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度宗被困在建康府的消息傳到了臨安,臨安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朝野上下暗流涌動,滿朝文武想的不是去建康府救駕,而是如何保住自己性命和手中的權利。
臨安城內的許多百姓已經逃出了臨安城,向著更南的方向逃去。朝堂之上也爭論不休,一個爭論是應不應該立刻遷都,把都城遷往更靠南的方向,比如涪陵城。第二個爭論是皇上如今已經被圍在建康府,是不是應該另立新帝來主持大宋。如果另立新帝是立大皇子,還是二皇子。
但是這一切似乎都在暗地里進行著,因為大家都知道宋度宗給董宋臣留了遺詔,但是沒有人去問。因為所謂遺詔,就是宋度宗死後才能夠宣讀,如今宋度宗並沒有死,董宋臣是不會拿出遺詔的。就是他拿出了遺詔,一旦所立的皇子不是自己支持的,那還不如不拿出來。
賈府,
花廳內,賈似道和董宋臣兩個人相對而坐。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四碟精致的小菜,兩個人默默地喝著悶酒,俱是眉宇深鎖,面上一片擔憂之色。兩個人好像有默契一般,你喝一杯,我也喝一杯,不一會兒,一壺酒便被二人喝光。賈似道也不喚人添酒,董宋臣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那樣默默地坐著。
又過了一會兒,董宋臣抬起頭來望著賈似道說道︰
「賈相,皇後那邊讓我問你,朝廷為什麼還不派兵前往建康府救駕?」
「董總管,朝廷之上並不是我一個人說得算,還有文天祥和吳潛,我做不了主。」
「我問過他們,他們說如今朝廷已經無兵可派。」董宋臣的手里不停地擺弄著酒杯,憔悴的臉上透著緊張不安。
「唉現在擔憂的不是能不能救回皇上,而是大宋的未來,我知道皇上給你了遺詔,董公,能不能透露一下,太子是誰?」賈似道長嘆一聲,目光炯炯地望著董宋臣。
「但願皇上洪福齊天」董宋臣並沒有回答賈似道的問題,而是突兀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皇上去了建康府,倒是朝中的事就要董公費心了。」賈似道並沒有因為董宋臣對他問題的回避而生氣。朝門外揮了揮手,一個丫環手里捧著一壺酒環急忙走了進來,將酒放在桌子上,又將桌子上的空酒壺拿起,輕輕地走了出去。
賈似道拿起酒壺給董宋臣和自己滿上,兩個人喝了一杯。董宋臣將酒杯依然拿在手里擺弄著,皺著眉說道︰
「賈相,我如今很是為難,皇後娘娘也很是為難。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雖然年齡很小,但是卻各自擁有一批居心叵測的人支持著他們。而且他們的兩個舅舅更是各自支持一位皇子。皇上留在臨安的三萬御林軍如今也被這兩位各自掌控。大皇子那邊掌控了能夠有二萬人,二皇子一方掌控了一萬人。但是二皇子和皇後娘娘居住在皇宮之內,大皇子卻被他的大舅舅帶到了自己的府中。如今兩派勢同水火,皇後娘娘很是傷心。皇子的兩個舅舅無疑是居心叵測,我想請賈相和吳相,還有文太傅三人幫忙,憑著你們三人的威望,應該能夠鎮得住御林軍,將皇子的兩個舅舅捉拿起來,關進大獄,等著皇上回來發落。」說完,董宋臣卻是立起手掌做了個向下切的動作。
「是啊誰讓他想了不該想的事,那麼我們就只好幫忙送一送他們了。」
「呵,呵,呵,」兩個人禁不住笑了起來。
「啪」的一聲,董宋臣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到了地上,董宋臣雙手捂著小月復,臉上的肌肉極度痛苦地扭曲著,他駭然地望著賈似道。
「你,你在酒里下毒」說完,嘴角便滲出了黑血,一頭倒在了地上,片刻之間,竟然化成了一灘血水。
「嘎,嘎,嘎,」一陣機關聲響,牆壁上的一幅山水畫向旁邊移去,現出了一道暗門。從里面施施然地走出了一個人,赫然是大皇子的二舅。
「賈相好手段」大皇子的二舅淺笑著走了過來,在董宋臣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形式逼人罷了」望著地上的一灘血水,賈似道的眼中現出一絲不忍。
「賈相放心,只要你助大皇子登上皇位,我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能夠做的我會去做,希望你我以後共享榮華。」賈似道地說道,眼里閃過一絲不屑。
「賈相放心。」大皇子的二舅目光中露出真誠。
「罷了,後天,我們動手。」
「賈相已經安排妥當?」
「皇上和張世杰都被圍在建康府,馬天驥又稱病在家,馬可兒更是已經癱瘓,二皇子手中只有一萬御林軍,而我們有兩萬御林軍,二皇子雖然有文天祥和吳潛的支持,但是畢竟他們勢弱。我看後天我們就可以起事了。」
「全仗賈相運籌帷幄。」。
賈似道淡淡地揮了揮手道︰
「事成之後,如何處置二皇子,老夫不管可是老夫希望你能夠殺了文天祥和吳潛。我不想再見到他們。」
