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您百忙之中撥冗來見,本王實感不勝榮幸,神秘的黑炎巡游者閣下!」一個高大華貴的身影裹挾著蓬勃的怒氣闖入王殿書房,居高臨下的俯視洛蘭。
洛蘭神色鎮定的撐著書桌站起身來,像模像樣的撫胸一禮︰「請稱呼我為羅蘭之歌,仁慈的陛下。」
薩爾國王氣得一樂︰「一個到處放火的臭小子,又跟我羅蘭帝國史扯上什麼關系了?」
洛蘭得瑟得瑟的剛要解釋,又突然眉頭一挑,神秘一笑︰「最近的年輕人都這麼叫,自然是有道理的……您不知道就只能說明——很遺憾,您已經不再年輕了,我親愛的皇兄。」
薩爾國王和洛蘭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只比洛蘭「成熟」八歲而已,再加上常年習武,身材健碩,平日里不怒自威,笑起來的時候也可以明朗輕松——雖然能有幸見過陛下這樣笑容的人實在不是很多……
所以說,薩爾國王雖然不能說是「很年輕」,但也還真算不上是「不再年輕」……
而且,總得來說,要是把威嚴和穩重藏起來的話,薩爾國王看起來還是要比同齡人年輕的多的——當然,不能和洛蘭比,洛蘭那張臉實在是……不說也罷!
「切!臭小子!」薩爾國王摘下頭上的王冠活動活動脖子,眼角余光瞅著洛蘭︰「去過神殿了?」
「恩,」洛蘭又窩回書桌前的大椅子里,沒骨頭一樣,懶洋洋的撐著腦袋︰「你找我有事兒?」
薩爾國王劍眉一豎︰「我沒事兒就不能找你?」
洛蘭眨眨眼,小臉一層一層的亮上來,仰著頭嘴角咧到耳根︰「呦,皇兄您這是想我啦?」
總也沒個正型!薩爾國王險些把王冠拍到洛蘭臉上,想了想又沒舍得,黑著臉往洛蘭對面一坐︰「公事和私事都有,你想先聊哪一種?」
洛蘭脖子一縮,細淋淋的手指頭戳戳書案︰「先公事兒唄……」
公事安全,私事……不靠譜的西斯特,虧他還是搞安全工作的,連這麼點事兒都保密不了!
薩爾國王勾了勾嘴角︰「多洛特的魔獸暴亂……」
「被我轟回去了,」洛蘭想了想︰「近來暴亂越來越頻繁,魔獸的數量越來越多,已經不是自然遷徙能夠解釋的通的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準備過一陣子進魔獸山脈一趟……」
「這個不急,魔獸暴亂再頻繁也不會半年就來一次,過上一年半載也來得及,」薩爾國王敲敲桌子︰「這段時間你給我好好的待在帝都……」
「可是我怕我來不及。」洛蘭打斷薩爾的話,目光平靜。
薩爾一怔,隨即臉色一變!
「這個一會再說,先說公事兒!」洛蘭痞痞一笑,飛快抬手,阻止了薩爾即將出口的怒吼。
薩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說!」
「暴雨梨花弩的樣品和圖紙在雷域那里,明天我讓他送過來。其他的東西先放一放,讓工匠們先把這個趕出十套,我要試試效果。」
薩爾一皺眉,伸手比出一個大小︰「听說暴雨梨花弩就這麼大點吧?里面的風系動力法陣撐死了也就半個手掌大小,這種精細的東西也就是當年的地精和侏儒能做出來,就算手里有圖紙,我國的工匠只怕也……」
「放大二十倍!」洛蘭豪邁的一揮手︰「再不行就三十倍,記得在兩邊給我加上輪子就行了!」
「輪子?」
「恩,輪子!」洛蘭坐直身子,嘿嘿壞笑︰「做弩有什麼意思啊,沒有準頭,還不如一輪冰錐殺傷力大呢!我要做的是攻城器!別說是一百零八根金屬棒子,就一百零八根木頭樁子,一口氣轟上去也能把城門捅出一個四馬並行的車道!」
「……哦!對了,讓他們順便把後坐力和穩定性的問題解決了,原來的暴雨梨花弩是因為弩身太小又超重,現在我把它放大二十倍,要是再解決不了,就讓那些工匠輪流到我府上找雷域聊天吧!」
「……」薩爾國王滿頭黑線,吉榭爾公爵府上的冰塊管家可是全帝都都出了名的,連他自己都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不得不承認,洛蘭的威脅很令人郁悶,事實上卻出乎尋常的有效!
