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拐杖幫助支撐著身體,嘉逸慢慢的走出樓門,還沒等她朝大門的方向走,身後就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不是剛才說有人接你的麼?」
嘉逸著實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轉身一看,身後一副懶洋洋表情的人竟然是陸向東。
一見是他,嘉逸送了口氣,心里暗暗怨他,走路也沒聲音,還突然出聲嚇人,這個怪人怎麼就不能行為舉止稍微不那麼特立獨行一點呢?
「你說什麼?」嘉逸一時搞不清楚陸向東突然出現的意圖。
「你想讓畢夏那小子送你回家的話,就繼續一個人往外走。」陸向東走到嘉逸身邊,雙手插著口袋,與嘉逸並肩慢慢走,他刻意放慢了步調,卻沒有絲毫想扶嘉逸一把的意思。
嘉逸對他的脾性已經多少有些了解了,所以也不在意,听了他的話,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畢夏一定是在遠處留意著自己,雖然她不清楚一向性格冷淡的陸向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愛管閑事,但至少他不會拿這種事情來和自己開玩笑的。
嘉逸可一點都不想讓畢夏送自己回去,她感激的對陸向東笑笑,嘆口氣,掏出手機,熟練的在一撥電話中找到程峰的號碼,呼叫出去。
看來這一次還真的要麻煩程峰過來為自己圓謊才行了,她怎麼就沒想到畢夏會那麼執著呢,竟然在自己婉言拒絕了之後,還不死心的跟在後頭,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等到了程峰。
電話響了好幾聲,程峰才接起來,周圍听起來很嘈雜。
「喂?嘉逸?怎麼了?有事麼?」程峰在那邊問。
嘉逸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叫人家來載自己回家,只好委婉的試探著︰「你下班了麼?」
「哦,已經下班了,明天你不是沒事麼?早上我接你到局里去參與案情分析吧!」程峰對她說。
「哦,好啊。」嘉逸又問︰「那你現在在哪里?」問完這句話,嘉逸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一點女朋友或者老婆查勤的味道,一下子感到窘迫起來。
好在程峰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只含含糊糊的回答說︰「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飯呢,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呀?」
嘉逸在電話里隱約听到了有女人的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在向服務員詢問菜單,她的心里突然覺得悶悶的,又听程峰問自己,連忙否認︰「哦,沒,我沒事,就是隨便打電話問問,那,既然你和朋友吃飯呢,我就不打擾了。」
程峰也沒有挽留或者追問,只是爽快的說︰「行,那咱們明天見!」
「好,明天見……」嘉逸道完再見,略顯失落的把手機放回背包里。
「怎麼?程警官沒空來接你呀?」陸向東已經從嘉逸的話里听出了結果。
嘉逸點頭,兩個人默默無言走到了學校大門外。
「你不是去那邊坐車麼?」嘉逸見陸向東出了校門不走平時回家的方向,卻跟著自己朝相反的一邊來,感到有點奇怪。
陸向東聳聳肩︰「既然程警官沒空送你,那只好我代勞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嘉逸連忙謝絕他。
陸向東倒不在意,隨意的沖她一擺手︰「沒什麼,照顧老弱病殘孕,本身就是公民義務麼!」
嘉逸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此刻一定浮現了三條黑線,她明知道陸向東是好意,可是這話听在耳朵里還真不是一般的別扭!
考慮到嘉逸的腿腳不適合乘坐公交車,陸向東打了一輛車,一直把嘉逸送到家門口,嘉逸執意要付車錢,被陸向東堅決的拒絕了。
「男人怎麼能花女人的錢,你就省著吧。」他是這麼說的,一把將錢塞回嘉逸手里,交代司機師傅開車,出租車噴出一股灰色的煙霧,揚長而去。
嘉逸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拄著行走杖慢悠悠的爬上三樓,開門回家。
雖然只有三層樓,然而在一只腳無法使力的情況下,爬樓也還是非常累人的一件事,回到家,嘉逸已經累出了一頭汗,沒有扭傷的那條腿也非常的疲勞。
在腳踝的扭傷加重之後,無論昨天回家,還是今早上出門,都是程峰將自己背上背下,所以自己才沒有體會到現在這樣的辛苦和不便吧!嘉逸心里忍不住想著。
他在外面和朋友吃飯,應該就是在電話里隱約听到的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會是王珍珍麼?因為要和她共進晚餐,所以一向對自己非常關心,什麼事都想在前頭的程峰,才會忽略了自己的傷,下午自己離開之後,連一通關心的電話都沒有打過?
他,要和王珍珍重修舊好麼?
