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打開心房
天氣漸漸寒冷,開始下雪,這驢車、柴房里再也住不得人,惜桐只好和玉楓住進前屋。那天同居一室,而且同睡一床時,惜桐還有點不自在,可沒想到玉楓更是一副深受驚嚇的模樣──卷曲成團抱住自己,縮在床角不敢躺下。
「玉楓,我不會對你怎樣,你安心睡下,這樣坐著睡不辛苦嗎?」。她好言相勸,只可惜玉楓不為所動,堅持躲在床角。
她嘆氣自行躺下睡覺,看著堅持要點著燈火的玉楓,心里想該如何才能打開他的心房,讓他再度對人有信心,不再如驚弓之鳥?想來想去,只能拿出耐心慢慢開導。
「你想說說過去的事嗎?」。她柔聲問。
玉楓搖頭如扇火,臉色青白。
「我不是要你說你受虐的這五年,而是過去你在學戲時的事,你學戲學了很久嗎?」。
玉楓靜止不動,久久才點一下頭。
「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是戲子……」她有點懷念地看著蚊帳帳頂,輕聲說道。
玉楓偷偷的看她一眼,隨即垂下眼。
「我跟了許多老師學各種戲,只可惜我長得不夠漂亮,總是演一些跑龍套的角色,不然就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反派角色,後來我雖然小有名氣,但我家的弟妹卻引以為恥,不敢跟別人提起我。」
她絮絮不休地說著前世的事,越說越開心,完全忘了觀察玉楓的反應,自顧自的說著、笑著,直到疲累不堪,倦極睡去。
第二天醒來,發現她和玉楓之間擺滿了枕頭、棉被,而他則像胎兒一樣,縮在床角躺下睡著了,嗯,有進步,昨晚的努力有回報,至少他敢躺下來睡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就像一千零一夜里,說故事的王後,不斷在就寢時說起前世的事,把她能想到的趣事都拿出來講,有時還會變個聲音說笑話,逗逗他開心。
有一晚,當她再次提起前世的弟妹時,躺得遠遠的玉楓,終于提出問題,加入她的談話,不再讓她唱獨角戲。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他問。
「我妹妹嫁給一個良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很替她高興……而我弟弟……」惜桐想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說︰「我弟弟失蹤了,我浪跡天涯就是為了尋找他,你長得很像他,所以我才會對你這麼好。」希望她這樣說,可以使他放心,不再提防自己。
玉楓的臉色奇怪,快速地看他一眼輕聲問︰「是因為……我長得像嗎?」。
她想起那個虐待他的人,就是因為他長得像某人,才會那樣待他;因此她笑著說道︰「他長得不像你,但是感覺真的很像,他也像你一樣溫文有禮,待人和善,開朗……」
「你……你怎麼可能知道?」他又往床角里縮了。
哎,又露出馬腳了;從救他以來,他不是昏迷,就是一副驚慌的模樣,怎可能看出他溫文有禮,待人和善?
「呵呵……我說的是我弟弟,可能把感覺弄混了,你不要見怪啊!你也別怕,我對男人可是一點都沒興趣……」再次強調。
他吞吞吐吐半天,終于說出︰「對不起……我有點太過小人之心了,我知道你是好人……決,決不像那個人。」
「沒事,我不怪你,任誰有你如此可怕的遭遇,都會很小心,只不過你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就該放自己一馬,別再過得那麼辛苦,應該要打開心胸,再次體會美好的人生,將來娶妻生子,過正常的生活。」她說。
玉楓靜默不語,只是緊擁著被,把自己埋入當中。
看他退縮的模樣,惜桐不願意他又縮回自己的殼里,便緊接著說︰「你既然在心中對……對她保有一份情感,就表示你還有愛人的能力,將來再遇到心儀的女人,還是能過正常的生活,對不對?」
他還是蒙著被不回答她。
「天下何處無芳草,失去你的心上人,還是可以找到另外值得真心相愛的女人,你就別死腦筋,單戀一枝花。」
良久,她以為他睡著了,卻听到他小聲說︰「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她覺得快昏倒了;這些男人是怎樣?她有這麼好嗎?好像成了前世言情小說里氣場強大的女主角,所以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遇到的每一個男人都喜歡上她,無一例外?