「我知道,多謝賈相提點。不知道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我們需要……」兩個人把頭湊在了一起……。天上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
臨安城內。
賈似道開始行動了。
並肩王府和馬天驥府各被兩千軍隊包圍著,他們得到的軍令是︰對並肩王府和馬天驥府只圍不攻,許進不許出。如果有硬往外闖的,格殺勿論。
臨安城內的整個街道充滿了士兵,老百姓都躲在家里,將門窗關上,膽大的偷偷地趴在門縫和窗縫中向外窺看著。
賈似道帶著大皇子和一萬六千御林軍闖進了皇宮,直奔內宮殺去。
文天祥和吳潛站在內城的城樓上,把著城垛向下望去,旁邊站著四個黑衣人。再往兩旁是一萬內城御林軍站在城垛處緊張地望著殺來一萬大軍。
賈似道帶著大皇子並馬駛來,旁邊跟著大皇子的二舅。嘴角蕩漾著微笑,抬起手中瓖著寶石的馬鞭,遙指城樓上的文天祥和吳潛。
「吳相,文太傅,你們還不投降嗎?」。
城樓上的文天祥已經氣的雙目通紅,渾身微微地顫抖著,他平穩了一下暴怒的情緒,望著賈似道身邊的大皇子說道︰
「殿下,現今你父皇正被忽必烈大軍圍困于建康府,性命存于旦夕之間,你不思出兵救父皇,以盡作臣子的本分,卻同賈似道率軍攻打皇宮,意欲何為?難道你要造反嗎?」。
文天祥不可謂不聰明,他知道賈似道所依仗的就是大皇子,雖然大皇子年幼,但是畢竟是皇子。如果能夠以言語嚇唬住大皇子,讓大皇子說出他不想造反,那麼賈似道等人就失去了攻打皇宮的理由,如此一來,那些御林軍未必就會听賈似道的話。
可是,老奸巨猾的賈似道怎能不明白現今的局勢,宋度宗恐怕是九死一生,而且照目前來看,宋度宗根本就是十死無生。只要攻下內宮,殺死二皇子,助大皇子登上皇位,自己就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就算到時侯有誰不服,見到大事已成,恐怕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從此之後,他賈似道還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豈肯現在怕了文天祥。只見他哈哈大笑︰
「文天祥,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杰,眼見你大勢已去,還不肯投降嗎?只要你向大殿下稱臣,我會求大殿下恩準饒了你一命。」
「你,你不怕皇上回來殺你滿門嗎?」。文天祥氣的快要發狂。
「你認為皇上還會回來嗎?」。賈似道輕笑著,反心已經不加掩飾地完全暴露了出來
「你,你……」文天祥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文天祥,只要你下來跪下求我,我就不殺你,讓你去皇陵去為先皇們守陵如何?」
「你……」文天祥氣得一口逆血涌了上來,「噗」的一聲噴了面前的城垛滿是鮮血。
「哈,哈,哈……」賈似道等人仰天長笑,只有大皇子一人恐懼地望著周圍的一切。賈似道將馬鞭向前一指,大喝一聲︰
「攻城」
一萬多大軍如海潮般涌了過來,二十個攻城梯搭在了城牆上,一隊隊士兵順著梯子向城上攻來,城下五十個士兵扛著一個巨大的圓木「 」地撞擊著城門。
城上的禁衛軍有的急忙向下開弓射箭,有的向下扔著滾木礌石。城上城下一片吶喊,戰得人仰馬翻。
文天祥和吳潛身旁的四個黑衣人上前一步,將他們護在身後,說道︰
「兩位大人退後,小心危險」
文天祥雙手一分,將身前的黑衣人分到兩旁,大喝一聲︰
「我怎能在亂臣賊子面前退縮兒郎們,你們是誰的軍隊?」
「大宋」一萬御林軍齊聲高喊。
「你們的番號是什麼?」
「皇城御林軍」
「大宋最威猛的軍隊是哪一個?」
「是皇城御林軍」
「好」文天祥振臂高呼︰
「兒郎們,經此一戰,你們不再只是大宋普通的士兵,而是大宋的英雄,是我文天祥的兄弟,是皇上的功臣只要我們守住內宮,不出三日,附近勤王保駕的軍隊一定會趕過來,到那時,本人與你們共享榮華富貴」
說罷,文天祥再一次振臂高呼︰「我們是御林軍」
一萬人听到文天祥將他們視作兄弟的話,心情激蕩,禁不住激動地大喊︰
「御林軍」
「御林軍」
「御林軍」
一萬人齊聲高喝,斗志昂揚。
見眾人的斗志被激發了起來,文天祥回頭對身旁的黑衣人說道︰
「張老,你速去內宮,命令所有的宮女,太監將宮內所有能拆的都拆了,運到城上來,充作滾木礌石,再讓人挖土將城門埋了。」
「得令」黑衣人迅速地躍下城牆,向宮內跑去。眾人見到文天祥忙而不亂,諸事安排得井井有條,心里更加安定,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一意地守起城來。
可是望著黑壓壓撲上來的守城軍,文天祥的心中暗中焦慮︰
「哪里還會有軍隊前來勤王保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