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員外是誰？」江小河納悶地詢問小花。她總覺的記憶深處對周員外這個稱呼有點敏感。
「啊？誰是周員外？」小花迷茫地回了一句。
「哈哈！你們竟然連周員外都不知道啊！」地攤主興奮地接上了話，一臉敬佩地開說︰「周員外可是遠近有名的大財主！還是難得的大善人！每次逢災年都會第一個施粥救人！听說還認識很多道士高人，經常不要錢給人治病呢！」
「是啊！周善人家有不少鋪子店面，還有幾千畝良田，自己富裕也不忘窮鄉親，給他家種田，不但工錢多，吃的也很飽呢！」隔壁地攤主也湊了上來。
「哼，就他那喜好，還稱什麼善人！也不寒磣的慌！」一個年輕攤主卻唱起了反調。
「咦！你這愣頭青，人家周善人家大業大的，有點小喜好又咋地了？再說，人家又從來沒有強迫過誰！鄉里鄉親的也從不招惹。咋地你了？」
「就是！有錢人家誰沒個毛病！周善人這毛病說不定是誰看他有錢，氣不過編的呢！俺就從沒听說過誰家被周善人害過，都是說他好！哼！」
被群起而攻之的愣頭青不服地辯解︰「哼！就他那毛病傷天害理的…」
「去！誰真見過啊！鄉親們都見過周善人行善事，誰見過他做惡？怎麼著？他禍害你們家人了？」
「那倒沒有….」
「切！等你有錢了，不定有啥毛病呢！要是周善人好的這口，能讓他長命百歲，俺倒覺得值得！以後再受災，也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就是，就是！」一片的符合聲。
窮苦人家就是實在啊，只要給口吃的，就是大善人…
「到底周善人是什麼毛病？」江小河終于等到了空隙，插了一句。
「切！你這小孩子瞎操什麼心。一邊玩去！」
江小河立刻被小花拉走了。小花的心思根本沒留意誰是周善人，用玩出來的小陶人換東西竟然能省下不少錢！她徹底被勾起了購物的熱情。江小河被她拉著，仍舊不忘時不時地向攤主打探幾聲周員外的事。
小鎮上的人們竟然個個都對周善人的毛病隱諱莫深，江小河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眾人齊聲的稱贊不像是假的。
這個周員外到底為什麼讓她覺得很熟悉呢？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想不起來了。
小花把江小河送回小院，興奮地約了明天還去，她要去向村子里的大小孩童收集陶人，準備明日也去練攤。
小院內，江楓還沒回來，江小河無所謂地鑽進了馬車，查看箱子里存貨。明日還真得去一趟集市，她的幾件衣服都顯小了。
看了看江楓黑烏烏的房間，她皺了皺眉。江楓現如今對她這個態度，還真不願意找他要銀子。看來存些私房的事，也該提到議程上了…
第二日，江小河听到小花的喊聲時，趕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倒不是她懶惰睡懶覺，而是昨夜基本沒睡。
麻利地把忙活一夜的功績用小布包系了，簡單洗漱一下走出房門。
「小河，你師父真是大好人！覺得要走了，每天那麼早就出去，不是幫人看病，就是去窯廠幫工。我們家大牛每天回去都佩服的要死。哎，真是好人！」小花望了望江楓大開的無人房間，禁不住贊嘆不已。
江小河扯扯面皮，算是應和，直接變出一朵紅花，問︰「小花，看看漂亮不？我給你帶上吧？！」
「呀！哎呀呀！」小花捏緊了紅花，立刻忘記了其他。「呀！這是布做的！和我身上的衣裳一個顏色！真好看！」
江小河暗笑，自然是一樣的。本來就是她做衣服剩下的布頭。
「你看，這紅花能賣幾個錢？」江小河想自力更生，換些布匹做衣服，昨天一夜沒睡，全忙活它們了。
「你要賣了它？」小花躊躇了，小心翼翼地問︰「小河，你不是說給我戴的麼？」
「呵呵！我是問，如果你要買，這花你願意掏幾個錢買。這個是送你的。我昨夜里做了好多呢！」江小河把胳膊上的小包裹拉開一條縫給她看。
「呀！好多啊！真好看！你怎麼做的？能教給我嗎？」。小花徹底被那條縫給勾住了。
「先說你願意花多少錢買。我想換些布做衣裳。」江小河扯回了包裹。
「這個麼？」小花很認真地思索一會，肯定地回答道︰「我會仔細看看怎麼做的，然後回家自己做。恩，不會花錢買。」
說完，看著江小河剎那間黑下的臉，忙小心地解釋︰「你知道的，俺們吃飯都難，要不是因為有這個窯廠，今年的年貨都辦不起，哪舍得買頭花戴啊！」
江小河郁悶了。她又一次被這個社會打擊到了。這麼個簡陋的布花，竟然還是奢侈品？想當個賣花姑娘都不成麼…
江小河悶頭前行，腳下如飛。一旁的小花欲言又止，眼看集市近在眼前了，終于忍不住小聲詢問︰「那個，小河，你還幫我戴花嗎？」。
