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有些微的生疼,似是有什麼尖冷的東西輕輕拍打在她的臉頰上,接著那陣冰冰涼涼的觸覺便在妍冰兒的臉頰渲染開來,她止不住打了個寒蟬。
恰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她的耳畔炸雷般吼起,「你到底要暈到何時?」
她睫毛輕顛,從昏迷中模爬打滾毫不遲疑醒來,睜眼,坐起,打量四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干脆利落。
置身的是一個石洞,入眼的火光,讓她本能驚呼出聲。
對火的恐懼,在妍冰兒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陰影。
「不許嚎!」那個在她耳畔炸雷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妍冰兒驚惶的心,竟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那個聲音,她熟悉,是二郎神楊戩!
她扭頭朝著聲音的來處看了去,卻見楊戩正雙臂抱在胸前,挺拔的身姿斜靠著身後的斑駁石壁,紋龍的明黃戰袍依稀可見殘存的血跡。
楊戩仰著頭,軒眉斜飛入鬢,鷹眸微眯,似在閉目養神。深深如雕刻般的臉頰上,殘存著斗後的疲倦和汗水,孤挺的鼻梁下緊緊抿著的唇,薄而寡淡。
如緞的墨發高高束起,兩側落下幾束凌亂的墨絲,沿著頎長的頸項垂落在肩。為他威武不凡的氣度平添了幾分灑月兌不羈。
妍冰兒怔愣的盯著他的側影,只覺此種狀態下的他,出其不意的很唯美。視線落到他手中漫不經心把玩著的長戟時,妍冰兒不禁眉眼微詫,伸手模上自己冰涼猶存的臉頰,後知後覺的汗毛倒豎。
那人,竟然是用那神戟的尖峰拍她的臉頰?妍冰兒無語,牙關打了個寒蟬。
「該死的,盡是拖累本座!該當何罪?」楊戩雖是閉眸養神,但仍知她已醒來,淡淡開口便是發難指責,側過臉來看她時,幽深鷹眸間卻無厲色,反倒帶著一絲玩趣。
妍冰兒錯愕,咬唇歉笑,不語。
楊戩挑了挑眉,沒再發難,抬腳走向那叢火堆,蹲來,撿了根樹枝朝著火堆里翻挑,「不想凍死便過來取暖!」他一邊挑著火勢,一邊漫不經心道,火光掩映下,他的俊臉愈發的稜角分明,罩著一層朦朧的暖色,看起來,少了些冷峻,多了一絲親和。
妍冰兒抱膝縮到了火堆旁,乖巧的坐下。當下,兩人相顧無言,只有劈劈啪啪的焚烈之音響徹,石洞內一片暖融融。
「這曼陀羅魔陣要如何才能闖出去?真君想到對策了嗎?」。良久,滿月復疑問的妍冰兒終于艱難的從寡言少語的楊戩那里打听出自己的所在時,她忍不住驚問道。
醒來後便置身這曼陀羅魔陣中,據他之言,這個魔陣如同一個世界,在這里,沒有白天,只有黑夜,永無止境的黑夜。
天空中,除了那永不停歇的夜風和那永不落幕的一鉤新月,便是那重重疊疊的迷霧森林。這里,是魔的地盤,比煉獄還要可怕一百倍的曼陀羅魔陣。
「想到又如何,想不到又如何?本座心中自有主張,豈容你這卑微小妖過問之理?難不成你對本座的能力不抱信心?哼哼,等出了這魔陣,本座必收了你這晦氣的小妖,扔進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中,讓你好生嘗嘗開罪本座的悲慘下場!」楊戩沉下臉威脅道,語氣瞬間變得嚴厲,還咄咄逼人的緊。
妍冰兒皺了皺眉,這個男人,真是瘋狗亂咬人。相比較他的崇高地位,她這小小花妖的確卑微,可是,佛祖不是也說了嗎,存在即是合理,眾生自有去處,何苦擠兌他類?
妍冰兒素來最討厭他的這股子冷傲清高自以為是了!看來,她有必要反唇相譏,挫挫他的銳氣!
「所謂大樹好乘涼,小草自芬芳,二郎真君雖功高蓋世但心胸卻在眾仙中屬狹隘之最,但凡那些個享有人間供奉的神仙,哪一個的廟宇不是香火正盛?唯有二郎真君你的廟宇,卻是蛛網繚繞,門可羅雀。小妖著實不喜閣下的為人!只是閣下與魔尊之間的格斗將小妖無辜卷夾其中,事關小妖生死,所以小妖開口詢問屬人之常情。二郎真君又何必惱羞成怒呢?」妍冰兒鎮定自諾道,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狂妄妖孽!若非本座出手相救,你這賤命早便喪身火海,是誰給了你機會在這口不擇言?又是誰給了你權利竟敢辱罵本座?本座這就取了你這妖孽命來!」楊戩怒了,扔了手中挑火樹枝,轅臂一伸,一把拎起妍冰兒朝著身後石壁飛了去。
將她狠狠抵在堅硬石壁上,大掌扣住她縴細咽喉,陰冷的眼神如根毒針般緊緊釘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想自己,叱 三界,戰功赫赫。走到哪,所遇無不是極盡逢迎恭維之話。他雖不喜這些虛套,素來獨行獨往,但是,並不代表他無視自己的仙威。
眼前這個小花妖的一席話,是他與生俱來,听到的最石破驚天的一席話。
細回想,自己的廟宇,的確日益凋零。而天庭眾神的宴會,他實在極少收到邀請函。難道,自己的形象在眾人眼中,當真那麼惡劣麼?楊戩不禁有些頓驚,扣住妍冰兒喉間的大手,微微顫抖。
只是,楊戩火大,她這番話,怎地這般直白這般銳利,如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了他最驕傲的那根神經上。他惱羞成怒,他顏面掃地!
「本座取你性命如同捏死一只小螞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的話!」楊戩俯咬牙切齒道,眉眼間閃過一抹凶狠決絕。
妍冰兒唇角浮起一絲嗤笑,好笑,真是好笑!她記得自己躲在桃花林中泡她的溫泉,正愜意的緊呢。無辜做了他們二人交鋒的炮灰,還該死的中了什麼曼陀羅魔障弄得現在半死不活的。
妍冰兒想到這事,心里本就窩著一股子怒火了。這會他還這般不近人情的邀功,她再好的忍耐性也不願再忍了。二郎神又如何?她小妖風大,逼急了,她豁出去,誰都不懼!
面前的楊戩,眸中殺氣聚起,長戟仍在一側,是呵,他要取她性命,何需用戟?妍冰兒心下微嘲,雖有小小恐懼,但面上卻是極盡鎮定。
揚起一張雲淡風輕的小臉,直直迎上他毒針般的厲眸,嫣然一笑,道︰「真君就算殺死小妖一千回,小妖我還是那句話,鄙、視、你!」
聞言,楊戩渾身一震,身子氣得微微發抖,陰沉的臉頓時變得鐵青一片,瞪著她的眼似要冒出火來,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隨即便被厲色淹沒,空出的另一只手高高揚起,掌心間寒光閃爍。
「既如此,那就休怪本座欺負弱小了,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