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好整以暇的從案幾上的青瓷盤子中拈了塊松糕在指尖細細的觀瞧,仿佛想看清這松糕到底是什麼做的一樣,眼角的余光卻掃過眾人神色各異的臉,不由心中冷笑。
「不知尉遲公子想與雲嬤嬤商議何事?」將指尖的松糕重又放進盤里,商商拍了拍手,清澈的眸子正對上尉遲有些戲謔的眼,心中下意識的覺得,這人也許並沒有什麼惡意。
「當然是與商商姑娘有莫大關系的事了!」尉遲懶洋洋的說出這句語焉不詳的話,眼角的余光中卻看到李恪放在腿上的手瞬間收緊,大是有趣,接道︰「不瞞姑娘,在下一見到姑娘,便覺得魂都快被姑娘勾走了,實在是喜歡的緊,這擇日不如撞日,如果商商姑娘不反對,在下想要與嬤嬤商量一下梳攏之事,不知商商姑娘以為如何?」
「尉遲,你可是將我老程要說的話說出來了,這商商姑娘如此美貌,怎可讓你一人獨吞?我老程怎麼也不讓的?」一旁的程懷默黑著一張臉,似有些不明白尉遲到底想要做什麼,可他性子直爽,本就挺喜歡商商的美貌,哪里會願意輕易讓人?
「兩位公子實在是讓商商受寵若驚!」商商掩袖輕笑,拋了一個眼風過去,不意外的看到兩人神色一晃,「本來找嬤嬤商量也是應當,只是商商當初在發賣入此地時便發過重誓,必將商商這蒲柳之姿托付與一文武雙全,智計無雙的偉丈夫,真男子,如今怎可違了誓言?」
「商商姑娘言下之意,是我們都不是真男人了?」李恪淡淡開口,一雙上挑的眼中有一絲精光閃過,緊握的手又松了開來,看來是個聰明的女人呢!
「三皇子言重了,只是當日商商曾立下智計三關,凡闖過這三關者,方可入我臨風小樓,此事,嬤嬤也是知曉的!」商商執起桌上的酒壺,起身往李恪席上行去,替他桌上的杯中斟滿了酒。
「哦?竟有此事?」一旁的洛陽府尊李慶俞一臉意外的看著商商,若是如此,那自己也未嘗沒有希望啊?本來還礙著三皇子的高位,不好搶先出手,可這要過三關那就說不準了,自己身為一府之尊,並不是沒才學的人,說不定就能讓自己拔得頭籌呢!
「過三關?有意思?不知商商姑娘這三關有些什麼名堂呢?」尉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白皙的臉孔微有些泛紅。
「還有什麼?定是些文人的酸辭,我老程不慣這一套,商商姑娘是有意在欺負我老程吧?若是瞧不上我這粗人,大可明說,我老程可不是那沒肚量的人。」程懷默的大黑臉上一臉不滿,他是個武夫,家中更無一人愛好文字功夫,是以對商商提出這個要求非常不滿。
「程公子說哪里話來?文臣武將,皆是國家棟梁,商商不過是個歌姬,又哪里敢輕視?眾位大人?」商商輕拭眼角,做出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幽怨道︰「商商當初也是好人家兒女,家母閨訓言猶在耳,無奈父親犯了大過,才令我淪落在此,深覺有辱門風,是以當日方才發下此誓,只望這一生有一次是交給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商商此生足矣!」
商商一副淒婉模樣,引得在場諸人皆對程懷默翻起了白眼,他也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囁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平常不愛讀書,姑娘要是出個文題,那我老程不是吃虧了麼?」
商商見他憨直模樣,不由莞爾一笑︰「我朝素重武事,武風猶盛,我皇文治武功,揚我大唐天威,我又豈會拿些酸儒的東西來為難與程公子?我這三關皆是論智,倒與學問沒有太大關系,這樣,程公子可還滿意?」
程懷默見她開懷,不由也看的痴了,紅了臉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尉遲英見程懷默一臉色授魂與,神不守舍的樣子,不由翻了個白眼。
「不知商商姑娘設了哪三關?本王願聞其詳。」李恪直直的望向商商的眼楮,手中捏了只杯子輕輕把玩,渾身透出一股肆意。
「是啊!是啊!商商姑娘就說出來吧!」下首邊的幾位洛陽富商老爺一迭聲的附和,都想听听這位商商姑娘到底設了哪三關,哪怕是現在答不出來,自己也可以請人幫忙不是?萬一哪天就答上來了呢?
「那各位大人就听好了!」商商將手中的酒壺放下,走到場中。
「說︰有一日,螳螂請蜈蚣和壁虎到家中做客,燒菜的時候發現沒有鹽了,蜈蚣自告奮勇出去買,卻久久未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算什麼問題?」尉遲呆呆的看著商商,原本以為她會出些朝中大事,或者詩詞歌賦什麼的,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問題,這種問題還需要回答麼?
「我知道,一定是沒帶銅錢!」程懷默嘿嘿笑著搶先答道,這個題可真簡單,商商姑娘真是個厚道人,說不出那些文縐縐的就真沒出!
商商臉含笑意,卻微微搖了搖頭,把眼光望向了其余的人,這種後世流行的腦筋急轉彎她可是最喜歡玩的,只是踫到這些唐朝人,只怕這些人僵化的思維要受一番挑戰了!
