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傳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八十章 腰牌

作者 ︰ 梳個馬尾

第八十章腰牌

雨色秋來寒,仲秋時節的雨格外的淒清透骨。長安城寬闊的朱雀大街也被這冷雨澆了個通透,伴著落落秋風,蕭蕭落木,益發顯得一片清寒起來。

李治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在隨身宮人的伺候下慢條斯理的梳洗完畢,戴上太子朝冠,又看了看天色,見這雨似乎沒有停下的打算,這才坐上了車輦,不緊不慢的往甘露殿而去。

李默既已獲救,那麼今天的朝會他就可以不用再無視父皇對他投來的關愛眼神了。每每看到父皇詢問的眼神,他都有些心虛。

還好默已經回來了!李治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默在李彥、王起和虯髯客的護衛下回到太子別苑的時候已經呈昏迷狀態,滿身上下到處都是青紫的紅痕,背後還有一道極長的刀傷。但經過太醫診治,已經確定了都是些皮外傷,並未傷筋動骨,將養些日子也就能好了。

他方才出門時候听得侍衛來報,李默已經醒了,只是精神還不是太好,想來還要修養些日子才能復原吧!

李治撩開車簾看了看窗外的雨絲,御花園里的花此時大多已凋謝,滿園只剩了些枯敗的灌木還在原地生長著,為來年的春天積蓄著能量。

想到今天上朝會踫到李恪,李治又不禁有些期待,他真的很想看看李恪一臉鐵青的模樣!不要說他是惡趣味,只因李恪一直都將他當成了對手,他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

「太子殿下!甘露殿到了,請太子下輦。」輦外伺候的宮人一臉恭敬的垂著頭,提醒著坐在車里發愣的李治。

「嗯!」李治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

不管如何,默已經救回來了!這就是最大的成功,至于李恪是打算將斷梁的事扣到他頭上也好,還是有別的打算也好,他都不會被動了。

更何況,派人去營救李默的這段時間,他也沒閑著。李恪要真想來個兩敗俱傷,還得看他願意不願意呢!

若不是為了父皇的身體,他才不介意把那個安老頭的兒子給弄出來呢!只要李恪不要逼急了他,其實大家還是有得玩的!

與站在偏殿內等著上朝的眾位文武百官剛剛寒喧了一會,眾人便听得大殿內司禮太監一聲高唱︰

「皇上駕到!」

李治撢了撢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領著一班文臣魚貫進入了甘露殿正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東武西,一眾朝臣們按照規矩在御座前行過三跪九叩之禮,這才在御座兩側垂首恭立。

李治站在文臣的首位,最接近皇帝的位置,剛才一進門的時候他就在掃視李恪站的位置,可將身後前後左右都掃過了一遍居然愣是沒有看到李恪的人影。

雖然有些愕然于李恪的缺席,不過垂首想了想後,李治卻又有些釋然的微笑了起來。想必他已經發現自己踏進的圈套了,現在大概正在暴跳如雷吧?

「治兒!朕要你查的慈恩寺斷梁一案,你查的如何了?為何不見你那舍人來回報予朕?」端坐在御座上的李世民不知為何看起來顯得特別的蒼老,兩只原本炯炯有神有眼楮看上去也有些昏花的模樣。

「啟稟父皇,慈恩寺斷梁一案,兒臣交由三司一同偵查,現在三司並沒有一個答案交予兒臣,兒臣定當多多督促,至于兒臣那舍人——前些日子因為查斷梁一案,受了些輕傷,現正在兒臣別苑中將養。」

李治基本上算是沒有隱瞞的將李默的近況告訴了皇帝。他也沒有辦法,李默的傷要養好只怕還要些日子,但父皇看起來是已經不耐了,如果再不告訴他一個結果,恐怕他真要發脾氣了!

「受傷?」李世民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芒。

什麼人?竟敢傷害他的孩兒?雖說他不能明著承認李默,可一旦有人傷害他,那就必須要承受他的怒氣了!

「小小一個慈恩寺斷梁案居然會讓辦案之人受傷?可見這其中陰謀之深!」李世民的語音冷冷的,滿含著壓抑下來的怒氣,听得殿中站著的一眾文武們一陣寒戰。

「無忌!對這件事你怎麼看?」李世民的怒氣急于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而站得離他最近,又與他共事多年的長孫無忌無疑是個最好的人選。

站在李治身後的長孫無忌略微沉吟起來。昨晚長安城里鬧成一團,他也略有耳聞。今天一早雖然還來不及向太子確認什麼,但是從李恪今天一早離奇的缺席來看,想必是李治動了什麼手腳,

現在李治又在說李默受了些輕傷?這其中的東西實在是值得他玩味一番。長孫無忌站出朝班,手執笏板跪下道︰

「臣以為,慈恩寺一案,發展到如今有朝廷官員受傷,實在是表明其中有重大陰謀,微臣建議,將此事從三司提出,全權交由太子處理,令出一門,當能令案件盡快水落石出。」

听完長孫無忌的話,李世民的怒氣似乎降下了兩分。可是看到跪在階下請罪的刑部三司主官,卻又氣不打一處來。

若不是這三司推諉,自己的默兒又怎會親自查案,弄到如今受傷在家呢?也罷!便將此案交由太子主理,也好早日有個結果!李世民在御座上低了頭思忖片刻,便將三司主官原本的查案之責輕飄飄剝了去,沒有半分顧忌。

