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搬救兵
劍光凜凜!如網!如瀑!
商商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招式,可眼前的宇文靖卻如風暴中的小舟,看似搖搖欲墜,實際卻穩如泰山,商商甚至能感覺到在自己的劍光中,他嘴角隱隱的笑。
宇文靖看著商商,眼中的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這樣的商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也從來沒有想象過的。
他從來不知道那樣柔軟的身子也能舞出這般如疾風驟雨般的劍式,這樣瘋狂而一往無前的劍意,是他迄今為止僅見的,而據他所知,商商習武也不過是近幾年拜虯髯客為祖之後的事情。
無可否認,商商是極有天賦的!
宇文靖淡淡的笑了笑,在心底安慰著自己。也許這樣,他會輸得不是那麼離奇吧?是不是至少也能說得過去一些呢?畢竟是虯髯客的親傳弟子嘛!多少也有點絕活兒不是?
商商漸漸急躁起來。如果這樣下去,只怕到自己內力耗盡也不可能從宇文靖手中逃出去!
她拼命的在腦中搜索枯腸,是不是有什麼招數是自己還沒有用出來的?是不是有什麼招式足以改變戰局?內院此時已經沒有慘叫聲傳出了!李默怎麼樣了?
商商陡然想起了虯髯客跟她說過的一句話,腦中靈光一閃,也許這樣也是一個辦法不是?劍勢一轉間,商商將手中劍完全的扔了出去,短劍帶著一道疾速的寒光直奔宇文靖的面門奔去!
這一下變起突然,宇文靖倒真是吃了一驚,看著直奔面門來的寶劍,他卻心里輕輕的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失敗倒也不算勉強了。
他的身影略頓了頓,偏過的半邊身子象是內力不濟般的停了一停,直奔面門而來的寶劍,發出了一聲輕輕的「 !」的一聲,便狠狠的插進了他的肩頭。
一股鮮紅的象盛開的曼陀羅一般的血花突然的沖進了商商的眼簾!
商商呆住了!這樣簡單?她的甩手劍好象沒有修煉到這個百發百中的地步吧?看著垂下一支手臂的宇文靖,商商扯緊了手中的金絲,卻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將這把短劍從宇文靖的肩上扯下來。
這把劍是虯髯客為她特制的,劍柄處有個機關,只要她輕輕一按,便可將劍柄月兌卸下來,月兌手擲出,變成一把飛劍,而只要輕輕的一扯手中金絲,這把飛出的劍便又能輕而易舉的回到自己手中。
從這把劍到她手中以來,她還從來沒有試過這月兌手劍,一方面是怕傷人,另一方面也是怕學藝不精傷了自己。可沒想到,她這從來不出手的「絕藝」竟一出手就傷了以功夫著稱的宇文靖!
看著宇文靖臉上的那一絲如釋重負,商商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宇文靖的用意,他不是打不過她,也不是留不下她,卻只是不想去做。
「謝謝!」商商的語聲有些哽咽。
商商眼神復雜的看著宇文靖,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剛才她還那樣的說著他的不是,其實他又何嘗有什麼對不起她?說白了,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她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快走吧!遲恐生變!」
宇文靖咬咬牙,將臂上插著的短劍抽下,遞回到商商面前,這是他能為她做的全部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嗯!」商商看了看宇文靖,接過劍安上,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回頭看了看隱隱有呼喝聲傳出的內院,商商頭也不回的往前奔了出去,看著近在咫尺的院牆,商商將眼里的淚水忍了又忍。
縱身上了牆頭,商商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內院。
內院的燈火已經全部被打滅了,也許是李默吧!這樣他獨自一人作戰也能佔上些便宜,黑燈瞎火的,那些人為了不誤傷自己人,多少會有些顧忌吧!商商在心底安慰著自己。
轉回頭,商商不再猶豫,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往前狂奔而去。現在的每一分都是代表著李默的生命!
內院的李默拼命的支撐著!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打落對手攻來的兵器,也不知道是第幾次閃開對手的強弩。
他的全身已經漸漸酸痛起來,體內的每一條筋脈都在狂叫著,象是有燎原的烈火在血管里奔流,讓他的呼吸也帶著一股氣竭的火熱!
快了!就快到極限了!李默淡淡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撐了多久,但是他想,商商應該已經跑出去了!
不然的話,這麼半天早就應該看到束手就擒的商商了!看來她跟著虯髯客學的倒不完全是花拳繡腿啊!記得以後一定要獎勵她!
