩淡淡應道,覺得眼楮有些酸澀。
碧荷看了她一眼,並未多問,端了水盆打了熱水進來,擰了帕子給她敷臉。
「等會兒,天雪與阿烈會過來服侍小姐。」碧荷一下一下地梳著懷恩的秀發。
「那你呢?」懷恩扭頭問道。
「小姐,這事兒可由不得我。呵呵如果你若是舍不得,倒可以向王爺討了我去。」碧荷笑嘻嘻地答道。
懷恩動了動唇,沒有作聲。
她現在是何身份,只怕要了,便是委屈了她。
天雪與阿烈的到來,使氣氛活躍了不少。可懷恩心里終究是念著君天凌,神情有些恍惚。
最後還是天雪遞了眼色給正講得眉飛色舞的阿烈,示意懷恩的異樣。
「姑娘若是累了,便躺下歇歇吧。」
懷恩也沒有拒絕,躺在臨窗的小榻上望著窗外的流雲出神,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師兄,昨晚你去哪兒了?」武寧兒一大早就跳著就竄進了君天凌的房間。
「寧兒,別胡鬧。」展翔緊跟著她,口氣中帶著無奈。
「我哪里胡鬧了。」武寧兒瞪著眼楮回視他。
君天凌放下手中的筆,將信紙吹干折好,遞給展翔,「你與師妹立刻回宣武,把這封信親手交給六王爺。」
「我和寧兒一起?那你呢?」展翔驚道。
一旁的武寧兒住了嘴,頓了頓,忽笑道︰「師兄,你不錯好,這差使我替你辦了。你可要好好對她哦。」
「你真的想清楚了?」展翔恍然,不禁緊蹙著眉心問道。
君天凌點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