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真君,請留步!」眼見二郎神楊戩就要飛遠,妍冰兒這才終于反應過來,忙地驚呼出聲,不待眾猴驚訝,她抬腳便朝著二郎神飛去的方向跌跌撞撞小跑了去。
听聞身後的呼喊,二郎神身形頓了頓,停在了半空中。哮天犬耷拉著腦袋,睜著一雙大眼好奇的瞅著地面氣喘吁吁的妍冰兒。
妍冰兒爬上了一塊大石,昂著頭望向頭頂上空的二郎神,只見他也正寒著一張臉,俯視著自己,目光犀利冷冽,還帶著一絲疑惑不解。
「何事?」他寒聲問道,語氣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妍冰兒手指緊緊絞著自己的裙角,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剛才,謝謝你出手相救!」回想起上回,自己竟然和他鬧了一場不愉快,妍冰兒心中莫名劃過一絲畏懼。許是對神明那種潛意識中的敬畏心理作祟吧!
「改日小女子定會親自去真君的廟宇,為您添油供奉,以答謝真君兩次救命之恩!」
面對妍冰兒的道謝,二郎神緊繃著臉孔激不起半點波瀾,堪稱完美的唇角只是彎了彎,冷冷開口道︰「我乃沖著這蛇妖而來,沒有誰想過要救你!無需亂謝一氣!」
妍冰兒絞著裙角的手指驀地僵了一僵,隨即低了頭,咬著唇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即便如此,我的命還是多虧真君,不管真君受不受謝,小女子這廂謝過,心里也便安了。」
「早知你這麼難纏,我悔不該出手。」二郎神鼻子里冷哼了聲,眸中掠過一絲不屑,「你一個凡人女子,安不安又與我何干?真是好笑。本真君辦事素來公正無私,你最好少跟我玩這套,我是不會賣你人情的!」
妍冰兒訝異的抬頭,她簡直不敢相信,二郎神楊戩素來被傳鐵面無私,但她萬萬沒有料到他不止鐵面無私,他甚至是不近人情!
縱使她冤家路窄被他救過兩回小命,可她從未想過借此跟他搭個訕攀個什麼親戚關系的。他又何必這般急不可耐的跟她劃清界線呢?有道是笑臉人不欺,她對他的道謝,至于讓他惱怒成這樣?當著眾猴的面,對她這般冷嘲熱諷。
有必要嗎?沒意思吧?她想不透。
這個二郎神楊戩,看來跟傳聞有太多出入。神通蓋世,相貌堂堂又如何?本質還不是一個高頭大馬的小氣沒品男人!
他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瞬間降為了零分!
妍冰兒輕笑著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隨便你怎麼想好了。」轉身便走下石頭,頭也不回,朝著身後不遠處正好奇張望的猴子們走了去。
瞧見妍冰兒轉身離去,二郎神輕哼一聲,牽了狗,轉身便打算離去。卻不料,一個帶些慍怒的聲音從身後再次響起。
「站住!」那個聲音大聲喝叱道。
二郎神轉過身來,眼角余光掃過地面,卻見猴王不知何時,歪歪斜斜站起了身。一雙猴眼正惡狠狠的瞪向這邊的二郎神,他愣了愣。
「瞟什麼瞟,瞧什麼瞧,說的就是你呢,三、只、眼!」猴王橫眉怒對著二郎神,大聲嚷嚷道。
妍冰兒吃了一驚,這傻猴王,不知燒壞了哪根神經,竟然敢找二郎神的茬!且不說人家如何厲害,單說他手上那條夜叉般凶殘的大狗,就足以吞下這所有的猴子猴孫了。
她忙地沖到猴王的面前,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它不要雞蛋踫石頭。猴王側眼睨了下妍冰兒,眼神帶著責怪,更多的,是不解和心疼。妍冰兒不禁一愣,呆呆的看著猴王,不知它叫住二郎神是何用意?
二郎神當著眾猴之面被猴王指著鼻子大罵三只眼,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他還是隱忍著沒有動怒,不過,波瀾不驚的眸子里早已星火點點。
「哼,我道是誰在這撒野,原來是一只毛臉雷公嘴的猴頭!」他居高臨下打量著依舊罵罵咧咧的猴王,冷笑道。「算你走運,本真君素來不與畜生計較長短。」說罷,二郎神一甩身後披風,轉身欲走。
「什麼狗屁真君,狗屁神仙的,本王不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猴王齜著牙,指了指杵在一旁的妍冰兒,繼續轉過頭來罵著二郎神,道︰「人家答謝你,是給你面子,你小子明白不?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犯得著挖苦嘲諷嗎?多長一只眼楮很了不起嗎?喝喝,你充其量不就是個遛狗耍威風的傻大個嗎?本王不稀罕!」
猴王的責罵,不是指桑罵槐,更不是引經據典,而是字字句句簡單直接!妍冰兒在一旁听著真是大快人心,不過,心底卻為猴王暗捏了一把冷汗!
