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壽跟沈雲英的婚事決定的很快。即使是有孝在身,到了這邊又說老沈貫病了,要沖喜,一來一往到沒引起任何御史的彈劾。
蔣氏對沈雲英的疼愛是顯而易見的,她早送去了半抬嫁妝過去,到了整日她雖然不能親自前往,到也派了親近的人過去。
「太太看著誰去的好?」木樨把一干事回復後再次請示著。
蔣氏環視著一屋子的丫頭,每個女孩子的臉上都露著雀躍地神色,她們能出門的機會寥寥無幾,但凡有機會極力地想要爭取。
蔣氏想了想,隨手指著木槿︰「你帶著人去好了。男方家人多,你在旁邊看著些。」
木槿哪里不明白蔣氏的意思,她笑著應了。
听說木槿要帶人去丫頭們都涌了過來,簇擁著從屋里出來的木槿。丫頭們殷勤地將木槿拉到一塊陰涼處,掏了帕子鋪在了欄桿上,請她坐下;那邊又有一個丫頭端了冰鎮酸梅湯過來,請木槿喝。
木槿端過景德鎮窯五彩蓮池鴛鴦圖碗笑著道︰「這是太太用的,你怎麼拿了過來?」
那丫頭笑道︰「姐姐可冤枉我了,太太用的是青花五彩蓮池鴛鴦碗,這個沒上青花。」本朝富貴人家都以用青花為榮,在尋常的瓷器。只要帶上個青花,那就價值不菲。
木槿點了點頭,這才喝了。冰冰涼涼的感覺真是好。
「說吧!有什麼事?」
端酸梅湯的丫頭忙道︰「沒事,就不能孝敬姐姐麼?」
木槿眼珠子一轉︰「那這次出去,我就不帶你了,反正你也沒什麼事。」
丫頭頓時蔫了,她不過不想說得太直接,讓人覺得直白,卻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其余的丫頭一听心里大喜,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好姐姐,就帶我們去吧!讓我們瞧瞧吧!听說這次是老爺特意囑咐太太的。」
木槿擦拭著嘴角,笑道︰「你們都去?那誰來伺候太太?這次是出去,不比別處,要樣樣都好,可不能丟了咱們英國公府的臉。就你們這樣嘰嘰喳喳的……」木槿搖了搖頭。
丫頭們忙離了木槿身邊,一個個垂手站好,即使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瑕疵來。看著這些丫頭這麼听話,木槿忍不住揚了揚頭,這才是。
木槿慢慢地踱著步子從丫頭們的面前走過,若是有如她意的,便指了叫她們站出來。木槿從紫絹面前走過,並沒有挑她,可是紫絹卻拉住了木槿的手,暗地里塞了東西過去︰「木槿姐姐,帶我一起去吧。我一定不亂說話,老老實實的待在。」
木槿感覺著東西的材質,好像是枚珠花。再微微低了頭,是個銀鍍點金瓖珍珠花卉花鈿。雖然是銀鍍的花鈿,不過木槿卻是識貨的,做工跟上頭的珍珠都是上好的。只是紫絹這丫頭是從哪里弄來了這個?她不動聲色的收了下來,上下打量著紫絹︰「你可能真的做到?要是再像上回我可不給你臉的。」
紫絹見木槿應了歡喜得直點頭,馬口的承諾,承諾自己一定會老老實實的。
沒選上的丫頭輕輕地發出不滿地聲音,木槿怎麼可以這樣,送了東西就可以,早知道她們也送東西了。被吹噓的紫絹卻跟沒事人一樣,她反而瞧不上那些人,在她眼里那些人就是些假正經的人,想跟著木槿出去,可是又不願意想法子,自己老老實實地在那里待著傻等著別人來選。自己不作出努力,反而怨恨別人努力,正是叫人惡心。
挑選繼續進行,當走到妞兒面前的時候,木槿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到妞兒她突然想起了個人。陽妮子!這個丫頭還真是沒有聲息,這到了這里多少日子了。她幾乎沒有露臉,听說她整日就在屋子里做針線。這個陽妮子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她見識過她的口齒,並不是這樣的埋藏自己的人,她……
正想這,木樨托著一只匣子過來︰「可巧趕上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
「這是什麼?」
木樨將匣子遞給了妞兒︰「這是太太賞給桑壽的。你給帶過去。」她又四周瞧了兩眼,「陽妮子人呢?」
木槿隱隱約約地覺得這里頭有什麼,她順著木樨地話頭往下︰「我也在找她呢。」
木樨看著木槿笑了笑︰「老爺說了,今日是她哥哥的好日子,讓放她一日假,讓她回去瞧瞧。那邊老爺還賞了好些東西給桑家,那邊正叫她過去呢!」
木槿開始對沈雲英重新估量起來。沈雲英特別交代了要注意陽妮子,要她好好的「照顧」,「照顧」麼?她能動得了這個人麼?老爺都點了她的名兒,她能做什麼?就算是陽妮子跟桑壽以前有過什麼,這也是她沈雲英自己挑的,為什麼「照顧」的事情要落在她的身上?
