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挨挨蹭蹭地湊了過來,它似乎察覺到自己犯了錯誤。一直以來,別說咬人了,就是有這樣的姿態動作,江小河都會重重地處罰它。這次,它可是真的咬傷了那人。
江小河拍拍它的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立刻蹦跳了起來,連忙趴到油燈下,開始攤紙研墨。
出行的時候,江楓直言︰你帶著小灰就行,我很放心,就不送你了…到地方之後安心學習,你大師伯會給我寫信報平安,你就不必寫了…不論江楓是在顧忌什麼,但足以打擊到了想要常通信的江小河。
現在,小灰不能留在這了,得把它送回去,她順便寫一封信說明情況,讓小灰帶著總可以的吧…
「到書院後,一切平安…師伯與張師兄很照顧….師伯囑咐不許丟了師門的臉,更不許拿師門的名頭張揚行事…」江小河寫了些官話,沉思片刻,重新蘸了墨,使字體的顏色猛然加重許多︰「我遇到了大壯,就是娶了張雯的那個,一家四口很幸福。」頓了頓,在這句話後平白地寫了一句︰「小河很聰慧的,歷來點子就多,師父是知道的。」然後又接著寫道︰「忽然想起來以前遇到的江湖浪子原野。若讓小河遇到看不順眼的女人,一定會保佑她遭遇比原野還要野的男人。結局慘不慘的,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最後,在末尾加上一句︰「小河向來說話算數,師父也要說話算數才行。小河一切安好,多念念會更好……」
連夜縫了條布帶,把用油布包裹的信紙塞進去,略微露出一絲,用針線直接縫到布帶上,最後把布帶牢牢地套在小灰的脖子上。
小灰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吭吭唧唧地蹭著江小河,江小河也覺得心有不舍。想了想,安撫地拍拍小灰的腦袋,令它躲在小屋里別出去,悄然溜了出去,竄進了廚房,模了一小包東西直接翻牆跳了回來。
這個小院子里就柴火最多,江小河用三塊石頭墊起小鍋,把從廚房順過來的肉骨頭放了進去,一通猛熬。不大一會,濃郁的肉香就飄散開來。江小河猛然抽抽鼻子,心里有些不安,雖然現在是深夜,可也千萬別再出來個蘇老二…剛才溜出去尋廚房的時候,發現書院里好像居住了不少的人
待肉湯熬好,她趕忙地傾入洗臉用的陶盆里,重新把鍋放在火上,添上清水,扔進去幾粒藥丸,不大一會,一股濃重的藥味飄散開來,壓住了肉湯的濃香。
江小河把包裹里剩余的油餅全部掰碎了扔進肉湯,示意小灰來吃。誰知小灰竟然雙眼微見水漬,抵抗著往後退。
江小河拉了幾次未果,心里不禁真的詫異了,為什麼覺得小灰越來越聰明了?好像它很明白讓它吃了就走似地!
江小河不禁瞪大了眼看著小灰,小灰竟然古怪地躲開了她的視線。真的跟個懂事的小孩子一樣!江小河大奇,嘗試地開口講道理︰「小灰,你知道你這次做錯了吧!我告訴你無數次,可以嚇唬人,但不許咬人,不許傷人。但這次你卻咬傷人了!」
小灰的大頭低了下去,江小河按捺住心里的吃驚,想了想,繼續道︰「你也別太難過。我問過了,這次不全怪你,是因為那個張小子先挑釁你,想抓你,而我當時又不在,所以你是為了自保才咬的人。這次,算你是正當防衛,我就不懲罰你了。」
小灰立刻抬起了頭,江小河差點噴笑出來。原來怎麼沒有發現這麼好玩呢?小灰的表現還真有趣,跟真能听懂她的話似地!
她努力保持著嚴肅,繼續道︰「小灰,你也知道書院里不許養寵物,我又不能給你穿上衣服裝作是書童,所以不能把你留在這里。而且,我現在也需要你回去給師父送封信,信呢,就在這里!」江小河拍拍它脖子里的布帶。
「小灰,你趕到師父那里,估計也得十幾天。送完信以後,幫我向師父要一封回信再回來,他要是不給你回信,你就扯著他不許他干別的。小灰,這路上到處都是山林,你找吃的時候小心點獵戶,別被他們把你當做了狼。恩,要記得,也別去住家戶里去找人家養的雞子吃。小灰,我覺得你能當我的信使,你呢?你願意不願意?」
小灰立刻歡快的圍著她跳了起來。江小河實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呵呵大笑起來。這個小灰太好玩了,原來狼狗養的久了真的能溝通啊!看它的反應,還真容易讓人以為這狗成了精!