這般的擊罵,別說本來就欠缺修養的二郎神惱怒了,就連如來只怕也坐不住!
二郎神再也忍不住了,原本就緊繃著的一張臉更是陰寒得可怕,握在手中的拳頭骨節分明。四周的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空氣中涌動著一種很壓抑的東西,像是雷陣雨前,那滾密的壓頂黑雲。
「大膽孽畜,竟敢辱罵本真君,活得膩歪了是吧!」二郎神冷冷說道,雙眼微眯,眸中殺氣聚斂。握了金弓的手指,微微顫動。
妍冰兒見狀,暗道情況不妙。一只普通的猴子,豈能受得了二郎神的那一箭?
她忙地轉身擋在猴王身前,朝著踏雲的二郎神陪著笑道︰「真君莫要生氣,猴王喝多了酒,我待它向你賠罪!」
「笨女人,不許你向那三只眼求情,本王才不怕他呢!」猴王橫了一眼二郎神,狠狠道。
二郎神余光掠過妍冰兒臉面,冷哼一聲,陰沉著嗓音嘲笑道︰「這次本真君小懲大誡,若有下次,絕不輕饒!」說罷,二郎神抬手,朝著猴王指間輕輕一彈,一道金色小點朝著猴王襲了來。
「哎喲!」猴王一聲嚎叫,回眸看時,卻是身上那用樹葉皮草編成的草裙著了火,猴王嗷嗷叫罵著就地打起滾來,試圖撲滅身上的火苗。奈何那火來的實在突然,瞬間便將猴王遮羞的衣物燒了個一干二淨。
二郎神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兩聲,拍了拍哮天犬的腦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天際。
待到二郎神消失不見,這邊的眾猴才敢圍到猴王的身邊。
「怎麼樣,你沒傷著哪里吧?」妍冰兒折了一根樹枝,幫著撲滅了猴王身上的火,沖到它的身邊,擔心的詢問著。
終于撲滅了身上的大火,猴王眼見妍冰兒走近,忙地一手遮住自己的,一手將妍冰兒使勁推開,有多遠便推多遠。
妍冰兒一怔,不知它為何故?當視線落到猴王那赤果著的身上,還有他那緊捂著的雙手時,妍冰兒臉頰不禁微微一紅,忙地扭過臉去。
而猴王,一張清清朗朗的猴臉上,更是表情豐富,又窘又羞,又氣又惱。捶胸頓足間,恨不得將那仗著仙術便使壞的二郎神捏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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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奪回了自己的猴窩,猴子們的情緒很是高昂,激動。水簾洞又恢復了從前的熱鬧氣氛,眾猴對妍冰兒的態度也明顯好轉了一些,雖不能完全接納她,但至少不會再捉弄于她。有少數熱心的猴子,甚至主動跟妍冰兒親近,攀話題。
即使妍冰兒听不懂它們的語言,但彼此間的手腳比劃,卻也教妍冰兒明白了幾分它們的意思,全然不像起初她初來時的那股茫然。
接觸久了,妍冰兒對這群猴子的態度也改觀了不少。它們的頑劣使壞,是因為長居山野,缺乏教所以才這般野性難馴。不過,它們的本性還是善良純潔的。
不過,即使這樣,她也沒打算成為這猴族的一員在此生根落葉。她心里還是想著反穿越回去的,只是,對于回去的辦法,她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起初想要逃離這猴洞的計劃卻緩了緩。
也許是惰性,也許是慣性,這個什麼都可能發生的神奇世界,讓她有些惶恐。三個頭的蛇都有,還有什麼不能有呢?
上次幸好關鍵時刻,楊戩出手相救,否則,她早死了幾個來回了。與其這樣出去瞎撞,倒不如暫時宅在這溫暖的猴洞,做著一只懶散的米蟲,也不失為當前惡劣環境下最佳的狀態吧。
不知何故,直從消滅了那群大蛇奪回水簾洞之後,猴王的態度卻有了一些反常。
眾猴都是那般的喜悅雀躍,每天跑里跑外,裝扮洞府,漫山遍野的搜集野果搬回洞府,為即將來臨的隆冬儲備果實。
唯獨猴王,卻一改從前的頑劣積極,也不圍著妍冰兒搞怪了。而是故作深沉的獨坐在洞口的崖壁上,仰望著頭頂的藍天,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發著什麼呆!
