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你怕不怕?」看著妍冰兒皺著眉頭,口里不知念叨些什麼,猴王走到她身前,勾著頭,看著她,輕聲問道,目光中滿是歉疚和心疼,更多的,是一抹淒涼的無奈!
妍冰兒被猴王這雙復雜的,包羅了太多內容的眼神所驚攝住了,心下卻又一千一萬個狐疑。這只臭猴子,到底怎麼了?自從她為它挨了那一刀之後,它就像換了個「猴」似的!
不僅言行舉止讓她意外,就連它的眼神,怎麼也變化那麼大?像是多了許多內涵般。
尤其是此刻,海風正呼呼刮著,大海變得洶涌澎湃。掀起的海浪猶如千萬匹白色的戰馬呼嘯而過。小竹筏晃晃悠悠,在浪尖上跳著舞,似乎下一個回合便會掀個底朝天。而它,居然手握木漿,站在她的身前,用著一雙寫滿內涵的大眼楮全神貫注的凝視著她……
妍冰兒心中一酸,突然特別的想笑,這臭猴子,真是壞透了,存心要讓她在生命消亡前的最後一刻笑到滿竹筏找牙嗎?
「臭丫頭,你水性可好?游水會嗎?」。猴王又開口問道。
「我會爬樹,但不會游泳!」她的回答倒是干脆至極,末了又補充了一句玩話︰「就算水性好又如何?這茫茫大海不著邊際的,你還指望著往哪里游?難不成還想游龍宮去討杯喜酒吃?」
猴王微微一愣,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一副若有所思狀。
完了完了,這臭猴子又在玩深沉了。
真是拜老天爺所賜,如若不是那稀里糊涂的穿越,她這個在內陸城市土生土長的女子,怎會有這樣的機會一睹大海的雄姿,甚至,葬身海難呢?
呵呵,看來,老天爺在這方面,對她妍冰兒不僅是厚待那麼簡單,簡直就是赤果果的眷顧啊!她微嘲的笑了笑,盡管身姿已經坐不穩,但還是伸手將被海風肆虐得亂糟糟的頭發攏到了耳後。
充其量她也只是一縷異時空穿越來的孤魂,霸佔了這個身體,這會也該回到原來的世界里去了,只是,她不害怕死亡,並不代表她對死亡的過程不畏懼!
不過,她的畏懼和惶恐,卻不願意展露在猴王的視線中。她不要這只敏感的猴子,在臨死前,再陡添一絲煩惱和愧疚,既然是無法改變的死,那更要坦然面對。
所以,她要強裝鎮定,灑然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
身下的竹筏依舊在浪尖上跌宕起伏,而妍冰兒的身形卻意外的穩妥了一些。猴王不知何時,竟然挨到了她的身前,面對著她盤腿坐了下來。
它坐在那里,任憑風狂浪涌,它的身姿卻是穩如磐石,像是釘在了竹筏上那般。
猴王它的手,不知何時,竟悄然握住了妍冰兒的手,從他有些僵硬的手指,妍冰兒可以感覺到它的身下在暗暗的使著勁,努力維護這小竹筏的平衡。
它的臉上,有豆大的水珠沿著卷翹的睫毛滑落,不知是汗水還是海水?一顆顆,晶瑩剔透,是這暗夜大海里,唯一隱隱的光源。
「我真沒用,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你,可是總讓你受到傷害!」它的聲音透過呼嘯的風聲傳來,低沉暗啞。末了,它又繼續補充道︰「你坐穩了,只要竹筏不翻,我們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只要我還剩一口氣,我就要你活著,除非……」
猴王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妍冰兒冰涼的手指早已拂在了它的唇間。
她不要它說出那些不吉利的話來,她,想要它活著,好好的活著。
「臭猴子,想不到我的死,還有你的陪葬,呵呵,這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她故意笑著說道,眼角卻已潤濕。
「臭丫頭,你還有心思說笑?難道你不怕……」猴王的話尚未說完,突然,一記空前猛烈的巨浪嘩地撲了來,小小的竹筏當即劇烈一震。
都是慣性惹得禍!
妍冰兒身子刷地前傾,整個身體撲向了猴王,將它壓在了身下。
尷尬的是,她的唇,不偏不倚,覆上了它的唇……
呃,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它的唇,柔柔的,軟軟的,帶些溫潤的細膩!
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留在對方曈孔中那驚愕的面容,四周的海浪聲似乎漸漸模糊,空氣中,涌動的是彼此急促的呼吸。
冰涼的海水浸濕了她的身,森森的寒意襲來,她迷糊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慌地從它的身上狼狽的坐起。
手指努力的抓緊竹筏的兩側,想要努力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可是,動蕩不休的竹筏似乎要將她嬌弱的身軀拋灑出去般。
就在她有些慌亂的瞬間,一雙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的芊腰,輕輕一攬,她整個人便已落入它溫暖的懷中。她有些詫然,訝異的出聲,抬眸,正迎上它星眸中投來的那一抹深深的驚疑。
身上的衣裙早已被飛濺的波濤打濕,黏在身上,濕漉漉的,涼風一吹,徹骨的寒意。這會被它緊緊抱在懷中,妍冰兒只覺周身裹上了淡淡的溫暖。
「不要動!」它在她的耳畔低低道,霸道的語氣里竟摻和了一絲細微的顫抖。她試圖掙扎開來的身軀,驀地僵在了那里。
它輕嘆了口氣,大手覆上她的腦勺,她猶豫著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小臉貼著它溫暖的胸口,它有力的心跳躍入她的耳中,急促,慌亂。
她的臉,莫名的有些發燙。迷亂的心里,卻像有兩個對立的小人,在激烈的爭吵!
一個鄙夷的嚷嚷道︰妍冰兒,你還真是色膽包天哪!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情跟一只猴子卿卿我我!
另一個小人也毫不示弱,還擊道︰災難將兩個經歷了生死的家伙糾纏在一起,不就是臨死前的擁抱麼?跟情愛是不扯邊的,何必羞愧自責!真是少見多怪!
妍冰兒心里正斗得難分高下,這時,猴王那只撫了她濕漉漉秀發的大手,不知何時,竟移到了她的下顎,輕輕抬起了她小巧飽滿的下顎。
它勾著頭,緊盯著近在咫尺的她的那雙毫無懼色的剪水清眸,一汪清水緩緩流過。猴王的心,不知何故,這一瞬間突然涌上一陣揪心的痛!
它皺著眉,緊盯著她的淡淡笑容的臉,語氣疑惑道︰「你、你竟然在笑?」
「為什麼不笑?」她唇角勾起一絲淺笑,眨巴著眼楮一臉認真的盯著猴王,語氣有些黯然的自嘲道︰「想我妍冰兒一生,是個爹爹不疼娘親不愛的棄兒。能邂逅猴王這樣生死與共的知己,此生足矣!」
說罷,她將猴王的大手從腰間移開,不待沉浸在驚愕中的猴王反應過來,她含笑著扭身跳入身側黑漆漆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