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發生了什麼事啊,惹那麼多人圍觀,真是好奇,反正這會也是閑著,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小蝶央求道,神情間有些急不可耐。
妍冰兒有些詫異,這小蝶,大老遠跑這里來,難道心心念念的事情不是找尋失散了的戀人麼?怎還有這閑情逸致了?不過,既然她都這般央求了,妍冰兒也不好推月兌,說實在得,久在猴窩和妖精堆里呆膩了的她,也對這久違了的人類社會生出了向往之情。
當下,兩人便合計著出去瞧瞧熱鬧,順便逛逛這繁華的長安大街。小蝶正欲從洞開的窗口處飛出,被妍冰兒一把拽住,「你就這樣從天而降,是想嚇壞外面的那些老百姓嗎?」。
小蝶懵懂的大腦這才想起這里是人類棲居的南贍部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整了整衣裝挽著妍冰兒的手,二人說說笑笑的朝著客棧的大門處走了去。
出了大門,二人腳底生風的朝著前面十字路口那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處奔了去,很沒有風度的從人群中擠開一條縫,鑽到了最前面。
原來是一個中年漢子正揪了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在手中,嚷嚷著要將他送官查辦,中年男子黑堂堂的臉上一臉的胡茬,身上的衣衫有些拖沓,呼呼喝喝間淡淡的魚腥味撲鼻而來。
那男孩灰頭土臉模糊了五官,听說要將自己送到官府治罪,驚嚇之下哭得鼻涕眼淚橫流。
妍冰兒和小蝶初見這一幕,便對那中年漢子不滿,這樣當街欺負一個小孩,真是要不得。圍觀的路人,有的幫著說好話,有的則是冷眼看好戲,有的則是附和著中年漢子的話。
那小男孩自顧著嚎啕大哭,然,不管中年漢子如何將他拉過來拽過去,他髒兮兮的小手里始終緊捂著一條奄奄一息的魚
小蝶正欲站出來為那小男孩撐腰,妍冰兒卻悄悄攔住了她,示意她等等再做決定。
妍冰兒終于從圍觀者你一眼我一語中听出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原來,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名喚江流,爹娘在一年前相繼去世。
江流原本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成了孤兒後,隔壁鄰舍可憐他便隔三差五給他送些吃的。可時間一長,鄰居們發現江流的性格越發的孤僻起來,不愛跟人說話,甚至,行徑也跟著荒唐讓人討厭。
直至最後,左鄰右舍家的雞鴨魚肉全都不翼而飛,甚至連雞窩里的雞蛋都不能幸存時,這才將視線注意到了江流的身上。
妍冰兒撞見的這回,正是江流趁著漁夫李二不留神的空擋,將賊手伸向了李二的魚筐被李二逮了個正著
妍冰兒和小蝶面面相覷,原來事情是這樣子的。那李二依舊是氣不可遏,提著那江流的胳膊便大步朝官衙走去。江流一邊哭一邊在那漁夫李二的手上掙扎,露了腳趾的草鞋拼命揣向那李二,李二脾氣上了來,揚手朝著江流灰撲撲的小臉就是一巴掌,清晰的五指紅印。
「住手」一道清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穿透了一切,直直襲向李二。
「這孩子雖說行為出格,但你一個大人當街這樣打罵一個孩子,也是不對的這條魚值多少錢,你開個價,我十倍買了便是,你放了這孩子」說話間,妍冰兒已來至李二的跟前,凜冽的視線掃了眼李二驚詫的臉膛,道。
小蝶很有默契的站到了妍冰兒的身側,手中把玩著一錠銀子,道︰「大哥,看你這年紀家中也是有小孩的,如若你的小孩也這樣被人拿在手中打罵,你會怎麼樣?」
李二眼見妍冰兒和小蝶沖出來教訓他,黑通通的臉膛開上上火,但視線瞟到小蝶手中那錠沉甸甸的銀子,李二的火氣僵在了臉上,歪著腦袋不敢置信的盯著二人還有那錠銀子
江流被李二拎在手中,昂著小臉怔愣的看著妍冰兒,倔強的撅著嘴,一副毫不領情的叛逆樣。
就在這當下,圍觀的眾人卻耐不住蠢蠢欲動起來,那些竊竊私語,全都逃不過妍冰兒眼和耳,她冷然一笑,將眾人的低聲細語全都收攏進了耳中。
「哎呀,那兩個長得像天仙一樣的姑娘心腸真是好,竟然還肯幫助江流那可憐孩子,咳,好人會有好福的,二妮子啊,婆婆有一天不在了你就要受苦了,如果也能遇上那樣菩薩心腸的善人,婆婆在下面心也安了啊……」有此感慨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嫗,像弓一樣的背上馱著一個札羊角辮的小女孩打這經過,見到這一幕,不禁發出了這番感慨,跟著背上的小女孩喃喃自語,那小女孩太小,听不懂她婆婆的話,胖嘟嘟的小手中兀自拽著一串糖葫蘆在啃,嘴角流滿紅色的蜜汁。