在書院外送走了戀戀不舍的小灰,江小河又一次翻牆而入,收拾完畢殘局,就到了晨練的時間了。她先冥想幾個循環,舒緩了一夜沒睡的疲憊,開始繞著柴堆做起晨練。
「小河師弟!該去上課了!」院門外響起張端木七平八穩的聲音,江小河立刻輕輕一躍,翻到他的面前,笑道︰「師兄,今天咱們上什麼課?」
「哦,今天上午是古文論述和科舉範文。咦?」張端木忽然驚訝了一聲。
「怎麼了?」江小河也有點緊張,她剛才送了小灰回來,就發現肉香並沒有完全被藥味壓住,何況,還有一句話所謂久入馨蘭之室,而不覺其香;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
果然,被她可悲地料中了。
「小河師弟,原來香味是從你這里傳出去的!還有這麼重的藥味!你煮的什麼啊?」
江小河頓時苦笑了。這句話充分說明了,香味蔓延的普遍性,以及廚房發現短少了肉骨頭後,第一個重點懷疑對象的肯定性。看來中午的時候,該去幾個地方道歉了。
「唉。你知道的,我這次來小灰也跟來了。」江小河一臉的黯然,開始嘆氣。
「是啊!我以前在青山就見過小灰。它很听話的呀,怎麼了?」
「唉,你不會忘記咱們書院的制度吧。我本來想讓大壯帶著呢,可它昨天咬傷了大壯的內佷。我舍不得它也沒辦法了,只好昨天夜里去廚房拿了幾塊骨頭,熬了湯,讓小灰吃頓飽飯,讓它自己去尋師父了。」江小河圓瞪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片刻後,晶瑩的水跡出現在眼球周圍。
「呀,師弟,你別傷心!我知道,要是我,也舍不得的。不過,你不用擔心小灰,上次它就單獨來給小狼師兄送過信的!我們還和它玩來著!沒事的,你別哭。廚房里的骨頭本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沒事的!」張端木四平八穩的表情,終于被江小河淚光閃閃的雙眼耀的破了功。
「哦。就是大師伯因為這事處罰我,我也認了。小灰走的時候都哭了。它好可憐哦….」似乎被他勸的感動了,江小河的聲音都帶了些哽咽。
「沒事,沒事,你別哭啊!我爹不會處罰你的!要是處罰你,我一定幫你求情。你別哭!」張端木有點手忙腳亂了。
「張師兄,你真好!」看著就要哭出來的黑臉少年忽然燦爛一笑,把張端木笑呆了,為什麼這個黑臉的小河師弟哭起來像個女孩子,笑起來更像?!
「師兄,咱們現在去哪上課啊?」
坐在古樸的課堂里,赫然發現蘇小子竟然還在她旁邊。江小河掃一圈教室,原來和在外面的座位是一樣的。
收回視線,頓時听到旁邊傳來一聲輕哼。江小河面皮不動,混若無事。她沒打算主動挑事,但有人想主動找事,她自然很樂意幫張院主教育教育他的學生。
尚未到上課的時間,一眾學生都認真地捧著書本搖頭晃腦地讀書,江小河看的有趣,也捧起書本隨著搖頭晃腦。忽然一個小少年一陣風地卷了進來,站在門口看了幾眼,直撲到江小河的木桌前,雙眼冒著星星︰「喂,你就是新來的?你就是住在木香園里的?!昨夜里的那陣香,是你自己做的飯?下回請我吃一頓,好不好?」
江小河眨眨眼,看著眼前這位虎頭虎腦的小少年,估計也就六、七歲,此時說起香味,張嘴含口水的模樣和小灰有一比。頓時覺得親切起來。笑眯眯地問道︰「好啊,恩,我是新來的江小河。你是誰啊?」
小少年直起身,挺挺小胸膛︰「我叫姜少華。小河,以後叫我姜師兄!哈哈!總算不是最小的了!哈哈!」
「哦,姜師兄啊!你幾歲了?」江小河從善如流。
「別管我幾歲,比你早進門就是師兄!你多大?」
「哦,我今年六歲半了。夏天的生辰。你呢?」江小河明白他擔心自己的年齡比他大,直接報了真實的歲數。
「哈哈!我比你大!再過一個月我就七歲了!喊師兄!」姜少華徹底放心了,開心大叫。
「噓!」張端木忽然轉身過來,仍舊是四平八穩地聲音︰「姜師弟,老師就要進來了,快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姜少華朝江小河擠擠眼,返身溜到了最前排。旁邊又射來不善的目光,江小河恍若未覺,拎起書本合著眾人的節拍繼續搖頭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