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恪的表情木然,但緊抿的唇卻泄漏了他的心事。
是啊!一個成年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的父親那般斥責,想必換了誰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吧!
商商偷瞧了一眼李恪的臉色,揮手示意福兒退了下去。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觸到李恪的霉頭。她只是一個內官,就算爺爺認了她做干孫女,也只是心照不宣的事。如果這個時候她真惹毛了李恪,他不管不顧地問起罪來,就算爺爺事後知道也來不及救她了。
李恪嘲諷地挑起嘴角,看著商商對他察顏觀色的模樣,並沒有阻止商商打發福兒的舉動。
「怎麼?你在看本王的笑話麼?」
「商商不敢。」
「不敢?呵!好一個不敢∼」李恪端起桌上的茶盞,飲酒般一口喝干,憤懣得喘了一口粗氣。
「你嘴上說不敢,只怕心里不定怎麼看本王的笑話呢!」
李恪咬牙切齒的瞪著商商,眼里的光亮得怕人!
太久了!他壓抑得太久了!
因為長孫皇後,她的母親哪怕貴為公主,也只能屈居側妃;因為承乾,哪怕他再出色也只能做個皇子!
好不容易長孫皇後不在了,承乾也謀反被廢。可明明他是比較年長的那個,明明他早有政績,就連父皇也曾說過「朕之三子恪深肖朕躬」!但是那些跟父皇一起打江山的老頭子們一反對,他又不得不將太子之位拱手相讓!
長孫無忌、李靖、房玄齡、遂良等等這些人,他到底哪里得罪過他們?甚至還曾曲意奉迎!可最後,只是一句可惜三皇子母妃為前朝遺珠便全盤否定了他的努力!
這讓他如何甘心?如果是他沒那個能力那麼他甘拜下風!可偏偏他不是!!!
「商商不敢,吳王殿份貴重!豈是商商小小女官能夠妄議?」
他的情緒看起來真的很不對頭!該不會遷怒于她吧?如果真是這樣,她可就冤死了!只不過出來透透氣而已,也會踫到地雷!
正發愁間,商商忽然靈機一動,左手按弦右手一抹,在箏上滑出了一段水音,柔美的音色突然在閣樓中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商商嘗試彈奏著後世的佛教音樂,試圖以寧靜淡泊的曲聲讓他靜下心來。
這種情況下,除了自救再沒有其它的辦法,她可不想被打板子或者直接賜死!
「呼!你不用口是心非!」
隨著樂聲響起,李恪卻仍瞪著商商,凌厲的目光有如實質,象要看進她的心里,過了好一會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放松身體斜靠在了背後的軟榻上。
「本王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可是本王告訴你,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李恪的聲音冷冷的,象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夾雜著樂聲敲進了商商的心里,言語中的篤定令商商心驚!
「吳王誤會了,商商同太子並不是吳王想得那般,商商只是一個女官,哪有資格高攀太子?」商商略低了頭,掩去了眼中的一絲譏誚。
為什麼這些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與李治就一定是那種關系麼?李治是好!可卻不是她那杯茶,她可沒興趣跟**的一堆女人搶一個男人!既然是自己的老公!當然是能被自己獨佔才好!李治?還是免了吧!她敬謝不敏!
「你不用否認!李治的一舉一動本王一清二楚,他會專門撥出暗衛來守著你,自是將你看得極重,哪怕是當年立太子時,對太子妃他也從未如此相待!」
李恪將手枕到腦後,眼楮定定的看著閣樓的屋頂,細數著一根根因為年代的久遠已變成了烏黑之色的椽子。
他的情緒已經徹底的平靜了下來。是啊!一切還未最後定局,他怎麼能自亂陣腳讓人有可趁之機呢?
這個女人得李治看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怎麼竟會忘了呢?還在她的面前說了這樣一通亂七八糟的話?如果這些話傳到李治的耳朵里,只怕又要引起一番風波,自己剛剛被父皇斥責過,可不能再授人以柄!
