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穿幫了
李默領著小成子在御花園里不緊不慢的走著,一邊趁著機會舒緩後背的疼痛,一邊也打量著這已經花葉凋蔽的園子。
除了月季還有紅有白的開著,御花園里其余的花基本已經落光了,就連秋菊也零落了一地金黃,隨著宮牆外吹來的一陣風,那掉了一地樹葉的枯枝也在這風里一陣張牙舞爪,似是想要擋住當面而來的涼意。
小成子半躬著身子跟在李默的身後,有些拿不準太子想要去哪里,猶豫了會兒,舌忝了舌忝嘴角,還是決定開口問問。
「太子殿下,您該回東宮看看太子妃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伺候在皇上身邊,您也沒回東宮看看。」
雖然太子從不曾對太子妃冷面相向,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卻看的出來,太子的心思並不在太子妃身上。所以這時刻提醒太子注意她的差事便落在了小成子身上,沒辦法誰讓人家太子妃給的打賞多呢?
「先去暢音苑吧!待會再回東宮不遲。」李默听得小成子的話,腳步頓了頓。
他雖然與李治的面孔一樣,但他可沒興趣頂著這張臉去唬弄太子妃,那畢竟是和李治有過肌膚之親的人,萬一被她看出什麼破綻就不好了!
「暢……暢……暢音苑?」小成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怎麼?不行麼?」李默轉過身來,看向瞪著眼楮的小成子。
他要去暢音苑有問題麼?為什麼小成子一臉驚訝的樣子?據說太子不是常去暢音苑看商商麼?怎麼換成他就不行了?
「太子殿下您不會是又看中哪位司樂大人了吧?」小成子冒著被太子杖責的危險縮頭縮腦的說道。
現在宮中都快要傳遍了!說是太子一旦看中宮中教坊的哪位姑娘,那只怕是那位就要倒大霉了,先前的蘇司樂就是明證,前一天還和顏悅色的太子殿下第二天就二話不說的把人打進了大牢,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還不如不受青睞呢!
當然了,這話小成子是絕對不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說出來的,也只能放在心里嘀咕一下罷了。
「什麼叫‘又’?」李默冷下了面孔看著小成子。這小子!跟在李治身邊時間長了居然也變得沒上沒下起來!
「奴婢該死!」小成子嚇了一跳,忙不迭的低了頭跪下請罪,嘴中卻輕聲嘀咕︰「難道不是麼?蘇司樂被打進大牢了,您今天來暢音苑難道還是看她不成?」
他的聲音雖小,奈何李默卻是練過武的人,耳目自然靈便,他的輕聲嘀咕一個不漏的落進了李默的耳朵里,听得他神色大變。
「你說什麼?」李默的話聲里全是冷意,兩眼中的光驀地凌厲起來。
「奴婢該死!請太子殿下責罰!」小成子偷眼一看,嚇了一跳。完了!太子殿下是真生氣了!
小成子跟在李治身邊也有些年頭了,對李治的脾氣不說模得極透,但也是八九不離十,眼見太子殿下氣得臉都青了,也明白自己說的話不定是哪句不合太子心意了,不由得暗自叫苦︰都是這張賤嘴惹得禍!
李默臉色鐵青,心中不住翻滾著方才小成子小聲嘀咕的那句話,什麼叫打進大牢了?商商不是還來別苑看過他麼?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治到底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看著太子的臉色越來越壞,小成子嚇得腿肚子直轉筋,也不知到底是哪里觸了這位大爺的逆鱗了,心中一陣亂轉卻是不得要領。
「起來吧!」李默強忍著怒意,看了眼前的小成子一眼,開口叫了起。
若不是這小子嘴快,只怕到今天他還被蒙在鼓里呢!算起來,他還得多謝他。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有些事情還真是不能問他,不然也能早些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多謝太子殿下!」一听到李默叫了起,小成子趕緊的爬了起來,悄悄的抹去了額頭的冷汗。
「回東宮!太子舍人也該進宮了。」李默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出了一句話,腳下卻轉了個方向直向東宮而去。看來,自己有很多話要問治了!