不用木槿說話,自然有小丫頭飛快地跑去把于陽叫了過來。
張瑛賞給桑壽的院子在離英國公府五條街遠的八條胡同。這一日八條胡同早就涌滿了人,因為是張瑛親自指的婚事,英國公府但凡有些面子的人都來了。桑家人顯得有些惴惴不安,男的瞧旁人的架子十足越發的的把自己埋在了角落里;女的根本就不能跟人家說話,她們說的那些個事幾乎就听不明白,什麼街的首飾好,那家的裁縫號,那一個個的名字讓她們頭暈轉向的。桑喜緊張的撫平著自己身上的新衣裳,這料子還是娘咬牙給她做的,沒想到根本就不算什麼,不是她擺架子,而是旁人根本就不同她交流。
這邊才拜了天地。于陽她們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桑壽忙帶著人迎到了跟前。當他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于陽,他頓時愣住了。扶著小丫頭的手踩著小杌子從青呢子馬車上下來的人是于陽?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儀態是那樣的完美,就跟官家小姐一般。
從馬車上下來的于陽沒有看桑壽一眼便進入了院子。她今日是代表張瑛來的,就算是木槿也要以她為首。
換下鳳冠霞帔的沈雲英著了大紅緞子遍地金牡丹對襟衫兒,大紅金枝綠葉百花拖泥裙領著人也站到了大門口。當看到桑壽死死地盯著于陽的那一刻,沈雲英恨不得把桑壽的眼珠子挖出來。等她看到,木槿還跟在于陽身後的時候,她往前踏了半步,想同木槿說句話,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木槿卻沖她搖搖頭。
沈雲英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問。
桑家人跟著桑壽跪下那一刻,端得是復雜,桑媽媽同桑喜是萬般的不願意,因為她們要跪的人居然是于陽跟妞兒,她們怎麼能向陽妮子跟妞兒那兩個丫頭下跪,真是要她們的命。
妞兒直直地站著,她的身形異常地筆直。欺負過,瞧不起她的人如今跪在了她的面前,妞兒感到打心里的快活,憋屈在心里許久的怨氣終于可以散發出來,她感到無比的舒服。
于陽卻退到了一邊︰「木槿姐姐還是你來吧。我……」于陽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微微顫抖的手讓木槿明白了。她那是緊張了,果然是擔不了大事,代表英國公前來那是多麼榮耀的事情,這丫頭居然怯場,還真是便宜了她。
木槿點了頭,往上站了一步,她的身影將于陽完全遮住了。隱藏在木槿身後的于陽看著一身鮮紅的桑壽磕頭受禮……她以為經過了幾個月她已經沒有了感覺,但看到桑壽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難受,真的很難受。
她手抖那是真的,她不是怯場,而是難受。曾經以為會成為他妻子如今他身邊站的卻是旁人。而自己還要來到這,這讓她感到異常的難受。這些日子她把自己關在了屋子里,想了許多,都是她自作多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只能讓她就那麼過去。除了這個,她還可以做什麼?
她低著頭順著旁人的指點到了一邊的屋子吃茶,英國公府的幾位大管事的女眷在那里陪著,不一會兒桑媽媽領著桑喜進來了,她笑著同人打著招呼,托兒子的福,她這麼大的年紀也能穿大紅的,真是高興,只是瞧著于陽跟妞兒她心里便有氣。
一位管事娘子笑著對桑媽媽夸著桑壽多能干︰「我們當家的說了,滿府里的護衛就沒有桑壽那麼能干的了。才頭一回跟老爺放馬出兵,就立了這麼大的功,還有了官身,老爺又是那樣的欣賞他,日後前程自然無量。」
桑媽媽現在最喜歡旁人說她兒子好,她頓時覺得這個管事娘子格外親切。她故意地瞧了于陽一眼,得意洋洋地道︰「我這個人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我家壽兒好就是好。這孩子打小就喜歡打打殺殺的,那時候算命的就說壽兒日後官運籠身的,當時還說我家壽兒日後是貴命兒。所以,我都沒給他說親,一定要說個配上他人家的女兒。若是哪個狐狸精敢誘他,絕對是沒有好下場,這世就叫人關了豬籠扔到運河區去。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樣?不過是野草一株長到了皇帝的花園里,以為自己就了不得,野草就是野草,怎麼能跟牡丹比?」
桑媽媽夾沙帶棒的一陣言語,說的于陽既不能佯裝不知,又不能故作鎮定。她才要張口,紫絹已經拍案而起︰「大娘這是在說什麼話?算是是御花園的野草,但那也是御用的。」她突然譏笑一聲,「大娘別說御花園了,就是到了我們府上您老若是動了一草一木,那就是犯上欺主。」
桑媽**話原本是譏諷于陽的。卻不想自己一時不慎把這里的人都牽扯到里面,這里沒有一個為她說話,害得她臊了一鼻子的灰,怏怏地退到了一邊。
到是有人不好讓桑媽媽吃癟出來扯了別的話這才過去了。
于陽坐在那,桑福悄悄地走了過去,扯了于陽的衣角示意她跟過來︰「五弟要見你!」
五弟?桑康?他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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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一百零六章。
對不起,我昨天昏了頭的。好像一直在昏頭,
還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