「哼，你讓我幫你戴，就不怕大牛知道了吃醋麼？！」江小河心里郁悶，說話也沒什麼好聲氣。
「哈哈！你還真逗！你還真以為俺們都看不出來咋地！還真以為穿了男孩衣裳，就成男的了？！嘻嘻！」小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江小河再次被打擊了。她自問一直沒露什麼馬腳，怎麼牛凹村人都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頓時不服氣地反駁︰「你哪里看出來我是女孩子了？我就是男孩子，長的秀氣又不是我的錯！」
「哈哈哈！…」小花笑的腳軟，直接停下了腳步。江小河也對此很疑惑，站出外八字豪邁姿勢，靜等著小花解惑。
「你啊！哈哈哈！」小花笑意稍減，看到江小河的姿勢又忍不住彎腰大笑。
「別笑了！再笑我惱了！快說！到底從哪覺得我是女孩子？」
「好，哧哧」小花好容易忍住笑，順手指了不遠處一群孩子道︰「你看那邊，看的出來嗎？」。
江小河定楮看去，一群男孩子，衣裳補丁摞補丁，灰撲撲的，只有頭發長短的區別，沒什麼看頭。
小花看著江小河疑惑的眼神，笑道︰「咱們村子里窮，哪有給女孩子置辦衣裳的，都是穿哥哥弟弟的。我小時候都是穿我弟弟不穿的，我弟弟的衣裳都是我爹的衣裳改的。我娘也就嫁妝里的那幾件衣裳。嫁妝里的布，給爹爹弟弟做剩下的，才能用布頭湊一件穿。你看你的頭發，打小一直沒剪過吧！這是其一。」
江小河模了模黑亮的長發，郁悶。怪不得江楓一直不許她剪發，原來還有這個緣故。又看了看那群小孩，頭發長的果然能看出是女孩了。江小河悲嘆自己的眼神…果真自己成了外來的？
小花忽而滿眼的羨慕︰「還有啊，你不知道你的皮膚看上去多女敕多滑！哪有男孩子長這麼白的！還有啊，你一笑起來，格外好看，總覺得女孩就該像你這樣才算是女孩。你都不知道，村里多少半大小伙子偷著看你呢！你今年快十歲了吧？村子里好幾家人偷偷找大牛打听你呢！要是知道你們要離開，不知道多少人惋惜呢。」
江小河呶呶嘴。我說我今年五歲，你相信嗎？
「來，我給你戴花。」直接揪了小花攥著的紅花，按下準備繼續解說的頭顱。
小花直起身，用手輕撫下戴花的地方，喜滋滋地問︰「好看嗎？好看不？」
「當然好看！也不看看是誰做的花！」江小河昂然抬頭。
「呵呵！其實，要是你不笑，皮膚沒這麼白女敕，頭發沒這麼長，只听你說話，看你做事，還真看不出來你是女孩子。我覺得，有時候你比大牛還爽快大氣呢！」
「哈哈，那好啊，回去你休了大牛，嫁給我吧！」江小河听完頓時開心起來，原來被大家看穿的都是外相！總算還有些成就，來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但，過不多大一會，江小河的心靈又一次受傷了。
果然如小花所說，密密麻麻圍著她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捏了布花里外地掰開來看，問起來沒一個舍得花錢買的，都是認真學習的。
小花生氣地從眾女手中搶回布花，斥責︰「你們只看不買就算了，干嘛還連掰帶撕的！好好的花都蹂成啥樣了！欺負我妹子小是不！」
一個略微光鮮的小媳婦忙接話道︰「小花姑娘，俺不是正要買的麼！幾個錢一個？啊，叫錯了，牛氏，不是小花姑娘。」卻是認識的，小花娘家村里人。
小花被她後面補充的話給喊紅了臉，不好意思出聲了。
「恩，兩個銅板一個。」江小河估計著這里的物價，定了個價位。
「兩個銅板啊！好貴哦。」大姑娘小媳婦們趁機撤離，戀戀不舍地頻頻回頭。
「貴嗎？」。江小河扭頭看向小花。
「不貴，不貴。恩，俺買這個！」光鮮小媳婦接了腔。
等她走遠了，小花才悄聲道︰「這個媳婦是俺們村里地保家的小閨女，嫁給了鎮上開雜貨鋪的。听說彩禮和嫁妝都有一貫多呢！是小財主！」
江小河算了算，包裹里有三十九朵布花，兩個銅板一個，全賣掉也不到八十個銅板。哪夠截布做衣裳！實在不行，只能買些深色布頭，回去給舊衣服加上寬花邊了，說不定還能整出來一身清代旗服出來……
「要不，我陪你去茶館飯店轉轉？能去那的手里都有幾個閑錢。說不定還能多賣幾個錢！」小花積極主動地幫忙想主意。
江小河頓時眼楮一亮，自己真是蠢啊！這里地攤雲集，是窮苦人交換東西的主要場所，有錢人自然不願來此。而且，茶館酒樓都是男人們去的地方。這個社會，錢財大都在男人們的手里掌握著，他們或許會想著過年給媳婦女兒買朵花戴戴！
「哈哈！小花好聰明！謝啦！你就在這擺攤賣陶人吧，我自己去轉轉，一會回來找你！」小花看著江小河迅速消失的背影，猛然想起她的身手也不需擔心，立刻放下心來，笑眯眯地開始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