「地精的魔導大炮,慕蘭人的磁暴手套,這次又是侏儒的暴雨梨花弩……你小子還準備給我往回搜羅什麼?」薩爾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洛蘭的小腦袋,失笑道︰「你還準備讓我稱霸瑞森大陸不成?」
洛蘭拍掉薩爾手,一本正經︰「第一個問題,我本來打算的還有矮人的鋼鐵魔偶,魔族的鐵幕屏障,暗精靈的七度空間戒指,地穴人的郵差傳送陣,最好還能找到傳說中魅影黑主曾經用過的晶石能量劍,和火藥炸彈‘三號’!」
薩爾挑眉抽氣︰「人不大,心倒不小!」
洛蘭不理他︰「第二個問題,魔晶大炮和暴雨梨花弩一樣,法陣的微雕技術解決不了,是被放大了十幾倍以後造出來的,體型巨大移動不便,威力是很不錯,然而相對的魔晶的消耗量也很‘不錯’!這麼多年我從多洛特給你轟回來的魔晶加起來估計也只夠那兩門大炮各打五次,但是換成等價糧食的話,差不多能夠整個帝都百姓白吃三百年……」
「至于磁暴手套,那本來是慕蘭人對付空騎的武器,除了讓人和魔獸渾身麻痹以外沒什麼殺傷力,迄今為止大陸上還保留著空騎編制的就只有精靈族了——天上的敵人動不了可以掉下來摔死,地上的敵人動不了,最多戰場上多出一排傻兮兮的人肉雕塑,你想撿便宜還得手快,慢一點說不定就被對方的人馬搶回去了……」
「暴雨梨花弩還不知道做不做的出來,就單說現有的兩個,單拿出去哪個也不能成事兒!那需要騎兵步兵弓箭手法師團的密切配合才行!能守城就不錯了,稱霸瑞森大陸?」洛蘭不屑的一撇嘴︰「你做夢呢吧!」
薩爾雙臂交疊置于書桌上,專注的看著洛蘭,眼楮里帶著了然的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洛蘭微微一怔,隨即扭頭移開了目光︰「誰擔心你啊!」
薩爾目光灼灼,鄭重如同誓言︰「好吧,那這樣說,不用擔心神殿,不用擔心杰拉爾丁,不用擔心西斯特和胡里安,也不用擔心……羅蘭!我會幫你守好他們,守好本該屬于你的一切!」
羅蘭帝國,整個瑞森最富饒的滄瀾之鄉,本就應該是屬于洛蘭!
洛蘭屬于羅蘭,而羅蘭曾經也應該是屬于洛蘭的!
如果不是地獄火的天賦突然覺醒,接受上一任羅蘭王傳承的人,應該是洛蘭•雅•吉榭爾,而不是他,薩爾•雅•吉榭爾!
黑炎巡游者的傳承已經斷了整整三代,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一代再次覺醒,誰也沒有想到,會覺醒在洛蘭的身上,覺醒在吉榭爾家族百年來最具天賦的水系法師身上,覺醒在羅蘭王國這一任的王位繼承人身上!
如果不是這樣,那個人就不會一入神殿十年不曾外出;如果不是這樣,帝都最年輕的天才法師不會成為笑柄;如果不是這樣,洛蘭即位,他為武將,瑞森大陸說不定真的會更名為羅蘭大陸……
洛蘭沉默了一會,慢慢的把整個身子都趴上書桌,從寬大的桌子這頭一直橫著探到薩爾國王的那頭,伸出手模模薩爾的額頭,又收回來模模自己的,喃喃自語道︰「沒發燒啊……」
薩爾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氣結道︰「洛蘭!」
洛蘭瞪他一眼,干脆就坐在桌子上︰「也就是你們當回事!」洛蘭鄙視的拎起沉重的王冠︰「不能睡懶覺,沒有假期,每天大小破事兒堆成山,好容易睡一會吧,有了急報還得被人從被窩里挖出來,不給發工資就算了,還連王宮都不能隨便出去,憋的跟家養魔獸似的……白給我都不稀罕!」
「……」薩爾無力的揉著額角申吟︰「……還有公事兒麼?沒了咱們就聊私事兒!」
當年那王冠的確是「白給」的,洛蘭也的確是沒「稀罕」,偏偏就剩他……要了命了!他哪根筋搭錯了,沒事干和這油鹽不進的小子玩什麼煽情啊!
洛蘭飛快的從桌上跳下來︰「沒,還有呢!」
「說!」
「多洛特主路上的積雪差不多及膝深了,那邊從來沒下過雪,救災工作勢不容緩……」
「恩,這事兒穆羅已經開始張羅了,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在尤加爾救了一個人,一個受了傷不找牧師的人……」
「恩,這個穆羅也已經告訴我了,詳細情況等過幾天他回來了一起說,還有嗎?」。
「還有……」洛蘭眨眨眼,為什麼區區一個暴雨梨花弩能扯大半天,偏偏他覺得挺大的事兒就能被薩爾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沒了?」薩爾繃著笑,挑眉看著洛蘭。
「啊,沒了……」洛蘭蔫蔫的,腦袋往胸前一耷拉,他本來指望最後這兩件事兒拖時間呢!
至于他剛回來就和神殿騎士勸了一架的事兒,公私的定位比較模糊……呃,還是不要說出來找罵了。
「行,那現在說私事兒!」薩爾靠進椅背,食指在扶手上點了兩點︰「十天後,宮里舉行晚宴,宴請幾位新授勛的勛爵,你記得出席。」
「呃……」洛蘭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應該算是公事兒吧?」
薩爾看著他咧嘴一笑,露出寒光閃閃的一口白牙︰「那天晚上會有不少未婚的名門淑女受邀出席,都是我和杰拉爾丁精挑細選出來的……你的任務就是給我進去挑,挑哪個挑幾個那都無所謂,明白了麼?」
洛蘭一大滴冷汗掛在腦後︰「……不挑行不行?」
薩爾溫柔的看著他︰「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