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準備月兌逃
所有人離去後,惜桐坐在床沿看著閉眼昏迷的秦崢。他一定是在樹上時就昏迷了。才會跌落地面,但怎會突然昏迷呢?為何偏偏選在今晚昏迷?難道她和他終難成眷屬?
她怕,很怕……
怕他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又或是什麼都記得了,然後再也不願和她共結連理,若真是如此,她又該怎麼辦?
她傾,剝下臉上的面具,用自己的臉頰輕觸他的臉,終是忍不住靠著他落下淚來。
「秦崢……你一定要醒來,醒來記得我,我們要攜手共度一生一世。」
閉著眼的秦崢……心中一陣絞痛。
他早就醒來了,听到大夫說的話,也听到惜桐對芍兒說的話,當然此時說的話也听到了。可是──他再不能娶惜桐、不能共結連理、不能攜手共度人生。因為他什麼都記得。心中那塊惶惶不安也終于落了地,總算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
芍兒在庭院里說的話,讓他心跳加速,最後一句──‘把她送回去給皇上’終于敲開他掩埋在心志最底層的秘密,使得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或許是自己的情感不希望遵照皇上的命令,所以才會上演這一出失憶記,不願記得自己該做的事。然後和惜桐過了非常快樂的一個月。
只可惜……他們再也無法繼續下去,更無法洞房成為真正的夫妻。
因為,他的良心不允許。
「小哥,老爺的藥送來了。」門外有人說話。
惜桐應了聲,請人進來。
「放著吧,我來喂就可。麻煩你關上門。」她說著,用未完全痊愈的左手撐起他抱著,然後要喂藥。
他仍不願意醒,假裝昏迷讓自己最後一次躺在她懷里。沒想到她竟然以口度藥,把藥送進他嘴里。這個傻惜桐;他的心隱隱作痛,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這只會讓他更加難過而已……
喂完藥,她吩咐僕人送來熱水,輕輕地為他擦澡,自己也梳洗過後上床躺在他身邊,抱著他入睡。
她靠著他尋個最舒適的位置,然後抓著他的手,在他耳邊喃喃低語︰「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讓我們永結同心……」
他的心,卻被利刃片割,疼痛非常血流滿地。
第二天一大早,惜桐熱敷他的頭,喂了藥,但還是不見他轉醒,心里有些著急,便不斷的為他按摩。
「秦崢,快快醒來。我在你身邊,你不要再睡了,醒來和我說話。」她一遍遍地說著,說到最後都快有哭音了。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時,他終于張開眼楮。惜桐一陣狂喜,撫著他的臉問︰「秦崢,你終于醒了!記得我是誰嗎?」。
他卻只眨著眼楮直視他,什麼話也沒說。良久,面對他那目不轉楮的直視,她由狂喜漸漸轉變為迷惘,再變為沉重。因為她在他的眼里看不見一絲絲的溫度。為何如此?難道他忘了一切?
他慢慢的伸手,拿下頭上熱敷的布巾,然後坐起。
「你想做什麼?告訴我讓我來……」話沒說完,他已經觸到她臉上的胎記。她一驚,連忙閃開瞪視著他,問︰「你要做什麼?」
他不言語,直愣愣的看著她,手里不屈不撓的拿著布巾等在那兒。
她霍然明白他想做什麼;先是不可置信的張大眼楮,看著那什麼情緒也無的眼眸,再心酸的發覺,他那緊抿著似非達目的不可的唇角。最後只得無力的垂下眼,任他做他想做的事。
那溫熱的布,一下又一下擦著她臉上的胎記。
他終于想起一切……那消失的四年回來了?
漸漸的布上染滿了她黑色的脂粉,同時承接了她禁不住流下的淚。
從那還是什麼情緒也無的眸子中,她得知自己未來的希望,已經消失不見了;秦崢回復到他慣常的樣子,喜怒再也不形于色、再也不會說甜言蜜語、再也不會輕易說出內心的話。
她的秦崢不見了……
臉上的脂粉全被他擦掉;她呼吸不穩的抬眼,眼楮干澀得一眨再眨,卻怎樣也眨不掉他臉上的冷漠。為什麼?為什麼不給她一個相守的機會?
「給我一個理由!」她拉住他的手。
他不理會她聲音中的顫抖,掙月兌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看著,看著,他眼里浮出一道厭惡的光,終于轉開臉……
她不顧一切,伸手拉回他的下巴,硬著氣顫聲說︰「我非要理由不可!你說!」
他喘出口氣,緩緩說道︰「你長得太像他,我無法接受。」
果然……是這個理由。她用手蒙住臉,哭她無法改變的事實!