「那------定是附近的店家沒有鹽賣了,去的遠了,方沒回吧?」幾位商賈老爺倒是有志一同,果然是在商言商。
商商掩袖笑了笑,卻仍是搖頭。
李恪听到這個題,也是心中一愣,這本是一個極簡單的題,可商商在此處提出,必是大有奧妙,只可惜以他之能也是想不出這其中的玄虛。
幾人又連著說了好幾個答案,商商卻只是搖頭,眼中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
李恪看著商商眼中滿盈的笑意,心里一陣悸動,看著她言笑晏晏,便只覺得整個屋里都亮堂了起來,嘴角也不禁微微上翹。
尉遲卻不樂意了,一臉埋怨道︰「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這麼簡單的題哪有那許多復雜?商商姑娘不會是在拿我們耍樂吧?」
「尉遲公子這是不服氣麼?」商商看著尉遲一臉憤憤,不由好笑,這人!怎麼還象個孩子一樣?
「也罷!若是我不說出個答案來,只怕各位大人都不會心服,只是我若說出來,我的三關便要少一題了,少不得我還得再想個題,唉!為了各位大人,商商便破個例吧!」商商一臉哀怨的看了看屋里的幾人,又作勢嘆了口氣。
「請姑娘賜教!」李恪舉起手中的酒杯遙遙一敬。
「這答案嘛!倒也簡單,這蜈蚣久久不歸,只因他還在門外穿鞋呢!」商商涼涼的將答案說出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噗!噗!噗!」一連三聲響,坐在上位的李恪和尉遲、程懷默三人正端了杯飲酒,不想卻听了這麼個答案,竟一下子將口中的酒全噴了出來,李慶俞等人也是一臉哭笑不得,幾人哪里會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不過細思量下,卻又不能說不對,蜈蚣多足,鞋穿得多那也是自然的。
尉遲苦著臉道︰「商商姑娘,你的三關不會全是這些題吧?」
「尉遲公子英明!小女子原就沒什麼才學,只有這些小玩意倒還能博人一笑,是以也就拿出來做了三關,只是別看這小小題目,一般人絕想不出這答案來,能想出來的,方是我商商命定之人,商商自當掃榻以待!」商商溫婉一笑,眉眼生光。
「商商姑娘真是好才學!這樣刁鑽的題還是本王平生僅見,也罷,今日商商姑娘索性將三關之題說出,也容本王回去好生參詳一下,也許,終有一日能做上商商姑娘的入幕之賓!」李恪從袖中扯了個帕子,擦了擦唇邊的酒漬,一張稜角分明的薄唇擦的鮮紅。
「就是就是,姑娘你的題如此怪異,且容我老程也回去請教請教!」程懷默一扯袖子抹了抹嘴,也隨著李恪在一邊大聲嚷嚷。
「這------好吧!只是那一道題已是告訴你們答案了,現在這題卻要重新補上,仍然是做成三關,各位大人們可要好好參詳了!」商商媚眼如絲,心中卻暗道︰看我不整死你們!
「這第一題嘛!原本是第二題,各位且听好了!」商商掠了掠鬢邊的發絲,清朗的聲音里含著些笑意。
「什麼字人人都會念錯?」商商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個題。
李恪掃了屋內的人一眼,見眾人都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便也不說話,只盯著商商,看著她有點小得意的樣子,心中就掠過一絲淡淡的歡喜,象是屋外的月光,銀亮亮的鋪灑了一地。
「可听明白了麼?」商商環視眾人一周問道,眾人連忙點頭。
「第二題︰什麼事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個人能做,兩個人卻不能一起做?」商商極快的說出了這一個題目,說實話,這道題她並不是很有把握,也許有些聰明點的人仔細想想就能想到,可是,關鍵並不是前面的兩道,而是最後一道。
「商商姑娘,你能慢些說麼?我老程記不住!」程懷默在一邊苦著臉直嚷嚷!
「不妨事,程公子且听著,待會,我自會叫綠袖將這題寫在紙上,交由公子帶回府去。」
商商擺了擺手,徑自說她的題。
「這第三題卻是有些麻煩,還是各位大人看看吧!」商商招手叫過綠袖,對她附耳說了幾句,綠袖領命去了。
李恪等人一臉好奇,都想知道這商商所說的麻煩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綠袖便拿著一卷紙進了屋,商商走過去,將紙拉開,只見長長的紙上只寫著一句話︰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眾人皆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商商,不明白她是何意。商商示意綠袖將這紙舉在手中讓眾人觀看。
「這是商商閑來無事時出的一闕對聯,這是上聯,如有在座哪位,答出我兩道題,對出我這副聯,我商商必親自開門迎客!心甘情願侍奉大人!」商商看著眾人一臉深思,心中暗自冷笑,這個對聯,文字功底稍差的人,只怕念都念不明白,在座這幾位又有哪個真是博學多才呢!
唐時,對聯本就還沒達到鼎盛時期,這句又是有名的名聯,不要說她欺負唐代人,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商商說︰「在座的各位大人,哪位想要知道答案?」
眾人︰「我們都想知道!」
商商奸笑道︰「那就拿票票來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