李默眼前一花,一道夾帶著風聲的箭矢沖著他的面門直射過來。
提起早已該無力的手臂,李默勉力的磕向箭頭,同一時間,一把披風刀狠狠的斬向了他的後背。
「 ——!」一聲兵刃入肉的聲音響起。
李默只覺得背後一陣徹骨的疼痛,讓他的神經驟然抽緊,眼前的汗水陡然間迷了他的眼,好象什麼也看不見了!
終于結束了!李默在倒下的前一刻想著,嘴角的笑輕松而適意,就象是睡著了一樣。
看著滿院狼狽不堪的護衛們,李恪只能苦笑了!
這是他的五百精銳啊!居然就讓李默一個人沖了個七零八落!枉費他一向自詡自己手下鐵衛是多麼的身經百戰,處變不驚!只不過一個小小的李默就讓他的鐵衛損失殆盡!
看著眼前力盡倒下的李默,李恪連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將他架入密室,不能讓他死了!這個人本王留著有用!」李恪強忍下想殺了李默的,回頭不再看向李默的臉,冷聲吩咐道。
他真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下令殺了他!這個人對他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五百護衛忍著氣將李默抬了下去,雖然他們實在是想殺了眼前這個昏迷的人,但主上有命,他們也只能忍著,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在他的身上多弄些傷出來,只要不弄死他就行了。
宇文靖靜靜的立在了李恪的身邊,臂上的傷口他並沒有處理,只是點了幾個穴道,讓血液不再流,不過白衣紅血,還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人呢?」
李恪皺起了眉,宇文靖做事是越來越不能讓他滿意了!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居然還讓對方跑了,這讓他不得不懷疑起宇文靖,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屬下讓她跑了。」
宇文靖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李恪的個性他還是了解的,只要有足夠的理由,他不會介意屬下偶爾的自作主張。
「為何?」李恪敏感的感覺到了宇文靖含在嘴里沒有說出來的話。
「屬下認為,讓她離開,比將她抓住來得有用。」多的話宇文靖並沒有說,但他想︰這個理由應該能讓李恪信服了吧?
果然,李恪微斜著眼瞟了宇文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這個陷阱不過是他偶然興起,至于後續的動作他倒還沒有仔細思量,宇文靖這樣做反倒是為他鋪好了路,讓他變被動為主動,等著李治主動來找他,何樂而不為呢?
這麼多年了,這好象是他第一次掌握主動權呢?李恪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長安街上一路狂奔的商商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她還得繼續跑下去。她知道只要她一停下來,等著她的就是軟倒在地再也動彈不了一分,所以她不能停只能一直的往前跑!
太子的東宮與永昌坊就隔著一條街,商商要進宮必須經過延喜門,此時的宮門早已下鑰,盡管不情願,可商商也不得不在距宮門一條街的地方停了下來。
望著高達十丈的城牆,商商第一次如此痛恨皇城的修造者,以自己如今氣喘如牛、四肢發軟的模樣,如何能避過御林軍攀過城門呢?
沿著城牆轉了轉,商商承認自己現在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辦法——那就是憑腰牌硬闖!
將自己的衣服重新拉扯了一番,讓它盡量看起來不要皺皺巴巴的,又將臉上的面巾扯下,商商努力調勻了氣息,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狼狽不堪。
走近守護城門的御林軍,商商看著對面的軍士,心中暗自祈禱著。
「站住!何人在宮城門口逗留?」隨著一聲大喝,一隊御林軍士保持著隊形向商商靠了過來。
「可是護城軍秦將軍麾下?」商商穩住心神大聲問道,隔了老遠,昏暗的宮門燈下,她根本看不清過來的是誰。
「你是何人?」對面的軍士倒是遲疑了一下。
商商心中一喜,看起來她沒有蒙錯,這隊軍士還真是秦勇麾下的!
「我是宮中司樂蘇蘭馨,奉旨出宮辦差,回來晚了,還望這位軍爺行個方便。」商商上前一步,微低,將腰間的腰牌扯了下來,遞向對面的男子。
「你是蘇蘭馨?」秦勇狐疑的看著眼前一身黑衣的女子。
宮中司樂這個時候回宮?會不會太奇怪了點?而且這一身黑衣,又低下了身子——不會是有什麼古怪吧?
秦勇就著燈瞧著手中的腰牌,從上面的花紋和御璽印鑒來看,倒是真的!
商商強壓下心頭的焦急,耐著性子的等著對面男子的回話,如果在這個時候頂撞對方若是惹怒了他,那就實在是大不智,想了想,只得忍了又忍!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宮?早干什麼去了?」秦勇確定了腰牌的真假,再看向眼前的女子,也沒有了最初的氣勢。
不管怎麼說,當初也有一面之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