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冰兒貓在星月洞府後院的廚房里,神秘兮兮搗鼓了半日才終于露面。門外翹首企盼著的小神仙和猴王他們,早已被強烈的好奇心撩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當妍冰兒拎著一個食盒神采奕奕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期盼過望的眾人皆目瞪口呆了。
「妍冰兒,這就是你對師父那題參悟的結果麼?」好不容易從不可思議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小文曲星拿著手中的毛筆不安的戳著後腦勺,訝異問道。身邊的那般小神仙每個人臉上皆是疑雲密布,黑線掩面。
「這個怎麼行得通?風馬牛不相及呀!」小灶君捏著下巴嘖嘖道。
「對啊,這就是我參悟出來的結果,保準行得通!呵呵,你們這些小朋友呀,是不會明白的!」妍冰兒將食盒高高舉起,以防哪個手快的小家伙給踫翻了,這些別具用心的菜肴,可是她費了一上午的心血呀!
呃,盡管,這些小家伙的實際年齡是一個未知數,不過,心里年齡妍冰兒可以打包票她自己卻是更甚!
「我相信她!」
就在妍冰兒被眾小神仙質疑的瞬間,人群外,一道篤定的聲音響起,妍冰兒不用想也知道,那必是猴王。
她還是扭頭,朝它莞爾一笑,它微微顎首,眸中滿是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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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妍冰兒躡手躡腳走進葡萄大仙的霞光殿時,遠遠便見瑤台上,歪坐著一個禿頭的背影。從後面看去,還以為他在打坐參禪,待到腳步移近,才察覺葡萄大仙似乎在忙著什麼活計般。
極其的投入,雙臂抖個沒完,就連妍冰兒走到他身後都沒有察覺出。
妍冰兒輕聲咳嗽了聲,在葡萄大仙的身後站定。
葡萄大仙吃了一驚,扭頭過來看時,卻見身後正站著一臉笑吟吟的妍冰兒。
只不過,妍冰兒那張笑吟吟的臉,在目睹了葡萄大仙的那副尊榮後,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呆若木雞的盯著葡萄大仙那張大花臉,險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難道,這就是大家口中的那個情緒低落望月傷懷的葡萄大仙麼?妍冰兒忍不住在心里嚴重質疑。
只見他左手拿著一根雞腿,右手拽著一只雞爪,油光閃閃的嘴角還叼著一只什麼……妍冰兒眼楮睜得溜圓溜圓,這才終于看清,原來,他的嘴里叼的是一只雞!
「妍姑娘,你鬼鬼……祟祟溜進俺這殿堂,干啥……整地?」葡萄大仙嘴里叼著雞,吐字不清含糊問道。「你,你不會是跟俺搶雞來的吧?」他像突然意識到了危險般,立馬拔出嘴里的那物,拽在手心,身體警惕的往後挪了挪。
妍冰兒哭笑不得,這個葡萄大仙,真是老頑童一個。
她掩嘴輕笑,道︰「大仙放心好了,我不吃雞臀的。今個我下廚做了幾道小菜,特地拿來請大仙品嘗,評價。」
說罷,她拿出藏在身後的食盒,在葡萄大仙眼前晃了幾晃。然後將食盒放在地上,輕輕揭開上面的盒蓋,裊裊香氣瞬間縈繞鼻息,五髒六腑因了這香味的誘惑而揭竿而起,大唱特唱空城計。
說時遲那時快,葡萄大仙早已從瑤台座上跳了下來,三兩步並到妍冰兒面前,努嘴彎下有些臃腫的腰身,打量著妍冰兒地上的紅漆木食盒,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視線緊緊追隨著妍冰兒擼高了袖子的縴細手腕。
妍冰兒抿嘴一笑,彎腰小心翼翼將食盒中的小菜一碟碟取了出來,在葡萄大仙面前依次擺放有序。
這些菜,皆是簡單的家常小菜,取材也極是普通,並非稀罕的飛禽走獸類。可是,經了妍冰兒的那雙巧手,卻是精致異常,再冠上幾個特別的名兒,就更是寓意深刻。
「這是什麼菜咧?色澤真是光鮮亮麗哈!」葡萄大仙指著為首的那碟小菜興奮問道。
小巧橢圓的瓷盤里,鋪滿了一粒粒玫紅的小豆,渾圓飽滿,晶瑩剔透。瓷白的底盤,青花的外緣,細細瞧去,像極了一個姣好的美人臉,只不過,那瓷白無暇的小臉上,卻是行行粉淚,嬌柔憐惜。
「這道菜,名喚相思淚,取材紅豆。」妍冰兒道。
葡萄大仙聞言,白眉微微輕擰,眼珠一輪,很快便恢復了先前神色,哈哈大笑了兩聲,指著那相思淚,道︰「不就是一碟下酒的紅豆麼,咋取這麼好听的名兒?」
指間輕夾,扔了顆紅豆入口,大嚼著,繼續問道︰「香甜清脆,味道還不錯。相思淚?這名兒啥意思?給俺解解?」
妍冰兒微微一笑,指著碟中的相思淚和那斑駁的條條青花,娓娓道︰「紅豆,素來乃有情男女寄托相思之物,再配之青花瓷的特色,更著寸寸柔腸,盈盈粉淚之觀貌。故名相思淚,有情有思之人,才能品出個中思念之味,正如相思凌人,摯情至深!」
葡萄大仙定定的盯著面前的那碟相思淚,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口中的雞嘎然落地竟也不知不曉。
妍冰兒側眼瞥了眼葡萄大仙驚愕的表情,將他的異樣盡收眸底,不禁唇角微勾,心中暗道︰有戲!
妍冰兒指著旁邊一盞白玉碗,道︰「大仙,再請看看這道菜!」
葡萄大仙將臉湊近了那盞白玉碗,瞪著眼瞅了好一會,突然收回眼臉,叉著腰,拍著胸脯道︰「這道菜,俺知道,不就是麻油炖雞蛋麼?」
視線一轉,落到了旁邊那碗清湯里,樂了,拍著手掌道︰「嘎嘎嘎,這個俺知道,是花菜羹嘛。」
「大仙只猜對了一半,這兩道菜雖取材雞蛋麻油,還有花菜,但名兒卻喚︰水中月,鏡中花!」
「水中月?鏡中花?」葡萄大仙扯著自己拽地的白眉,皺著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水中月,鏡中花,眸光可見卻觸及不得,在淒美中感嘆,在凋零中緬懷,亦真亦幻,真真假假,難辨分明。譬如那些有緣無分的情愛,也是這般,明知不能相守,卻偏要在淚眼婆娑中感懷,在思念中惆悵,憑白苦虐了自己的身心。」
妍冰兒的說辭,讓葡萄大仙渾身微微一怔,他不禁抬起臉,納悶的打量著面前這淺笑若兮的她,眯著一雙犀利的小眼,嬉笑著打趣道︰「你這鬼精靈,做幾道小菜也搞出這麼多名堂來?咋地?欺負俺沒學問不是?」
言畢,整了整自己的白眉,正色沉聲道︰「說吧,你醉翁之意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