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銳鴻就去了工地,把工地的事兒給劉存利交接了一下,又叮囑了些必要注意的事情,便趕去了毛山村。
待到林沛沛跟周曼青起了,林銳鴻早已出了門。周曼青一邊在廚房做飯,一邊表示不理解的搖頭︰「你爸快成個工作狂了,這麼早就走,我看,再過些日子,連家都不用回了,直接睡工地上得了。」
林沛沛當然要為老爸說話︰「我爸今天這是有重要事兒。媽,我爸昨晚說啦,他這麼拼命賺錢,就是為了供我跟我弟上學,但是他還想賺更多的錢,然後,你就不用天天上班了,可以像別的媽媽一樣,在家做做家務,玩玩耍耍。我爸說,他不想讓你辛苦。」
「喲,老夫老妻的,他跟你說這些做啥?」周曼青的不滿立即消了,臉色紅了紅,安靜的做飯去了。
林沛沛聳聳肩,老媽總是怪老爸不夠體貼,但其實老爸屬于有什麼事會去用心做,卻不會說出來的類型,還是自已替老爸說了吧,省得這兩人明明很恩愛,卻要三天打,兩天掐的。
早飯做好的時候,林佳陽才起,三人圍坐在一起剛要吃飯,電話響起了。
林沛沛忙去接電話,是小姑林蘭的。梁品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婚禮也推掉了,小姑的嗓子早就啞了,人也憔悴了,每每看見,都叫人心疼不已。林蘭雖被人退掉了婚,但長相和工作擺在那里,上門說媒的也還是有。只是再有人來說媒,不管什麼樣的,她卻死活不見了。小姑今年也二十七了,她這樣子,女乃女乃總是擔心的嘆氣,又拿她無奈。
「沛……」林蘭沙啞干澀的開口,又欲言又止。
「小姑,啥事?」林沛沛小心翼翼的問道。
「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林蘭一邊說一邊長長的吐氣。
「好。」林沛沛干脆的應下,跟林蘭定好了時間地點,才掛了電話,回頭繼續吃飯。
「你小姑吧?」周曼青一邊吃著飯,眼里閃過一絲憂色。
「嗯。」
「啥事?」
「一會兒叫我跟她一塊出去走走。」
「唉,出去走走出好。」周曼青滿眼期望的望著林沛沛︰「沛,好好勸勸你小姑,那梁品再好,也是個沒了消息的。婚都退了,她再等也沒用。也這麼大了,重新挑個好的,嫁了吧。」
「嗯。」嫁了吧?小姑是個認死理的人,叫她這麼不明不白的被退婚,她哪有那麼容易再去嫁下家?不過林沛沛還是應了媽媽,吃完飯,便收拾了一下,看了一會兒書,又給郁帛打了電話推掉今天的補課。
其實現在的四人組的‘補課’已經不屬于補課的範疇了,已經上升到了討論一些深難度的問題和預習下面課程的程度,別看鐘離秋和方遠卓起步晚,兩人問題的犀利程度一點不亞于郁帛,四人一塊兒學習,互相幫助很大。
跟郁帛那里打好了招呼,林沛沛便收拾了東西去了跟林蘭約好的噴池廣場。小姑最近心情相當低落,雖然笑臉對人,工作上也堅持每天上班,表面上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實際上任何人想打問她下一步的打算或是想要給她再介紹相親時,她就會動怒。自已得趁這次機會好好的勸勸她。
為了討得歡喜,林沛沛提前半小時出發,想著一定要在林蘭前面到那兒,爭取個好表現。結果到了噴池廣場,林蘭已經坐在待邊長椅上等著了,微垂著頭,低斂著眸子,滿臉心事的樣子。
林沛沛上前︰「小姑?」
林蘭抬頭,見林沛沛來了,微微一笑︰「沛沛,怎來這麼早?」
林沛沛吸吸鼻子坐在林蘭旁邊︰「你不是比我還早?」
「呵呵。」林蘭苦苦一笑,抓住林沛沛的手︰「沛,走,陪我去走走吧。」
「嗯。」林沛沛反手抓住林蘭的手,一起起身,以為林蘭這是要帶自已去逛街,不想她卻帶自已上了公車。
公車上林蘭一句話也不說,只微微笑著望著窗外,看不出她在想什麼。林沛沛滿月復狐疑,小姑這是要做什麼?
