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江楓的玉面神醫名聲,更可能因為江河藥鋪的開業政策︰藥鋪新開業一個月內,江神醫免費坐診……藥鋪大廳內,或坐或站擠滿了人。
江小狼護著江小河擠了進去,江楓透過人群,看到兩人緊握的手,臉龐肌肉一緊,低垂下眼簾,緩了緩,沉聲吩咐︰「你們兩個過來,先行給大家診治一遍,把病狀與方子寫下,由病者拿來給我。」
「是!」
「是!」
江小河與江小狼對視一眼,啥都別說了,趕緊干活。
土漢子忙上前歸攏眾病者,分作兩隊排在兩人面前。人們明顯地往江小狼那里湊的多。江小河風淡雲輕地掃一眼笑的得意的江小狼,沉思片刻,若無其事地開始詢問病者的癥狀。
多是一些常年老毛病,一色的都是窮苦人家,明顯的是因為平日無錢看病,這次來佔便宜了。看來江小狼的宣傳還挺到位的,雖然今日估計沒什麼收入,但人氣總算上來了。
江小河看了兩三個人之後,因一手漂亮的字體、穩重得體的問話得到大家的信任,慢慢地兩隊的人馬逐漸均衡了。
江楓仔細地審核兩人的成果,對江小狼的方子或添或減,而對江小河的方子竟然一次沒有動筆修改,完全通過。看的兩隊人馬又偏移了,這次是江小河面前的人越來越多了。
三人合作,又極少有人主動買藥耽誤工夫,藥鋪的病人很快就清掃一空。土漢子在藥鋪門外掛了牌子,今日義診結束,明日上午請早。
江楓把兩人的方子分別交還,道︰「小狼,你先看看為師修改之處,然後與師弟交換來看,一會說說你的心得。」
江小河掃了眼一直低垂眼皮的江楓,無可奈何。她今日絞盡腦汁地用了那些方子,為了什麼?就是知道江楓看後肯定喜歡贊同,想讓他高興點….誰知,卻連他的一個眼神都得不到,更別提只言半語了….
江小狼已經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江楓修改過的方子,利索地從江小河手里抽走她的,一頁一頁地仔細研看。
看了片刻,就皺起了眉頭︰「師弟,你這方子倒是省錢。只一個腳氣,你就有黃豆煮水、白萊菔煮水、大蒜煮水、脆梨片敷,一人一個不重樣!這麼多土方子,那咱還開藥鋪干嘛!」
江小河無趣地瞄他一眼,嘆道︰「還以為你學成歸來,又一路開那麼幾家店,好歹也聰明點了,怎地還如此糊涂!吃的東西都長個頭上了!唉!」晃晃腦袋,極為惋惜。
「聖人雲︰人要敬業樂群。就是要專心和看重自己的事業,我當然要先以咱們的藥鋪利益為先了!你這方子,根本就沒有用的著藥草的!」
江小河扯了他的藥方看了幾眼,果然用的都是藥鋪里現有的藥材,江楓修改的幾處,正是應該使用更好的藥但藥鋪里沒有的,這小子…
「呵!敬業樂群,就你這樣解釋的?!好吧,就算敬業該像你這麼做,那樂群呢?得,你也別亂扯了。你說吧,咱們把今天上午這些病者剝皮抽筋能榨出多少油水?你的方子里倒都是咱們藥鋪現有的藥材,今兒個有幾個買的?恩?」
江小狼不服地看著江小河,瞪了一眼回答︰「還不都是你招來的!是誰說的,開業的頭一個月免費坐診!今兒個來的,哪有舍得花錢買藥的!」
江小河耍寶地湊近江楓,挑眉問道︰「師父,師兄是不是很笨!」她玩笑地問完,心里卻著實緊張,江楓不著痕跡地往後靠了靠,板著臉半晌,終于微微點點頭。
江小河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擠出來他的一絲回應。頓覺心生歡喜,又湊近了問︰「師父,要不你來教訓教訓師兄?!」
江楓掃一眼湊到眼前笑嘻嘻的小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臉色有些扭曲了。
江小河忙後退一步,笑道︰「師父偏疼師兄,不舍得教訓啊!那就由我來說!師兄,你說,開店最重要的是什麼?」
「賺錢啊!」江小狼悶悶地回一句。他實在不喜歡師弟和師父在一起的樣子,不喜歡師弟看師父的眼神,也不喜歡師父的反應。一點都不喜歡。
江小河沒心思留意他的小情緒,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
這小子要是生活在她的上一輩子,肯定能混的風生水起,和某些大款一樣的利益為先,唯利是圖,做事也一樣的不擇手段。但,這樣的行事作風和心態,難成大器……
「唉。賺錢的首要是什麼?是不是得有人來送錢給咱們賺?人家為什麼會來?咱們靠什麼吸引他們給咱們送錢?藥鋪最重要的是什麼?唉,不說了…唉…有你這麼個弟子,真讓老夫慚愧呀…」江小河假意撫了撫下巴不存在的長胡子,一臉的無奈傷心。
「切!…」江小狼被氣笑了,作勢拍打她一下,托著下巴沉思片刻,抬眼間滿面頓悟的欣喜︰「我知道了!咱們需要這些掏不起錢的人做的,就算宣傳咱們的名頭!看,不用藥材就能治療很多病,如果使用藥草,那麼什麼病治不得!有錢人家更在意自己的身子骨,肯定不放心只使這種方子!窮苦人幫咱們傳名,有錢人給咱們送錢。哈哈哈!師弟,這法子果然絕妙!」
「你…你還真聰明!」江小河嘆了一聲。這小子無論怎麼想,都能聯系到最終目的︰賺錢….