嘉逸猛的拍拍自己的腦袋。劉嘉逸呀劉嘉逸!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不管你心里怎麼想的,你和程峰現在都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罷了,你憑什麼要求人家時時刻刻惦記著你關心著你?憑什麼要求人家噓寒問暖,圍前圍後?又憑什麼去胡亂揣度和他共進晚餐的是個什麼人,又為著什麼原因!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嘉逸用冷水洗洗臉,簡單的洗漱過之後,躺在床上逼迫自己入睡,翻來覆去,終于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程峰向自己走來,面帶微笑,眼楮里閃爍著愛的光芒,讓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然而就在她暗自心潮澎湃的時候,程峰卻從自己的身邊走了過去,目不斜視,甚至不曾多看自己一眼。嘉逸詫異的轉身,卻看到王珍珍站在自己後方不遠處,臉上帶著勝利的喜悅。
直到鬧表把嘉逸叫醒,她痴痴的等著天花板,愣了半天神,雖然明知道是一場夢,夢中自己心頭的那種濃濃酸楚卻並沒有因為醒來而消散,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也讓嘉逸感到煩悶。
等到拉開門,看到程峰的時候,嘉逸還有一些怔怔的,他的臉又勾起了她對夢境的記憶,心里別別扭扭的。
「怎麼了這是?」程峰笑呵呵的打量著嘉逸問。
嘉逸搖頭不語。
程峰也不多問,轉過身去,非常自然的彎,背嘉逸下樓。嘉逸趴在程峰背上,心里想著前一晚自己回家的辛苦,以及電話里的女聲,忍不住偷偷的郁悶。
偏巧,平時最愛對嘉逸的反常刨根問底的程SIR今天突然沒有追問她為什麼悶悶不樂,這讓嘉逸的心里愈發梗得慌,卻又不好說出口。
一路無言來到公安局,一進重案組,三賤客都已經到齊了,看到嘉逸都很熱情的向她打招呼,詢問她腳踝的傷有沒有好轉,讓嘉逸覺得心里暖融融的,也襯托著程峰更加反常的麻木。
是不是他打算和王暖暖和好了?所以才沒有心思理睬自己?嘉逸又一次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好啦,人齊了,咱們今天就要捋出一個方向來,看看七個人當中,究竟誰說了謊!」程峰招呼大家討論正事,轉頭對安長埔說︰「把昨天總結的要點給嘉逸看看。」
「好咧!」安長埔拿過記事本遞到嘉逸面前︰「這是我們認真歸納的要點,請專家過目!」
嘉逸被他逗笑出來,結果記事本認真的看起來。
程峰他們把七個人的筆錄總結成非常精闢簡短的七條信息。
首先從杜雨竹開始。
1、杜雨竹話里話外流露的意思是,她自己當藍隊的火雞,所以並沒有辦法去證明誰不可能有機會下手,大家穿著一樣的衣服,又非常分散,歸納起來就是一句話——所有人都有機會下手。
2、趙鑫的筆錄歸納起來說的是,他能夠認出鄭宇、單文修以及齊歌等人在內的幾個人有過近距離的激戰,之後就紛紛出場了。
3、鄭宇的中心思想是,他並沒有和單文修、齊歌他們有過近距離的接觸,並且看到齊歌是從另一條小路走過來的。
4、而他的室友張昆侖說他擊中了一個紅隊的人,那個人是從林子里的小道過來的,根據其他人所供述的自身方位,以及鄭宇的說法,那個被張昆侖擊中的人,很有可能是齊歌。
5、齊歌表示他在游戲開始的時候就沖在前頭,並且他與死者彭磊完全是不相識的陌生人,自己沒有理由會想要殺害他。
6、單文修最初說自己中彈後離場沒有再返回,後來自己承認那是謊言,並稱他只是在場邊抽煙,沒有參與游戲。
7、董雪是單文修開始那個謊言的同盟軍,之後也說了很類似的解釋。
「你怎麼看?」程峰問嘉逸︰「怎麼來推斷比較好?」
嘉逸想了想,說︰「找出已知是正確的或者錯誤的信息,以這條信息的正誤為標準,推斷與它有邏輯關聯的另外一個人的證言是否可信,這樣以此類推,最終我們就可以推斷出來,到底誰說了謊,然後再來分析說謊者之所以說話的原因是什麼。」
「嘿嘿,嘉逸,行啊!」田陽對她比比大拇指︰「和我們昨天的打算一模一樣!」
其實想要怎麼來進行推斷,程峰他們早就已經商量過了,剛剛他只不過是想听听嘉逸的意見,看看她的思路,結果竟然是不謀而合。
「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吧!」他贊賞的對嘉逸點點頭︰「就從單文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