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于陽第一次來時姨娘的院子,不過卻是第一次看見時姨娘。她一直都在想象著時姨娘的模樣,想象著她到底長成什麼模樣。
于陽最先見到的是翠香。油綠色的比甲穿在她的身上一點都不顯老氣,反而顯得越發的精神。她一見到于陽同妞兒,立即笑著走了上來︰「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們到太太那里了。」
妞兒笑道︰「我卻是在太太跟前,她在皮姨娘那。」說話間的口氣讓人覺得有那麼一點瞧不上于陽的感覺。
饒是這樣,翠香仍舊笑著道︰「我瞧著你們怎麼生分了?當初咱們才進府的時候你們多好,吃飯睡覺都在一處,好的就差穿一條裙子。」
妞兒頓時沉下了臉︰「你什麼時候瞧見的?」
于陽也在一旁道︰「當時咱們吃飯睡覺都在一處,翠香,鳳兒呢?我許久沒見著她來,不知道她過的可好?前次見面,我倒听說了不少事。」
翠香吃癟的笑了笑。鳳兒突然地回來,還成了時姨娘的護星,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外,她為了讓鳳兒能夠閉嘴,她使了不少的計策,可是卻被那個該死的趙天師打破了,難道沒有了鳳兒小世子就不能平安地出世麼?
因為鳳兒受到時姨娘的寵愛,翠香在這里的地位很是難堪,她好容易建立起來的人際網,被她一攪全部亂了。大家都知道鳳兒跟自己對著干,而她先前為了爬上來,也得罪了一些人,這使得她現在四面楚歌。她對于陽跟妞兒示好,不過是想為自己留一條後路,這樣日後就是有什麼,還可以指望她們。
可是,自己以開口就被妞兒跟于陽堵了回來。是了!難道說她們之間也有什麼。是了,她們當時是一起離開的,現在妞兒成了太太身邊的丫頭,而陽妮子則是皮姨娘身邊的丫頭,她們一定有什麼。翠香明了的點點頭。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斷,靠向妞兒︰「你最近可好?太太一日能派好幾撥人過來,我怎麼就沒見過你呢?」
妞兒僵硬地道︰「好。」
翠香也不在意,人家是太太跟前的丫頭,本來就自視甚高,瞧不起她也無所謂。
妞兒跟于陽到不是因為瞧不起翠香什麼的,而是,木香就在一旁。她本來就同她們不對頭,若是她在知道點什麼,那就難辦了。
妞兒道︰「太太命木香姐姐過來看時姨女乃女乃。」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了木香,只要自己少跟翠香說話,叫木香看出來的事情就少了。
饒是這樣,木香的眼楮已經在于陽跟妞兒的身上打了幾轉。她們原先就認識,跟翠香是一起進府的。這麼說,妞兒跟于陽這兩個丫頭都是屬羊的。可是,怎麼一個在漿洗房還一個則到了皮姨娘那。木香現在弄清了一點,那就是于陽妞兒這兩個丫頭是相熟的,這麼一想,她想到了一些東西。比如說,自己針對于陽的時候妞兒這丫頭會出頭,針對妞兒的時候于陽這丫頭也會出頭;再說今日,于陽這丫頭出去了一會兒,妞兒這丫頭就出現了。本來太太是不說話的,也是這個妞兒開了口,又饒了回來。可是這兩個人平日里怎麼瞧著卻沒有什麼交往,這又是因為什麼?難道說,她們是有人故意安插進來的?她們的不熟是在掩人耳目,她們進入英國公府的目的是什麼?
「木香姐姐?木香姐姐?」翠香連叫了木香幾聲,木香都沒有反應。翠香的面上有些尷尬,她現在的身份就是這樣,先前的時候木香對著她可是和顏悅色,現在,連她說話也不想听了。
木香在翠香的扯動中終于回過神來︰「哦,哦!我知道了,這就進去!」
木香打頭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于陽不由嘆了一聲,果然是奢華之地。屋里的裝飾自然就不用細說,那是一切從優,銀紅蟬翼紗,紫檀瓖螺家具,紫檀雕花格子架上擺著金吳中小船,連鑄瓶,纏絲瑪瑙盤,青玉鏤雕魚耳香爐。小小的填漆榻上擺著個彩繪描金桃蝠紋方勝形漆幾,小幾上又擺著個翡翠西瓜式花插。
這英國公府的寶貝都放在了時姨娘這里了。
那邊的黑漆嵌螺鈿的榻上側臥著一位穿著春裝的美人。小小的瓜子臉,如桃花含露;微挑的眼楮,猶如秋水橫斜;膚色白皙,就如那冬日里的雪團。即使她那如芙蓉般瑰麗地面龐顯得有些疲態,還有一些虛弱,也不過是為她的嬌媚添了兩筆。
只有這樣的美人才能跟于陽那日在院子里听到的聲音相符。
「姨女乃女乃,太太派了木香姑娘過來。」
那個斜臥的美人輕輕地嗯了聲,掙扎著坐了起來,她皺著如黛的峨眉,直著如細柳般地腰身。這樣的美人,就連皺眉也是那麼的美麗,讓人恨不得解除讓她皺眉的緣由。