「……就是嘛,人長得美,心地也美,出手還那麼闊綽,真是羨慕死我了那魚可是附近河里稀有的品種呢,十倍的價錢,嘖嘖,李二這回真是遇著財神爺了……我們家那死鬼整天只知道偷懶,真是氣死我了……」發這牢騷的,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婦人,一般的穿戴,面相有些趨炎附勢。
「那誰呀?竟幫起江流那死性不改的小賊來,這錢算是白搭了,還指望那小鬼說個謝字麼?我呸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哼,真是爛好心喂,你說呢?」圍觀中有一個瘦高個的女人,正憤憤不平的數落道,妍冰兒淡淡掃了眼那女人的五官,只見她長得細眉細眼,發髻梳的很光亮。見到妍冰兒望向她,她也不懼,說話間,還不忘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男人。
「算了吧,人家許就圖個美名,你也何必跟著瞎起勁,回去洗菜做飯了……」瘦高個女人身旁是一個矮胖男人,這會懶懶答了話,朝著妍冰兒歉意點了點頭,拽了那瘦高個女人轉身就朝著人群外面走了去。
「喂,你個挨千刀,誰讓你對她點頭的?快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瘦高個女人雖被那矮胖男人拽著家去,卻不依不饒的跟那男的杠上了。
妍冰兒收回視線,看著尚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李二冷冷道︰「跟你說話呢,這錠銀子換這條魚,如何?」
李二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哎唷’一聲叫出聲來,這才發現並不是做夢,滿臉堆滿了笑,忙地從小蝶手中接過那錠銀子,放在牙間狠狠咬了口,眉開眼笑。
妍冰兒彎腰為江流整了整揪得皺巴巴的衣服,輕聲道︰「這魚現在歸你了,以後,不要再做偷竊之事了……」
一旁的小蝶也跟著揉了揉江流亂糟糟的頭發,數落道︰「小鬼,這姐姐說的話你可要記住了」
就在這時,又有竊竊私語飄了過來,間或還夾雜著一些yin靡的吃笑。
妍冰兒眼角的余光瞟到兩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正朝著這邊的她和小蝶指手畫腳。只听其中一人道︰「听那倆俏妞說話口音不像我們本地人,我听說,怡紅樓最近來了兩個頭牌歌姬,好**哪,指不定,這倆妞就是……嘿嘿嘿……」
妍冰兒跟小蝶對視了一眼,在小蝶的眼中同樣也看見的憤怒的火苗。這時,另一男人接過了話茬,「俺瞅著也像,哪有尋常人家姑娘在大街上拋頭露面的,你瞧那小蠻腰,嘖嘖,真撩人……要俺說,今晚叫上哥幾個去怡紅樓鬧回,如何?」
那兩人街頭接耳,低俗下流之話如污水般源源不絕潑向這邊的妍冰兒和小蝶。小蝶憤怒的扭過臉去,視線鎖定那正擠眉弄眼的兩男人,那兩男人見小蝶望向他二人,停止了議論,視線交流了片刻,期間一個拿著把折扇裝儒雅的男人走上前來,眼中泛出貪婪精光,擠眉弄眼道︰「小娘子,這廂有禮了……」
話音尚未落盡,便見小蝶長袖一揮,帶起颯颯罡風,將那執扇子的男人掀翻在地,摔了個底朝天
「你敢偷襲爺們?」另一男人上前扶起同伴,火急火燎就要發難,小蝶輕哼一聲,揚手又是一下,這回,那倆男人尖叫一聲一起摔了個狗啃泥,好不狼狽
「妖,妖女啊……」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圍觀的人群頓時炸成了一鍋粥。
這邊的江流正低著頭垂著眼默不作聲的任憑妍冰兒耐心的跟他說著話,那邊異常舉動傳來,妍冰兒本能的回頭查看,來不及阻止小蝶出手,便覺手腕一緊,手背處隨即一陣刺痛襲來。
妍冰兒低呼出聲,卻見江流正拔腿朝著街口跑去,而她的手背上,存留著一圈清晰的齒痕。妍冰兒郁悶的不是江恩將仇報的狠狠一咬,而是他逃跑時竟搶走了她戴在手腕上的鐲子,若果是尋常的鐲子貴重些她也不會計較,權當是送給江流謀生好了。然,那鐲子偏偏是龍母贈她的禮物,她怎能任它流落在外?
顧不得小蝶那邊亂成一氣的局面,妍冰兒拔腳也便朝著江流消失的方向追了去,真是該死,這大庭廣眾下的,又不能使用法術,她只得親力親為的用雙腿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