「你呀!那只是其一。咱是藥鋪,不是醫館。算了。和你一時說不明白。反正以後藥鋪的生意好了,坐診也不要收費。不為別的,只為藥鋪的信譽度也得這樣做。咱們藥鋪賣藥材、藥丸、或者常見病的土方子,就行了。恩,你還是抽空趕緊物色兩個名聲好的坐堂醫者,別因為藥鋪,把咱們都栓死這了。」江小河也懶得與他細說,直接揀他容易接受的話解釋。
「那,按照你說的,咱們藥鋪還賺什麼錢啊!估計都得倒貼…」江小狼很不解,也很郁悶。
「唉。你不是還開的有飯館雜貨鋪什麼的嗎?統一都是江河名頭,是不是?」江小河想了想,為了以後省心,還是解說解說吧。
「是啊!可那幾家離這里可不近,難道還要那些店里賺的錢來補貼藥鋪?太不劃算了!」江小狼有些難過,他辛苦這麼多天,難道小河竟然是不喜歡的?!
江小河看了看木凳,江小狼順手拉過來放她身後。
江小河坐下後,開始正式給他上課︰「江河系列店鋪,都是咱們的店,是統一的,並不是各算各的。既然你已經打開了這個局,咱們就繼續玩下去。你想想,不管什麼店鋪,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不是信譽?」
江小狼點頭,順手又遞上一杯茶。
「藥鋪是最容易抓到人心獲得信譽的地方,如果咱們一直站在病者的立場幫他們,他們會對咱們什麼印象?我開的那幾種不同的土方子,是因為考慮到他們自家的情況,用哪種東西方便,才使用哪一種。如果你是他們,不用花錢又治好了病,你會對給你方子的人有什麼感覺?會對那人開的藥鋪有什麼感覺?以後提起江河藥鋪,提起和江河藥鋪一家的飯館、雜貨鋪會什麼感覺?你明白沒?」
江小河喝口茶,認真地看著沉思的江小狼。
「那,如果咱們走了,請的坐堂醫者治不好病,豈不是….」他提出了疑問。
「恩啊。所以我說,咱們賣藥材,賣常用簡單的藥丸,賣土方,不要以醫術為主。咱們開的是藥鋪,不是醫館。以穩妥為主,尋來坐堂醫者,給他們發工錢只需免費給大家診療,咱們在藥鋪里賺的是名頭,是人心,在其他店里才是賺錢。」
「對啊!對哦!免費給他們看,萬一看的不準也不會有人找事亂說!等名聲起來了,咱們開其他鋪面,看誰還能和咱們江河店鋪相提並論!哎!太妙了!」江小狼雙掌相擊,大呼絕妙。
「唉!你真是的。咱們要找的醫者,自然要真正具有醫者之心的德高望重之人!要有真正的悲憫眾人之善,他們自然會仔細認真問診,怎麼會看的不對!你真是…」江小河真的無語,這小子就不明白,什麼是看透不說透麼!「再說,這世上賺不完的就是錢。咱們賺夠用的就行了,何況還有師父的藥丸藥膏一直掙著錢呢。咱們無論開什麼鋪子,能不顯山不露水地賺錢才是最高境界。槍打出頭鳥,雷轟出頭樹。咱們有那麼必要自尋麻煩嗎?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當個坐堂醫者?咱們不愁吃穿,沒事到處溜達溜達,多好!」
「嗨….」江小河忙轉頭看過去,江楓眼中的笑意沒來的及消去,正被她看個正著。
「哎,對了,咱們什麼時候去尋藥草王?!」江小狼突然大聲問了一句,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凝視。
江小河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道︰「這個倒也算正事。咱們不以醫術為主,但咱們江河藥鋪的藥材一定得是最好的!是不是,師父?」
江楓垂眸掩去尷尬,點頭道︰「自然是如此。你們說說藥草王的事。」
最終商定的結果,江楓繼續培訓土漢子夫妻,重點從如何治病下方轉移成如何烘焙藥材,土漢子明顯的松了一口長氣。
藥鋪的大方向已經確定,江楓一人能輕松撐住場面。江小狼則要帶著師弟隔日就去探查藥草王是否存在,畢竟,如果真存在的話,因為耽擱了幾日,趕到那里正好時令藥草凋謝萎縮,豈不是讓人吐血。
「那麼危險的地方,你就放心我自個去?!再說,你都陪著師父游歷好幾年了,陪我出去一次就不行了?早上還是你說要去呢!這會為什麼不去了?!」江小狼很生氣,堅決不許江小河反悔,忽而又猶疑道︰「這鋪子雖然被你硬分給師父和我兩份,但總有你的一份吧?!你以前都干啥呢?為啥今兒個才想起來說這些話?要是我不拉你過來,你是不是還一直不管?怎麼我覺得你有點古怪呢?!」
江小河心中驚跳,這小子有時候看著傻,有時候又太精了!
她因為感情問題煩心,又有驗收江小狼本事的絕佳借口,一直就沒想過管理店鋪,更沒想到今兒個會陰錯陽差地定了江河商鋪的經營基調。其實,她只是找借口掩蓋使用那些土方是為了討好江楓,結果就急中生智、話趕話地趕到這兒了
反正那個貌似神幻的地方也許真有些神奇,去看看也不錯!戀戀不舍地看一眼心情轉好的江楓,恨聲對著江小狼吼道︰
「去啦去啦!我就不能矯情矯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