這個時候于陽才看到她那隆起的月復部。難怪時常听說時姨娘的身子不舒服,那麼大的肚子對著體態輕盈地時姨娘來說,實在是個負擔。那肚子大的,于陽不曉得怎麼說才合適,好像被硬加上的。
木香忙走上去,幫襯著時姨娘︰「姨女乃女乃小心。」
時姨娘微微一笑︰「有勞你費心了。太太叫你來做什麼?」
就連著笑容也是那麼的唯美,那麼有韻味,好像那笑容是從她身體里帶出來的,一點也不像是客套的笑容。
木香指著妞兒手里的托盤︰「這粥是太太命我送來,讓姨女乃女乃嘗嘗,若是好,過些日子再送來。這是姨女乃女乃問皮姨女乃女乃要的酸菜。」
木香說著上前開了裝酸菜的壇子。蓋子一打開,屋里立即彌漫在濃濃地酸味中。
于陽只覺得要酸地倒牙了。這還是從桑家帶來的酸菜,只是皮姨娘一直沒吃,都裝在壇子里,好像是專門為時姨娘準備的。但是皮姨娘每次只送一小壇過來。
原本還有怏怏地時姨娘瞬間來了精神,她用力地吸了口氣︰「快拿來。我想了好幾日,皮姐姐這才送來。」
于陽把裝在包袱里的小鞋子也送了過去︰「我們姨女乃女乃說姨女乃女乃喜歡吃酸的,要多泡些日子,這個泡到時間了才能出味。」
時姨娘瞧了眼說話的于陽。這個丫頭到是頭一次見,她……
「姨女乃女乃,她叫陽妮子。」立在時姨娘身邊穿著暗紅衣裳的丫頭說話了。
于陽這才發現那個打扮體面地丫頭是鳳兒。她現在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先不說穿戴,只是她現在的氣色,還有那眉眼帶出來的神采,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一樣。那樣的自信,那樣的飛揚。
于陽沖著她笑了笑。
鳳兒卻是笑了笑,只是她揚起了下巴。讓于陽覺得她很是高傲,比起以前多了幾分距離,這就是上次事件留給鳳兒的印記。
時姨娘點點頭︰「是你啊!你們姨女乃女乃可好?我那還有些香,想送到你們姨女乃女乃那,請你們姨女乃女乃為我多念幾卷經。你等會一並帶過去。再請你們姨女乃女乃來我這坐坐,陪我說說話。」
于陽一一的應了。
時姨娘又指了那邊桌子上的書本子︰「你在皮姐姐身邊,肯定學了不少**,待會,你念幾段給我听听。」
于陽看著那邊的書本子,笑著道︰「念是念了,只是我並不認識字。」
時姨娘笑了笑︰「沒什麼。你把那個拿過來,你拿著它。也讓那佛法更大些。」
木香瞧著于陽受到時姨娘的重視,心里暗暗地懷疑。時姨娘身邊的那個鳳兒認識于陽,而時姨娘又對于陽顯得那麼親近,還叫她念經。這麼說來,難道是說,于陽是時姨娘的人,要不怎麼能說得通時姨娘對于陽的過分親昵呢?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絕對沒有錯。
這麼說的話。妞兒也是時姨娘的人,她是時姨娘安插在太太跟前的‘探子’。時姨娘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都在太太身邊安插了人。
木香露出一絲怪異地笑容。竟然讓她發現了這樣機密的事情,回去一定要同太太說,她要看看這兩個丫頭這次要怎麼辦。
經書是拿在了手里,時姨娘提出要洗個臉,讓人帶木香她們幾個下去吃點心,過會子再過來。鳳兒卻提出要招待她們。時姨娘同意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鳳兒把于陽扯到一邊說悄悄話。她們兩沒有發現跟在後面的木香,而木香也沒發現跟在她身後的妞兒。
「你離我們姨女乃女乃遠點!」鳳兒的話很不客氣。
于陽有些不解︰「你是什麼意思?」
「怎麼瞧著我們姨女乃女乃的好,不想在你們那個只會念經誦佛的姨娘身邊,想到我們這里是不是?你以為你是六月初三的就了不得了?你勸你趁早收了那些鬼心思!」
「你說這個做什麼?」
「做什麼?我是要你清楚。你是六月初三的,根本就沒用,若是有用,早就報你的名字上去了,何苦到現在都沒消息。你若是想平平安安地就給我住口!」
「我才沒有你那種想法呢!」
「那就最好。」鳳兒摔下了話,「我提醒你,我曉得你跟妞兒最好,若是我听到一點什麼風聲,我自然不會饒過她,你掂量著吧!」
「你!」
「那就管好你的嘴!」
鳳兒施施然地離開,只留下于陽愣在那里。
偷听的木香腦子急速地運轉著,于陽是六月初三生的,跟妞兒相好,鳳兒拿妞兒威脅于陽……她要去問問,她要向鳳兒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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