突然有一天,猴王竟然當著眾猴子猴孫的面宣布,它將要卸去猴王一職!
眾猴大驚,不知猴王何故如此。
猴王的答案叫眾猴吃了一驚,隨即大伙拍掌稱奇,紛紛支持猴王的做法。
唯獨妍冰兒,卻是震驚異常,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妍冰兒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好長時間的美猴王來。
當初的猜測又浮出了妍冰兒的心頭,也許,眼前的這只猴子,指不定就是將來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喂,猴王,你真舍得放棄這仙山洞府和你那幫猴子猴孫,去到海外學法術?」妍冰兒逮住了個空閑,將心中的疑惑問之猴王。
猴王撓了撓自己的腦勺,皺著眉眼道︰「縱然舍不得,那又如何?想那三頭巨蟒和那三只眼,一個是妖,一個是仙,都仗著法術欺侮咱們,這口惡氣本王實在咽不下!所以,只有學了法術才能自保,不被欺負!」
「可是,學法術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還要看悟性的高低,很多人終其一生也不能有所修為,更何況你常年居于山野呢!」妍冰兒不無擔心道。
猴王咋听這話,有些不悅,望向妍冰兒的眼神罩上了一層淡淡薄冰。湊近妍冰兒,緊盯住她的眼臉半晌,才齜著牙,陰陽怪氣道︰「你是不是很想說,二郎神修為高深,而本王,充其量只是一只猴子,遠不如他?」
「這是什麼話,二郎神再厲害與我有什麼相干?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妍冰兒氣得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
「不要走!」袖子被一把拽住,「別生氣了,本王不說還不行嗎?」。它怏怏的看著它,澄亮的眸子里,有不羈,不甘,更多的,是一種讓人心疼的委屈。
妍冰兒心一軟,嘆了口氣,重新坐回了猴王身邊。
「你的決定真的不能改變嗎?」。她淡淡問道。
猴王搖了搖頭,語氣篤定道︰「你不了解本王,本王做出的決定,是不可能改變的!」
妍冰兒咬了咬唇,黛眉輕蹙。
其實,她自己是不希望猴王去學藝的,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孫悟空去到海的那邊學藝,將是踏上它將來不可逆轉命運的開始。
後來的官封弼馬溫,大鬧天宮,五指山下囚壓五百年,直至最後還不是白白辛苦了一場,到頭來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護送那個胖和尚去西天取經不是?
妍冰兒不管眼前的猴王會不會就是將來的悟空,她只知道此時的它,在花果山過的日子比神仙還逍遙自在!
又何必萬水千山去學那讓眾神和滿天神佛妒忌的法術呢?
妍冰兒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只猴子,經歷似乎跟小說里少年悟空的情形很相似!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它,極有可能便是日後的孫悟空!
既然如此,那她更要阻止它去學那法術了。只有這樣,才能扭轉它將來受盡磨難的淒慘命運,她妍冰兒好歹跟它相處一場,它雖口惡但心卻是極善的,明里暗里都幫著她。
就連二郎神嘲弄她,也是它不顧安危跳了出來,一番大快人心的痛罵直叫妍冰兒對它的勇氣刮目相看。所以,鑒于以上種種,妍冰兒決定了,她要改變歷史,改寫猴王的命運!
「難不成,你學法術的最終目的在于打架斗毆?」妍冰兒側著腦袋笑著問道。
「沒錯,本王生來就喜歡打架,不過,」猴王頓了頓,聳了聳雙肩,歪著腦袋道︰「我學法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
「是什麼?」妍冰兒刨根究底。
猴王故作神秘一笑,閃到了一邊,「不告訴你!」
「別吊胃口了,快說啊!」妍冰兒追到它身邊,扯著它的胳膊道。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妍冰兒和猴王之間,距離拉近了許多。
猴王甩掉她的手,又跳到了另一邊,「就不!」
「小氣!」她躲著腳嗔道。
「多事!」猴王還擊!
「小氣鬼!」她不依!
「多事精!」它不饒!
「臭猴子!」
「笨女人!」
猴王笑罵著一溜煙跑遠了,留下妍冰兒站在原地,看著猴王遠去的方向,久久發著呆。
臭猴子,我,發誓,一定要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