公車停在植物園門口時,林蘭拉著林沛沛下了車。
或許小姑是想去草樹之間走走,散散步,跟自已聊聊天以緩解一下現在抑郁的心情吧。小姑是個很會調節自已的人,只是這次的事,打擊太大了。
果然,林蘭帶林沛沛進了植物園,兩人慢步在一處茂密的樹林間,林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沛沛,小姑今天叫你出來,就是倒倒苦水。為了不影響到你的心情,中午我請你去附近那家‘川媽天府’吃飯。」
「嘿,沒事小姑,你不是自稱自動調節器,能適應各種環境嗎?」。林沛沛眨眨眼︰「我是你佷女,虎姑無犬佷麼。」
「呵呵,你呀。」林蘭輕拍著林沛沛的肩頭,暗了暗神色︰「不是我不調節,實在是這次的事打擊太大,我根本就調節不了。可是,我繼續這樣下去,擔心的還是你女乃女乃。而且,我也確實是不小了,要是現在不趕緊調節好,把自已嫁出去,恐怕真要成個老姑娘,呆在家里叫你女乃女乃天天看著鬧心了。」
「嗯,女乃女乃最近總是滿臉憂色的,連大姑都不能哄她開心了。」林沛沛抬手撩開微風吹過來的柳枝。
「可是。這事兒太叫人憋屈了。」林蘭又長長的吐氣︰「沛沛,我現在不把你當小孩子,就當我傾訴的對像。實話說,長這麼大,你小姑我是沒少談戀愛。可是最認真對待的,就是你梁叔,但是他卻……」
「如果這事他當面跟我分手,或是打電話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哪怕是當著眾人的面退我的婚我都能接受了。我雖然對他最認真,可我林蘭也是個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的人。可是他偏偏就是不露面,不叫你知道他是怎麼個情況,只拖著,拖到過了婚期,拖到我自已都麻木了。」林蘭順手摘了一片樹葉,低下頭,細細的聞。
「小姑,這事兒我看是沒希望了,梁叔他…他是鐵了心了……」林沛沛斂了斂眸,這事也怪自已,閑操心,瞎管事,非要撮合小姑和梁品。
林蘭搖搖頭,淡淡地︰「我不是還抱著希望,我是不甘心。我這麼說吧沛沛,如果現在梁品站在我面前,跟我說一句分手,或是什麼都不說,叫我罵他一頓,打他一頓,我就釋然了,沒有心結,沒有遺憾了。」
林沛沛抬頭望望林蘭糾在一起的眉,知道她心里糾結的是什麼,輕輕道︰「小姑,我們老師說過,沒有比心更高的山。」
「沒有比心更高的山……?」林蘭輕喃的重復著這句,眼里燃起些許光亮。
「如果你想放開,那麼誰都攔不住。可是如果你不想放開,你永遠都放不開。」林沛沛板了板臉,指著地上一群小螞蟻︰「小姑,你看。這是它們的世界,多安靜又熱鬧。我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吧,看看這些螞蟻搬家。」
「好吧。」林蘭掏出紙巾擦了擦旁邊的長椅,坐下來,靜靜的盯著地上忙碌的螞蟻,那群黑點點正在忙著分享一只樹上掉落的小青蟲,小青蟲早就被它們制服,任由小家伙們把它緩慢的運回洞口。
「小姑,你覺得,如果一只螞蟻死掉了,對你來說有什麼影響?」
「不會有什麼感覺吧。」林蘭饒有興趣的盯著地上的那群。
「那,我們對于螞蟻來講呢?」
「那更不會有什麼了,它們除了覓食,知道什麼呀?」
「那,其實小姑也可以把梁叔看作地上的一只小螞蟻,你們是兩個世界里的生物,毫無關聯,未曾交集過。各自生活,各自快樂。」林沛沛一邊說著,一邊目光灼灼的盯著林蘭。這句可是最關鍵的一句了,這可是當時菜包失戀時,自已特地去心理科一個高材生學長那里求來的,跟菜包說了,還管用。不知小姑听了會怎麼樣。
「嗯……」林蘭挑了挑眉,盯視著地上螞蟻的眼神變得銳利,深刻。
「小姑,其實你根本就沒有自我調節過,因為你不肯。如果你願意放開,你肯定就會放開了。我老師說,沒有比心更高的山,還有一句是,一旦翻過了這座大山,眼前會豁然開朗,再沒有任何坎坷。」
林蘭的眼神變幻起來,迷茫,銳利,恍然,深思,最後,又趨于糾結︰「可是,他一聲不吭就這麼消失了,實在是叫我心里放不開。」
「小姑。」林沛沛按上林蘭的手︰「女乃女乃最近瘦了許多,我爸和大伯都見著我就叫我來勸你,大姑二姑也天天的往女乃女乃家跑。要是你放開了,幸福了的不只是你一人。你就當是已經罵了梁叔,已經摑了梁叔,放開了,不行麼?」
「罵他,摑他……」林蘭的眼神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漸漸變得清明︰「嗯,對,我在心里已經對他罵過無數,打過無數了,哪有必要再為了他而折磨我的家人?再說,我還有大好的前途等著呢。」林蘭噌的一下站起來︰「沛沛,走我們去‘川媽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