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百思不解
慈恩寺那場突如其來的斷梁事件余韻未消,一連好幾天,趕著上朝的文武百官們一個個全都繃緊了腦中的那根神經,低著頭承受著高高在上的大唐第一人的咆哮。
坐在御座上的李世民怒氣顯而易見,這件案子已經交由了長安府尹和刑部一同徹查,另酌三司一同審理,但是卻遲遲得不到一個結果。
如今不僅朝中氣氛緊張大臣們動輒得咎,就連後宮之中也受到了這股氣流的波及。韋貴妃從那日自慈恩寺回來後就一直臥病,太醫請過脈後說是受了驚嚇,這一番說辭自是讓李世民又是一頓脾氣暴發。
一時之間,後宮中所有的行樂游宴便都停了下來,所有的太監宮女也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唯恐在這個時候引起皇上的注意挨了罰,就連一向受寵的武才人也小心了起來,待在自己的漪蘭殿里,等閑絕不出殿半步。
商商百無聊賴的在暢音苑里憋了兩日,到了第三日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樣的日子還讓人怎麼過?天天憋在一間小屋子里,她都快要悶出病來了!
忍無可忍之下,商商索性便拿了腰牌在宮女司記了檔轉個身便出了宮。
回到廚道里,看著自家哥哥和氣的笑臉,商商這才感到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臉的輕松愜意。
「蘭馨!上次的那個大梁是不是哥哥當初和李大人說的那批?」
商商一進了自己在後院的小閣樓,蘇敏之便跟了上來,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急切。
他就知道那批木頭會出問題,但是卻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當時的情況太混亂了,他根本沒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殿里的富戶們慌著想離開,他又要顧著大哥和綠袖,結果一路被夾裹著離開,到最後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狀況,等到事後再去打听,卻已人走茶涼,哪里還有尋問的地兒去?
「哥!你別擔心了,有李大人呢!那批木料有沒有問題都不干咱們的事。」
商商知道哥哥在擔心什麼,他擔任玄奘這頭的監工可是在有司備案的,再加上又入股了木材供貨。現在當著皇上的面大梁斷了下來,還差點將皇上也砸在了里面,若是追究起來,就是定個謀反之罪也是份所應當,到那時候受牽連的可就不止他一個人了,弄得不好一家人都得跟著遭殃!
「這是怎麼說的?難道那根木料不是我們收上去的那批麼?」蘇敏之滿臉慶幸,但還是急于想將事情弄清楚,這樣他才能安心。
「我听李默說,問題不是出在木料上,只怕是出在雕工上。」商商咬了一口宋媽做的一口酥,滿意的眯著眼,「那根木頭不是要雕上佛經故事麼?可能是被人在雕刻的時候故意刻得深了,這樣,輔梁一上就得斷,跟木料沒關系。」
這個答案是商商和李默兩人看著那個橫斷面研究出來的,那個只有一半光滑面的橫截面,整圈的斷口全合著那些雕刻出來的花紋。
看來謀劃之人一早就已計劃好了,故意用木料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他們全力去追查木料來路的時候,便在雕工上下功夫。這一招倒是和李默他們在朝堂上玩的那招聲東擊西一般,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不過,讓人有些泄氣的是,那個雕工早已沒了人影,也不知是讓人逃了還是滅了口,長安府尹發了海捕文書,這麼些天了竟還連一點消息也沒有,竟象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雕工出了問題?」蘇敏之皺著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說了!至少他們不會受到太大的波及。
「嗯!」商商拍了拍手,又將衣裳上灑上的餅屑打了打。
「那李大人可有查出些什麼端倪?如果是雕工出問題,那涉及的師傅應該不多,這麼些日子了,也該有些眉目了吧?」
「不知道呢!我在宮中听得消息象是還沒抓到人呢!」商商不甚在意的收起了點心盤子,還是家里的點心好吃,宮里的飯菜實在是不合她的口味。
「哥!你就別操心了,這些事咱們想管也管不上不是?」
商商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如果說李世民真出了問題,興許這個時候長安城里早就亂成了一團,李恪和李治少不了要來個全武行,以實力說話看誰能當上皇帝。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李世民一根毫毛也沒掉,李默和李治也全胳膊全腿的,不得不說李恪的這個計劃已經等于是失敗了!
如果單只是想利用這次的事情讓李世民和李治父子相疑的話,那實在是太不值得了。且不說這樣明顯的栽贓李世民會不會信,單說這種打草驚蛇的辦法就足夠引起李世民的警惕了!
