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了半天,嚴修無奈收起所有的錢幣,慢慢攢吧,整天想著太過遙遠的目標是不現實的。
車廂里有些悶,嚴修伸手卷起草簾,用小鉤子鉤住,微風吹進來,雖然還是很熱,但空氣到底清新了很多。坐在晃晃蕩蕩的車廂里,嚴修也隨之晃蕩,一些不听話的發絲在眼前左右搖擺,等等……發絲?
嚴修帶著奇異的表情,伸手捻住了自己額前已經可以遮住眼楮的劉海,這也,太長了吧。
嚴修從沒留過這麼長的頭發,不僅因為家教的關系,更因為過長的頭發會擾亂視線,在比賽時造成干擾。
嚴修的啟蒙老師,他的爺爺嚴立在嚴修四歲時就嚴格規範他的一言一行,從坐姿到飲食,無所不包,所以他還從來沒有留過這種‘酷哥’發型。
嚴修的爺爺是C市珠協榮譽主席,在Z大任教,至今仍沒有退休,他不僅約束自己的孫子,對自己的學生同樣嚴格,在開課第一天,他都要對學生的發型來一次大清理,男生的要求是頭發長度不可以過眉,女生則是不可以披散頭發,上課之前要牢牢束起,零散發絲也要用夾子夾住。這樣的要求讓Z大很多愛美的男男女女們叫苦不迭,不過沒辦法,人家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了,要想不掛科,只能依了。
想起自己的爺爺,嚴修禁不住有些傷感,爺爺是個固執的人,一心想要挽救正在沒落的珠算,讓現在的年輕人更多的接觸到這項充滿智慧的傳統,家里對他的珠算抱期望最大的也是爺爺,可是現在,自己卻到了這個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地方,他不能再去比賽,也不能拿回讓爺爺展顏的獎杯了……
因為想起了親人,所以這天的嚴修情緒格外低落,中午商隊停下修整時,也只是草草咽了幾口黑面包,就去幫伊瓦干活了。
伊瓦一樣一樣的把車上的貨物搬下來,這事雖然累,卻不需要動腦子,所以一心二用是很正常的,于是他的眼楮就不時偷偷的去瞧嚴修。
今天帕特里克好像有點……不對。
伊瓦也說不出來帕特里克到底有什麼不對勁,但就是有一種感覺,一種此時的帕特里克與往日不同的感覺。
伊瓦如今已經完全不怕嚴修了,他性格內向靦腆,不善與人交談,但是當遇到一個比他更加沉默更加不善言辭的人,那些緊張的情緒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比如現在,他就有了想逗帕特里克說話的沖動,其實帕特里克除了那天早上對他說了完整的兩句話,這些日子來都很少開口,就是開口,也只是嗯啊幾個簡單的應聲。但如果四周有其他人,那更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伊瓦抬頭看了看四周,商隊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飯,離這里很遠,听不到他們說話,也不會有人有閑空來關注他們,好機會。
伊瓦把手中的貨物放好,起身正待對嚴修說話,嚴修卻不巧的剛好轉身,伊瓦只好也跟在嚴修後面往車子那走。
看到帕特里克彎腰扛貨的背影,伊瓦細聲道,「你……」
嚴修視若無睹的走過……
伊瓦咬了咬唇,低頭也扛起一包貨物,有些著急的看著嚴修的背影,中途伊瓦屢次試圖開口搭話,如「你」,「吶」,「咳」,「嗯」,各種他能夠發出的聲音都做了,但還是沒能引起走神的嚴修的注意。
伊瓦更加著急,也有些氣悶,但最怨的是自己,如果自己能夠再大一點聲,就一定能夠引起帕特里克的注意,可是身為奴隸的他,已經習慣了唯唯諾諾,說話聲音小的可以忽略,更加沒有膽子走到帕特里克前面去攔住他的去路。
就這樣,伊瓦跟在嚴修身後兜兜轉轉了好幾圈,直到︰「啊!」