商商一曲彈畢,也懶得出聲反駁。
看得出來李恪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了,如果他一定要這樣認為才覺得平衡的話,那就讓他這樣認為好了,說不定他會因為顧忌李治而對她網開一面也不一定。
李恪略撐起身,仔細的打量著商商的臉。不知為什麼,雖然商商沒有再反駁,但他卻下意識的覺得商商並沒有撒謊。
或許是她眼里那份隱藏的驕傲麼?讓他覺得她是與眾不同的!似乎他們這些皇親貴冑也沒什麼了不起。商商也會向他們行禮,行得禮還特別規矩,可他就是覺得她骨子里有些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他還不止一次的在她眼中看到過一閃而逝的憐憫,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份憐憫是因何而來。
李恪的打量讓商商有些坐立不安,那種探究似的眼光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好象有什麼秘密正在他眼中變得一覽無余!而她卻根本無力遮掩。
「三皇兄真是好興致啊!」
隨著樓梯的又一陣吱呀,樓下緩緩的走上了一個人,一身杏黃的常服穿在頎長的身軀上顯得明亮耀眼。
「太子?」
李恪皺了皺眉,不過旋即卻又釋然,既然知道這個女子是李治的人,那麼听聞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李治會急急的跑來也就不奇怪了!想到此換了個姿勢從軟榻上坐起身,冷眼看著走上樓的李治,也不起身見禮。
商商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對李治行了個禮︰「內廷司樂蘇蘭馨參見太子殿下!」
李治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東宮麼?怎麼會跑到暢音苑來?商商心下雖然不解,可當著李恪的面又不便問出來,只得將話憋在肚子里。
「免禮!」李治隨手抬了抬,眼中的笑意一如既往。
「三皇兄今天倒是有閑情,只不知在蘇司樂處可听了什麼好曲子?」李治閑適的在商商方才坐過的春凳上坐了下來,拈了一塊桌上的雲片糕放進嘴里細細咀嚼。
商商重又搬了個春凳挪了琴架坐在另一邊,心中卻無端覺得好笑︰這算什麼?雙龍會?只不知道這兩條真龍會不會打起來!若是殃及了她這條小魚兒,那可就不妙了!
「太子您都這麼閑,李恪又怎敢不閑呢?」李恪翹了翹嘴角,帶出一抹嘲諷的笑。
「三皇兄太過自謙了,如今朝中穩定,三皇兄居功至偉啊!」
李治淡淡的笑笑,臉上的表情十分有誠意,仿佛真的在感謝李恪的盡心盡力一般。
「不敢當!這些都是愚兄應該做的,我大唐能國威更盛,全賴父皇的英明,愚兄也只是略盡綿薄而已。」
李恪緊咬的牙幾乎要碾碎,這個李治!真是猖狂得可恨!
如果不是高陽搞出來的那堆麻煩,他李恪也不至于會被帶累到這個地步!父皇竟然會說他不知勸阻,反而推波助瀾,天知道,他一早就跟高陽說過,讓她收手,誰知她竟會利用那個唐玉春做下如此大的案子!結果反而帶累了他。
「對了!皇姐今日吃了父皇的訓斥,又被罰禁足,沒什麼事吧?」
李治輕飄飄的問道,語氣之淡直讓商商都有些皺眉,她還從來沒見到過這樣涼薄的李治。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人好象壓根兒就跟他沒關系一樣,可偏偏他嘴里的這個人卻是他的親姐姐。
「皇妹自會無事,倒不勞太子操心了,太子若有閑心還是多操心些國家大事吧!可不要讓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的朝綱又震動起來了。」李恪忍不住心頭的憤怒,禁不住冷哼了一聲。
「兩位平日都是大忙人,今天既都有閑,便在這小樓中安逸些听商商彈兩首曲子可好?」
商商輕挑兩下琴弦,不容兩人拒絕的徑自彈起了琴。
不是她想要打斷兩人的對話,實在是現在的氣氛太過奇怪。兩個平日針鋒相對的人現在坐在一起,一個個話里有話不陰不陽的,挺有意思麼?
李治沖著商商溫柔一笑,隨了她的意,李恪卻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扭開了頭。
商商隨意的撩撥著琴弦,繼續著先前沒唱完的那一首《鷓鴣天》,眼楮卻不時的打量著在坐的兩個男人。
李治一直看著李恪,那雙眼象是蘊著清晨的薄霧一般,虛虛蕩蕩看不到底,當你覺得看到什麼的時候,一晃眼卻又發現什麼也沒有看清。
李恪心中冷笑。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李治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跑到暢音苑來,必定跟商商有關系,他的話一點都沒有說錯︰李治一定在商商身旁安插了暗衛的人手!
雖然以他的能力,根本看不出來這人到底躲在什麼地方,但方才一定是這個暗衛通知了李治,他才會在這個原本應該在東宮處理一些基本政務的時候,跑到這個太極宮邊角處的暢音苑來!
看來,美人的力量確實是無窮的啊!
商商看著李恪嘴角露出的一絲笑意,驟然覺得身上一冷。這個男人究竟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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