「她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念念不忘?」她口氣不善的說。
沒想到這話像提神藥一樣,讓玉楓頓時來了精神,他坐起來瞪著她說︰「她有什麼好?你沒見過她,怎知她的好?不說別的,單說有一次在冰上坐竹筏時,遇到冰層破裂,她可以獨自逃命但她沒有,反而緊緊抓住我,救我上岸,這救我一命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她也來了氣,坐起說道︰「如果救你一命會讓你沒齒難忘,那我呢?你會對我沒齒難忘嗎?我也救你一命對吧?這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說法,她當時救你可能也只像我一樣,順手之勞,或是不忍見人死亡如此而已,不值得你一生等待、期望,你應該把她忘了,走出去找到自己的人生。」
他冷哼一聲︰「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樂在其中,一生一世就只守著她、念著她、愛著她!」
這下引得惜桐心火上升︰「死腦筋!她已經是皇上的妃子,你以為你何能何德,還能再見到她?還有,你自覺要死守她是件很偉大的事嗎?其實你是傻蛋,全天下最笨的傻蛋!誰救你一命,你就要以身相許,那你許我好了!你敢嗎?」。
兩個人在床上鼻翼擴張的對瞪,誰也不讓誰。
「看吧!你不敢講話,所以她救了你,你就必須愛她的道理是行不通的,還不如把這種恩情轉報到別人身上,這才是報恩的方法,別再騙自己了,這年頭不興以身相許這種報恩方式。」說完,轉身睡下。
身後沒了聲響,看來他也睡下;可是惜桐快要睡著時,卻又听到玉楓似自言自語的低喃著︰
「或許從前我不是刻骨銘心地愛她,因為我知道她只把我當成兄弟,對我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可是……經過那生不如死的五年,她在我心里成了唯一的希望,我不斷的思念她,把她當成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我只想活著再見她一面……是這樣的思念,讓我熬過凌遲般的痛苦歲月……」
那樣無措的聲音,讓惜桐的心猛縮,深切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無奈,明白他為何那樣死守著一個不可能的夢。
她的心,涌起陣陣的憐憫;憐憫這個可憐的弟弟,遭受這樣的苦痛。
從他身上的傷,她早已看出那個喪心病狂如何折磨他,若非有異于常人的忍耐力,一般人早就瘋了,自己實在不該苛責他把她當成活下去的希望,用著滿滿的愛意來愛他腦海中的自己;在那種特殊的情況下,自己已被他神化了,再也不可能從他心中拔除。
她嘆口氣,輕聲說︰「你愛的只是你心目中的她,你未必能接受真正的她,所以我勸你還是試著淡忘,認真的過活,你的下半輩子才會有幸福可言。听我的勸吧,你這一輩子是決不可能得到她。」
好久,玉楓幽幽出聲︰「我不可能忘了她,我會愛她一輩子。」
惜桐還能說什麼?只得嘆氣無語,沉悶地睡她的大頭覺。
他們互不理睬對方的過了幾日,惜桐心軟,主動開口找他說話︰「你要試著走出門外,在院子里走走,曬曬太陽、喂喂雞,學著過正常人的生活,和老大娘他們說說話,從中找到樂趣,老大娘雖然講話不好听,但心地很好,不吝于關心別人,她一直問起你,你也該向她致謝。」
玉楓想了好久,才從床上下來,接受她幫他戴上面具,換上女裝,夾好頭發梳成發髻。可走到房門前,他卻又懼怯起來。
「別怕,跨出這一步,就再也不難了,沒人能看出你是男人,我相信任你在舞台上的本事,這扮女人一定難不倒你。」她鼓勵他,拉著衣袖牽引他慢慢走出去。
「嗯,扮得真好,一點也看不出是男人。」老大娘點頭說道。
「是啊,只除了長得有點高,不過這很容易改正,你只要多彎腰,不要抬頭挺胸,倒是可以遮掩過去。」老太爺說。
兩老稱贊過後,老大娘向惜桐說道︰「紀夫,我這幾日外出和鄰居們交談,我們一致發現在左邊的小山上,有人把守,看來那些人是留下來監視你們的人,你們可要多當心點,沒想到這些人還真不死心,這二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還不肯放棄?到底你們是得罪誰啊?」
玉楓瑟縮了下,惜桐回答︰「不是我們得罪,而是他們貪圖我兄弟的美色,所以不肯放過。」
兩老互看一眼,老大娘問道︰「不是貪圖你的美色?」
惜桐一陣心驚,他們看出什麼?嘴上連忙說︰「我長得這麼丑?誰看得上?那個……娘子,你何不去院子里走走,你的臉色不好要多曬曬太陽。」
玉楓看她一眼,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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