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久,嘉逸抬頭對程峰說︰「這個案件的性質,我有一個初步的猜想。」
「說說看。」
「我認為,此案仇殺的可能性偏重。」
「哦?理由呢?」大家都來了興致。
「第一,」嘉逸豎起一根手指︰「死者在被擊打後腦導致死亡之後,又被人將面部完全砸碎,這個行為本身對殺死死者並沒有意義,若不是對死者懷有強烈的仇恨心理,犯罪人不會選擇這種純粹泄憤手段。根據以往的研究數據表明,破壞尸體面部的緣由,絕大多數源于對被害人深深的仇恨情緒。第二,在沒有性侵害的情況下,死者呈現赤果狀態,除犯罪人擔心衣著暴露死者身份的可能性外,結合碎臉這一條,更大的原因恐怕還是歸咎于仇恨,讓死者赤身,相當于一種羞辱。第三,家中財物的失竊,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掩護,試圖制造劫財殺人的假象,可是凶手用這樣的方式處理尸體,讓這個假設有點牽強,所以就可能是第二種,凶手順手牽羊將死者的財物一並掠走。」
「情殺呢?」安長埔提出疑問︰「情殺的可能性不大麼?」
嘉逸想了想︰「如果是因愛生恨而轉化的殺人動機,那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那就要看死者是否對凶手有過嚴重的感情傷害,能讓凶手感到被羞辱,以至于不如此對待死者的尸體就不能泄憤的地步。」
程峰之前也有著這樣的推測,這回嘉逸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讓他感到了一次不謀而合︰「嘉逸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們現在要盡快搞清楚蔣忠紅的身份,她的生活環境、社交人群。」
程峰果斷的分配工作,馬春雷負責尋找蔣忠紅的兒子徐洪剛的聯絡方式,田陽和安長埔負責根據蔣忠紅身份證上的登記地,聯絡她老家的親人。
而程峰則到南坪小區去從小區住戶那里收集蔣忠紅平日的信息。
分工完畢,大家都各自散開準備著手忙碌,程峰也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嘉逸追了上來。
程峰遲疑了一下便答應下來︰「那就一起去吧。」
坐上車,程峰駕輕就熟的朝南坪小區駛去,而嘉逸則一路都靜靜的望著窗外,不吭聲。車里只有發動機的聲音在響,氣氛非常沉悶。
程峰伸手按開收音機,里面正播著午後的點歌節目。
歌聲彌漫在車子里,兩個人依舊默默無語,邊開車,邊听歌。
「夜深時有沒有人為你點亮一盞燈,
在你如夢後有沒有人為你把手放平,
在你傷心時有沒人為你擦干眼淚,
在你失落後,有沒人把你擁入懷中。
……」
嘉逸突然伸手迅速的關掉收音機,動作之快,讓專心開車的程峰嚇了一跳。他剛剛想問她怎麼了,側眼一看卻見嘉逸眼角濕潤,並且因為剛剛的動作而顯得有些慌亂。
「你,還好吧?」程峰小心翼翼的問,他感到,如果不是有什麼事,嘉逸不會莫名其妙的淚流滿面,而她之所以會消瘦、憔悴,或許正因為內心中隱忍著很大的苦楚。
嘉逸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尷尬的趕快抹掉臉上的淚痕︰「沒事,沒什麼,我……剛才走神兒了,抱歉,嚇到你了。」
程峰深深的看了嘉逸一眼,沒有再去追問,只是模出一張CD放進播放器里,不一會兒,強勁的節奏宣泄而出。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听這個,很暢快。」他對嘉逸笑笑。
嘉逸沒答話,可是那一刻,心里突然感到一熱。
她已經默默的一個人隱忍了近兩個月了,雖然身邊的人,諸如舅舅,還有閨蜜陸伶都紛紛追問,但是她都硬是扛著什麼都不說,那種辛苦和辛酸,無處傾訴,可是現在,身邊這個原本三句話就要開始嗆聲的黑面神,突然之間的一個細微舉動,卻好像在她偽裝的外殼上敲出一個裂痕一樣,使得她差一點點當場決堤。
好在程峰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伴著節奏強烈的音樂一路疾馳,很快,南坪小區到了。
然而,又一個難題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小區里對蔣忠紅面熟的人不少,但是說起她究竟是個什麼人,從事什麼職業,卻大都一問三不知。
正當兩個人兩個人心中暗暗焦急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問︰「你們倆是來調查蔣忠紅的?」
「是的。」
那女人似乎對于警察來調查蔣忠紅的行為感到非常興奮︰「同志,她是詐騙被抓啦,還是做肉皮生意被抓的呀?」
看樣子,她並不知道蔣忠紅已經成了一具碎臉女尸的事情。
「你認識蔣忠紅?熟悉麼?」程峰沒有理會女人的八卦打探,而是反問她。
中年女人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開玩笑!我可是好人家出身,怎麼會和那種女人熟悉!」
「哪種女人?」
「同志,你告訴我吧,她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啦?」女人不依不饒的繼續打听︰「是不是進去啦?」
「不是進去了,」程峰答她︰「是死了。」
「死啦?!」中年女人吃驚的瞪大眼楮︰「我的媽呀!我這才出門幾天啊,啥時候出的事兒啊!我就知道她早晚得惹禍上身!」
「你對蔣忠紅了解多少?」程峰覺得這個女人雖然長舌了一點,但在蔣忠紅的身份上卻是個知情人,值得挖掘︰「現在涉及到重大刑事案件,你要配合警方工作!」
女人臉上聞言,臉上呈現出後悔的神色,似乎在怨自己干嘛那麼多嘴多舌,惹了這麼份差事。
「那,警察同志,我也沒跟公安打過啥交到,但是吧,我看那個香港電視劇,外國電影啥的,是不是像我這樣給提供線索,警察會給點兒那個叫啥,哦,線人費啊?」吞吞吐吐了半天,中年女人突然冒出這樣的要求來。
「對不起,那是電視劇里才有的。」程峰果斷的否決了。
「啊?!」女人臉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那敢情還是人家國外好啊,現在不是信息社會麼,信息不就是財富麼!」
嘉逸從錢包里拿出100元,塞進女人手中︰「你說的對,有效信息就是財富,你能幫我們提供一下關于蔣忠紅的情況麼?」
程峰不贊同嘉逸的行為,剛要開口,卻被嘉逸早有預料的使了個眼色,只好忍下沒有發作。
「哎,行,幫警察也是市民的義務嘛,」拿到了所謂的線人費,中年女人的神情舒展了很多,話也滔滔不絕起來。
「我姓顧,你們叫我顧大嫂就行。我家原本就是這兒的,這不,改造了之後,搬到樓房里頭了。原本也不認識那個姓蔣的,後來小區里頭有幾個年紀相仿的,沒事兒就喜歡湊一起模個麻將打個牌,哎哎,先說清楚啊,我們就是打著玩兒,可不是聚賭啊!」顧大嫂說著,生怕自己透露了打麻將的事情會被警察以賭博之名抓去一樣,趕忙解釋︰「我就是這麼認識的蔣忠紅。」
「你對她的情況了解多少?」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吧,」顧大嫂舌忝舌忝嘴唇,顯然,能說別人的八卦,還有錢賺,這讓她很亢奮︰「蔣忠紅在牌桌上沒少聊自己的事,那女人挺不是個東西的!」
「具體點說。」
「她啊!」顧大嫂賊溜溜的瞄下四周︰「是個老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