李默的面上怒氣隱隱,看得小成子又是一陣發寒。不過,這會兒他也隱約有些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怒氣並不是沖他,心里這才安定了幾分。
李默一臉寒氣的回了東宮,還沒等太子妃過來噓寒問暖便徑直的進了東宮的書房等著奉旨覲見的李治。
按理,要進宮覲見的太子舍人會先來太子東宮,然後從東宮出發去往太極宮正殿覲見皇上。不過李世民正病著,這個正殿覲見的規矩便也改成了在含風殿覲見,但是先往太子東宮卻不會變。
李默在書房里喝了兩盞熱茶,正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才終于見到了頂著自己平日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孔,一身青布官服進宮的李治。
不待李治說話,李默便二話不說的將他拉進了書房,「砰!」的一聲關上了書房的大門。
「你這是怎麼了?這麼著急做什麼?」一臉莫名其妙的李治好笑的看著傷還沒好利索就一把掐著他不放的弟弟。
「治!你跟我說實話,商商入天牢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默將手中掐著的李治的手臂放開,強自控制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問道。
回來的一路上,他旁敲側擊的引著小成子說話,終于將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弄明白了個大概。但小成子雖然知道商商入天牢的事,可對這其中的原由卻並不清楚,所以他還是只能來問李治。
听到李默的問話,李治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李默終于還是知道了!看著李默臉上隱忍的怒火,李治只能苦笑,他毫不懷疑︰如果他不是李默的哥哥的話,只怕李默捏在身側的那兩只拳頭早就已經揍下來了!
「我需要一個人來引開宇文靖,商商是他唯一的破綻。」李治冷靜的說道。
其實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想過必須得面對默的怒氣。但他找不到其它更好的辦法。
宇文靖這個人完全是為了輔佐李恪登上皇位而生,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自己意志的機器,在他身上折的人手已經不少了,卻根本找不到什麼破綻。這次好不容易發現了有商商這個弱點可加利用,他李治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不過是宇文靖而已,有何可懼?治!你可知那廷杖打在她身,痛在我心?」李默的表情冷得可怕。
一想到商商所受的廷杖,李默就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象是浸在了火中,比他後背的傷更加強烈的痛讓他實在難以忍受。那樣縴細柔軟的身體,卻必須得承受這樣殘酷的責打,而她自己卻根本沒有犯什麼錯!
原來那天他環抱著她時她那瞬間的僵硬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她的傷還沒好,她疼啊!一想到自己那天象是攀著浮木般的緊擁給商商帶來的痛楚,李默就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他怎麼能那樣遲鈍?明明那天覺得商商有些不對勁,可自己卻一味的自怨自艾,為什麼就沒有發現她渾身是傷呢?
「默!」李治沖著李默輕喝了一聲。「沒有人的性命是應該被犧牲的!如果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我當然得選擇這樣的方式!這也是商商同意的!」
李默的心痛與不舍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想這樣!可因為宇文靖,他們折損的人手已經夠多了,為了確保將李默萬無一失的救出來,他沒得選擇!李治看著默心痛自責不已的模樣,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她應該已經沒事了,我命人送了最好的傷藥給她,她的罪名我也已經赦免了,等她養好了傷就會進宮了。」李治揉了揉額角輕聲安慰著李默。
這段日子以來,又要想法子救李默,又要照顧病重的父皇,他著實是有些累了,在太子別苑也只是睡了一小會兒,他實在是需要休息。
「治!你去見皇上吧!我要出宮去看看商商。」李默頹然的放低了聲音說道。
怪治又有什麼用?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沖動,又怎會連累商商受杖刑?
「你和父皇談得如何了?為何父皇會下那樣一道奇怪的旨意?」听到李默讓他去見父皇,李治這才想起他進宮的目的,不由有些好奇的望向了李默。
「他?他不過是想將我困在宮中而已,還能有什麼原因?」李默有些不耐的回道。
對于如何去面對這個他心里已經有些承認的父親,他還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辦法,為今之計也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來是為這個?!」李治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兩位沒有吵起來就好。
雖然默方才說起父皇時有些不耐,但是李治還是看得出來,默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的默是絕不會用這樣有些回避又有些別扭的表情提起父皇的,現在這樣的改變是不是說明他們的關系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呢?
想到商商對李默的勸慰,李治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份對她的感激,他們父子三人若真有一天能坐在一起共享天倫,商商實是居功至偉!
「那你去吧!我還得頂著這張臉去見見父皇呢!」李治淡笑著搖了搖頭,對李默的別扭表示無語。
情緒漸漸平靜的李默尷尬的瞪了李治一眼,轉身兩步拉開了房門,不再管獨自留在房里的李治,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命人備車出宮。
他有太多的情緒想要找商商分享,這也是他從含風殿一出來便迫不及待想要找商商的原因。
現在知道了商商有傷在身,李默去見商商的念頭中便又更多了一分急切,讓他一刻也不想耽擱,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商商的身邊,看看她的傷勢,順便再和她說說話,仿佛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最終的安定下來不再飄來蕩去,象是片無根的飄萍在這塵世間隨水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