「傳朕旨意!著太子全權主理慈恩寺案,于本月內給朕一個答復。」李世民朝階下抬了抬手,示意長孫無忌起身,李治領旨。

「兒臣遵旨,」李治不置可否的答了一聲,雖然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跪下謝了恩。

慈恩寺案他早已一清二楚,只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將此事說出來。今日一上朝,李治才驀然覺得父皇似乎又老了好多,那冕冠下的頭發似乎白的更多了,精神看起來也不太好,象是極為疲憊一般。

承乾當初的謀逆案,父皇就曾大病了一場,在這個時候將這案子其中的玄虛全部竹筒倒豆子般合盤托出,等父皇得了這個李恪出手要他命的信兒,李治還真怕李恪沒能要了父皇的命,反而是他的一席話要了父皇的命了!

三司主官見事情已成定局,也只得跪下謝了皇恩,心中卻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樣的案子一看就是謀逆大案,而且據三司得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後頭蹲著的那尊大佛絕對小不了,他們這小小的三司哪有本事拿得住人?還是明哲保身比較好!

「若是無事便退朝吧!」李世民在御座上坐了半晌,御階下的朝臣們各自垂首,恍若老僧入定,看得他甚是無趣,遂也只得擺了擺手,下令退朝。

「治兒!你留下!」

司禮太監還未唱出那一聲退朝,便听得大殿外一陣喧嘩,一個紫衣的人影不顧殿外侍衛的阻攔,大踏步的走進了殿門。

「父皇!兒臣李恪,請父皇為兒臣作主!」這位一臉怒氣闖進大殿來的人不是李恪是誰?

眾位朝臣皆一臉驚愕的瞪著這個排行第三的皇子,鬧不明白他這弄得到底是哪一出。

「恪兒?」李世民一臉驚訝的看著這個三兒子,他這一臉的忿忿到底是所為何來?

「發生何事了?恪兒何故如此?」

「父皇!兒臣的吳王府昨夜進了賊!不但將兒臣的內室翻弄得一塌糊涂,臨走時居然還在兒臣花園中放了把火,將兒臣的半個院子燒了個精光!若不是兒臣常在家中備了水缸儲水,那片火只怕要將兒臣的王府並住地附近全燒成一片白地了!」李恪一邊說著,一邊不時的瞟著太子李治的表情.眼中的恨意清晰可見.

昨晚他好不容易勸服了高陽和房遺愛,又將辯機從一團混亂中摘了出來,交給了護國寺戒律院嚴加管教,等到將房遺愛送回駙馬府再回自己家,看到的就是已經快變成一片瓦礫的吳王府!

原本美侖美奐的花園燒成了白地,府中幾乎有一半的房舍都燒成了黑炭,他的臥室大門敞開著,水牢中的李默早已無影無蹤!

「你說什麼?你府中進了賊人?」李世民張大的嘴幾乎要合不攏了.想他巍巍大唐朗朗乾坤,竟會出了擅闖王爺府盜取錢財的賊寇?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京幾護衛是何人?出了這等事為何不見上報?」

李世民的驚訝全轉變成了怒火,一個堂堂的王爺,居然會被強盜闖進府中盜寶放火!這是何等大事?

若是這樣的事都被人刻意瞞下蒙蔽聖听,那是不是有一天這個盜匪還有可能殺進宮中來?來個弒君犯上?

「微臣該死!」主管京幾防務的尉遲寶慶趕忙出班跪下,心中暗嘆自己的運氣差到極點!怎麼就趕上這麼個爛事了呢?

「微臣直至來上朝,也未曾接到吳王府報案,實是微臣失職!」

听完尉遲寶慶的回話,李世民這才容色稍霽,轉頭看向李恪道:

「恪兒!你府中出了這樣大事,為何卻不向尉遲大人上報呢?」

「兒臣不報,自有兒臣的緣由!只因闖入兒臣府中這人尉遲大人實在無法將其捉拿歸案!」李恪的臉上顯出一種奇怪的表情.象是有什麼秘密就要揭曉一般,帶著一種詭異的興奮.

李治劍眉微挑,李恪這番話倒象是有地放矢,難道是營救李默的事出了什麼差錯?讓李恪抓到了什麼把柄?

「哦?是何人?竟連主管京幾防務的尉遲寶慶也無權管麼?」李世民沉下了臉.

以他的閱歷,自可看出李恪這招故意吊人胃口的話之後,實在是潛藏著驚人的伏筆!哪怕他明知這個伏筆的答案不會是令他高興的事,但是這個問題,他卻又不得不問!

「父皇您看!兒臣手中的東西是何物?」

李恪眼中精芒一閃,將原本緊握的右手伸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他的右手掌上靜靜的躺著一塊閃著銀光的腰牌,邊緣處似乎還有利刃砍過的痕跡.

那塊腰牌上赫然刻著陽文的兩行篆體字:東宮行走!

整個大殿之中,包括李治在內,站成兩排的文武百官們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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