這一聲痛呼聲足夠大,也終于驚醒了神游中的嚴修,他一轉身就看到捧著手臉都皺到一塊的伊瓦。嚴修忙湊上前去,拿開伊瓦捂在一塊的雙手,這才看清他右手食指的指甲翻開來了,指甲從中間斷裂開來,滲出了些許血絲,傷口雖然不大,但十指連心,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嚴修見那斷裂的半截指甲沒有完全月兌落,還有三分之一連在上面,這可不行,那斷裂的指甲必須全部弄掉,否則會帶來更大的痛苦。
伊瓦顯然也明白這點,雖然疼的直抽冷氣,但還是伸手要去撕掉那半截指甲,卻沒想手上還沒用勁,就被一只手攔住了,不由奇怪的抬頭看向帕特里克。
嚴修的眉頭擰的死緊︰「這樣撕,你不疼嗎,跟我來。」
嚴修說的是中文,完全沒听懂的伊瓦還沒從懵懂中回過神來就被嚴修拉走了……
「誒?你們看,帕特里克在干什麼?」小狄克搖晃著一頭雜草般的黃發驚奇道;「他干嘛抓著伊瓦啊?」
班丁眯起小眼,看著被帕特里克拽的踉踉蹌蹌的伊瓦猜測道,「難道是伊瓦做錯了什麼事,帕特里克要懲罰他?」
「不會吧,我看他們關系好得很,帕特里克上次還向我詢問伊瓦的價格呢,他這麼中意伊瓦,不太可能吧。」杰森大叔灌下一口酒,搖頭晃腦的說。
「帕特里克詢問伊瓦的價格,有這回事?」菲爾驚訝道。
見自己手上掌握著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資訊,杰森大叔非常得意,「是啊,就在昨晚。」打了個酒嗝,杰森大叔繼續道,「我也沒想到,帕特里克平日里就對伊瓦很上心,沒想到打的是這個主意。」
「買下一個奴隸,那可是一大筆錢啊。」菲爾意味深長道。
「嗝,是啊,我也是這麼勸他的,年紀輕輕的攢錢娶個老婆才是正經事,買什麼奴隸啊,要買也該到老婆孩子都有了後再考慮。」杰森大叔叨叨道。
「哎,班丁,你不是說今天就要找個姑娘了嗎,怎麼,找到了嗎?要我給你介紹個麼?」
「啊,這個……」
「哈哈哈哈∼班丁害羞了……」
氣氛熱烈起來,大家伙的話題也開始轉移到班丁的婚事上,至于伊瓦被帕特里克帶走不知道干什麼去了,那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懲罰,只要不是下手太嚴重,讓伊瓦明天無法干活就行。
……
而車廂里,卻與他們想象的情形完全不同,嚴修低著頭,小心的捧著伊瓦的手,正用指甲剪給他修剪指甲,並不時輕聲問「痛嗎?」。
伊瓦搖頭,視線好奇的跟隨著帕特里克手中奇怪的東西移動,這太神奇了,這個小東西,比他用過的最鋒利的刀子都要好使,手上幾乎沒有任何感覺,指甲就被剪下來了,那個斷裂了半截的指甲,也沒有任何痛苦的就被解決了。
嚴修注意到伊瓦臉上好奇的神情,不禁好笑,剛開始不是怕的跟什麼一樣,手不停的往後縮嗎。
把水壺里的水倒在毛巾上,輕輕擦拭掉伊瓦指甲上干涸的血跡,嗯,情況還好,但是有點瘀血,想到等指甲長好,瘀血完全消失,恐怕要個把月了。
視線從伊瓦受傷的手指挪開,當嚴修看到伊瓦其他的指甲時,頓時明白,為何伊瓦的指甲會斷裂了。
伊瓦的指甲大部分都很長,而且端口非常不整齊,缺口很多,這樣的指甲,又經常搬重東西,想不裂都難。
嚴修不由分說,抓住伊瓦的手,開始逐個修剪起來。
車廂內很靜謐,伊瓦看著自己算不上漂亮,指甲縫里有污物,因為常年干活甚至有些粗燥的手被如珍似寶的捧在那雙xiu長漂亮的手上,突然就很不自在,身子不由開始扭動。
「別動。」
低沉恍若絲滑般的聲音,很輕易的就讓伊瓦停止住了所有的小動作,老老實實的奉上自己的爪子任由嚴修蹂躪。
嚴修神情專注,拿出百分之一百的認真態度給伊瓦修剪完指甲後,對著伊瓦手上那九個整齊而完美的指甲點了點頭,為了獎勵伊瓦的听話,手上用完的指甲剪就順手丟給已經好奇到不行的伊瓦研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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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呼,睡覺,好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