邊飲泣邊抹淚,她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他卻伸手抓住她……
她止住飲泣,以為他心軟想要留下她,誰知他竟朝外喊︰「來人!去通知總督大人,請他派二個武功高強的士兵過來看守!」
她震驚得目瞪口呆。秦崢居然絕情至此,要將她送回永琰身邊!
她咬牙切齒,反手就是一拳,打上他的胸膛;他面露疼痛,她的心也抽痛,可是他還是牢牢的抓著不肯放。
她知道這個不肯放,不是因為愛她而不肯放。而是因為他的職責讓他不能放。她氣極,完全無章法,一拳又一拳捶上他的胸膛;邊捶邊哭、邊痛邊心傷!
秦崢咬著牙任她捶,最後竟然閉上眼楮挺起胸膛,任她的拳頭落下。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捶到手發軟再也也捶不了,她咽嗚說道。
他仍然閉眼挺胸,默不作聲。
她發狠,改捶為吻,抱住他的脖子猛然的啃上他的唇。
可是他的牙關緊閉,任她如何撬就是不肯開口;她有如吻一個死人。
一試再試,她終于放棄,軟軟地掛在他的脖子上,任眼淚流下;然後淚也流干了,她開始變得麻木,什麼也听不見、看不見。
秦崢還不肯放過她,要人送來‘軟筋散’,和水灌入她的喉嚨里。她掙扎無效,便開始絕食,什麼都不肯吃喝。據說七天不喝水就會死,她希望自己能有充分時間死在秦崢面前。可惜他太厲害了,總是有辦法把藥水灌入,讓她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第四天,總督大人和秦崢在圓光罩門前交談。聲音傳進臥房。
「岳丈大人,她這個情形無法上路,怕會在路上發生意外,請再容小婿再觀察幾天。」秦崢說。
「也只能如此,我看,你就讓芍兒來勸勸她,讓她死心……」聲音漸去漸遠。
過沒多久,大月復便便的芍兒,和端著食物的婢女走進臥房。
惜桐冷冷的看著床頂,對她的言語不理不采;沒想到她從懷里拿出一封信來,對著自己說︰「這是我從書房里偷偷找到的密函。你看看,也許就不會那麼生氣,我想秦崢他是有苦衷的……」
她轉過頭去看著那封信。
芍兒伸手扶她坐起,然後轉頭張望一下,再細聲說︰「我很願意幫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麼幫,我會盡力做到。」
惜桐不置可否,接過芍兒手上的信展開來讀,原來這是永琰的手諭。上頭寫著短短數語︰「秦崢,朕當年要你放棄她,藉以換取她的性命,你應允朕。允諾從此不再和她有絲毫關連,因此朕要求你──將惜桐送回宮,朕既往不究,若有違背,莫怪朕無情追查到底,除此之外,她長得極像和珅,你能忍受嗎?」。
惜桐黯然;永琰居然連秦崢也沒漏掉,要求他把自己送回宮內。
難怪醒來的秦崢,會如此無情的將自己拘禁,打算送回皇宮大內。
永琰為何還不肯放了自己?難道他真想留個恨他的人在身邊?她放下手諭,揉著發疼的頭。
「我雖然不是很了解秦崢,但我知道他是一個重視承諾的人,所以他才會忍痛要將你送走,決不是因為貪慕錢財官位,你就不要怪他。我相信他內心也和你一樣痛苦,你別再生他的氣了,虐待自己。」芍兒說。
她怎能不生氣?天下居然有這種死腦筋的男人,偏偏讓她遇上,枉廢她這麼多年來對他的情感。
芍兒靠近她,小聲說︰「你說吧,我能幫你什麼?」
惜桐怔怔的瞧她;她可以信任嗎?
芍兒像是看出她的遲疑,因此說︰「我若不是真心想幫你,我大可袖手旁觀,讓他們把你送上京就好,不必說這麼多話來框你。你說是嗎?我只是因為敬佩你,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像你這麼勇敢追求真愛的女人,值得我幫助……」
惜桐看著她,細細思量;真的可以相信她嗎?不管了,她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不管成不成功,總是試過、掙扎過了,不是嗎?
「好,你到我房里,把我的行李打包好,托人送出去寄放在城中的‘安樂’客棧,然後把我木箱最底層的藥包全拿給我。」她小聲說。
「就這樣?」芍兒問,「你需不需要銀兩?」
「不必,我身上仍有銀票,謝謝你芍兒,我只能口頭上說謝,希望不會連累你……」
「你不要這麼說,我看得出你和秦崢都是好人,出去之後你可要保重自己。我也不問你的去處了……」說完,她又朝惜桐一福,告退出去。
第二天,芍兒親自來把東西交給她,同時告知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她可準備采取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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