「李默這幾日有沒有來?」商商將點心盤端在手里,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哥哥,這個問題本來她不該問的,但是想了想哥哥也不是外人,還是問了出來。
「昨天來過,今天沒來呢!」蘇敏之一邊想著自己的事,一邊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哦!」商商輕應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自己端著點心盤子下了樓。
其實她自己早該想到,這個時候李默只怕是忙得不可開交呢!哪里會有時間過來?斷梁的案子只怕是太宗立朝以來的大案了,他這個總督辦又哪里能月兌得開身去?只怕若不是上頭有李世民和太子撐著,在他的督辦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李默早就下了大獄去了!
蘇敏之被妹子的一聲輕嗯帶回了心神,看著妹子有些怏怏怏不樂的走下樓,不由得搖頭暗笑,看來自己得給妹子準備嫁妝了呢!
此時的李默卻正在刑部大堂里皺著眉看著手中的一疊供狀。
大梁一斷,李恪的一聲大喝倒是起了些作用,再加上領軍的又是秦勇,倒是將立在牆上的工匠們一個不落的抓了下來,可問題是,這些工匠都是只管上梁的,那個最關鍵的雕工卻並不在這一群人之中。
大梁的雕刻是大事,當初為了這個雕工還費了很多心思,最後才選定了長安城中最老牌的安木匠的兒子,可到了現在,這所有抓住的工匠們中竟沒有一個是正主。
那個一臉老實的中年工匠竟就這樣消失了!派了御林軍去到崇仁坊尋安木匠,卻只得出了一個結果︰安木匠的兒子早在一個多月前便失了蹤!
「這件事是越來越好玩了啊!竟然還會失了蹤?」李默一張張翻著手中的供狀,看來這個安木匠倒是神秘啊!這倒是引起他的興趣來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出于一種奇怪的直覺,李默覺得這個安木匠的兒子小安木匠並沒有躲遠。
也許——有一個地方我該去找找?既然你想和我們玩,那我們就來玩玩吧!也省得你無聊!李默將手中供狀一收,隨手遞給了一個辦事的小吏,命他將供狀收好,便不再理他,自己搖搖擺擺的出了刑部大堂。
刑部辦案自有刑部的一套規矩,他李默也有自己的辦法,現在就看誰更快了!出了刑部大堂,李默回身看了看身後高懸的匾額,冷冷的扯開嘴角笑了笑轉身走了。
站在刑部大堂偏室里的員外郎蕭潛隔著窗欞子看著李默的笑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轉頭偷瞟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李恪,卻見李恪一臉的似笑非笑,也不知這位吳王殿下打著什麼主意,遂縮了縮頭不敢言語。
李默手中看的那一疊供狀李恪一早就已經看過了,里面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是眼看著李默看了供狀也沒說什麼就走了,他心里倒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個計劃進行到現在,完全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李治和李默完好無損不說,李世民也並不如他想的那樣暴跳如雷下就治了李治或者李默的罪,這讓他的一記重拳象是打在了空處,無處著力的感覺難受得緊。
今天上朝的時候,李恪手下的那些清流御史,甚至有幾位跟李恪並無來往的老臣也提到了李默的失察之罪,可不知為什麼,都讓長孫無忌那個老家伙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而皇上居然也沒有追究,這實在不象是這位老皇上的風格!
看著李默離去時的樣子,李恪就想不明白了,這個李默到底有什麼好?就連皇上都會有意無意的對他待之以寬?
「蕭員外,看來恪只有拜托你了!若是案子有什麼進展,煩請蕭員外到府上知會一聲,也讓恪有個章程,事涉皇上安危,還望蕭員外多多勞心!恪感激不盡!」轉過頭來的李恪禮賢下士的對著蕭潛拱了拱手,一臉謙和。
「吳王多禮!蕭某敢不從命!」蕭潛擠出個笑不敢受吳王的禮。
天知道這些天潢貴冑們打著什麼主意,他這個小小員外郎只能听命行事,左右他要知道的也不是什麼犯禁的事,到時有什麼消息知會他一聲倒也不難,哪里就敢受他這個禮?
李恪看了看蕭潛臉上的笑意,心知肚明這個蕭員外是不會為他擔什麼責任的,卻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狀似不經意的扶起了蕭潛,卻輕手輕腳的將一張大額的銀票放進了蕭潛的袖中。
蕭潛略有些愕然,看向李恪時,卻只見對方對著他心照不宣的一笑,蕭潛略呆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也朝著李恪笑了笑。
「恪這便告辭了!蕭員外留步。」李恪拱手告辭,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也無意久留。
刑部中並無李恪的人手,他想要知道些消息,也只有從這些員外郎這里入手。如今宇文靖還在府里等著他的消息,象這樣明面上的事宇文不便出面,也只有他這個王爺親自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