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當真要裝不認識我?你要裝到什麼時候?!」江小狼身形一晃,直接擋在了她的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麼!」江小河閃了幾下,都被擋了回來,極為不耐。
「怎麼?擔心了?害怕了?」江小狼一臉的鄙夷,嘲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師父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有什麼樣的打算?!」
「江小狼!」江小河按壓下火氣,鄭重道︰「咱們總是師父一手拉扯大的,教醫術教武功,又費心思讓咱們進書院學文采,曉禮儀。你卻如此算計師父,這就是你的回報?」
江小狼有些狼狽,片刻後又積聚了怒氣,吼道︰「道德禮儀!師父不自愛,自己都不遵守,我又怎麼了?」
忽然他臉色一變,看著江小河的身後的眼神發直。
江小河大驚,急忙回身,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凝神聆听片刻,依稀傳來東廂房內小丫和江楓的含糊對話聲。
江小河的心漸漸地往下掉,沉著臉思索片刻,鄭重而又嚴肅地盯著江小狼︰「今日暫且不提你往日的劣跡,想必你心里也知道了對錯。請听我一言。師父的德行如何,咱們先不評論,只說如果沒有師父,或許我早化成了河底的淤泥,而你,或許成了大灰的口糧。這是比親生父母更大的救命養育之恩。」
「更何況,師兄,你且回想一下自小到大的日子,師父可曾苛待與你我?可曾短過你我的衣食住行?師父一向慈悲心腸,待人溫文謙虛,見人有了傷痛,往往恨不得以身相替。小河愚昧,真不知師兄今日何來此言?!」
江小河的神情語氣越來越嚴厲。
「難道是因為現如今你已有美眷相伴,有學識有能力,可以獨立生存了,不再需要師父的照顧,所以才如此輕賤師父?江小狼,你莫要搖頭。難道你不承認,這些所作所為就不存在了?!如說以往的事,我念在你年幼無知,還能原諒一二,但若你還如此的執迷不悟,繼續算計師父,輕賤師父,我江小河莫說要和你徹底恩斷義絕,還定要竭盡我全部的能力,廢了你的武功,毀了你的學識,把你逼回狼窩!」
江小河狠狠地看著江小狼,吐出的話如千斤巨石︰「你給我記牢了!某要質疑我的能耐!」
話音落地,扔下面無血色的江小狼毅然離開,卻是走向府外。她雖然暫時鎮住了江小狼,但剛才江小狼的片刻變色,極可能是江楓听到了他那句誅心的話,她需要尋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該如何應對……
接下來的日子,江小河出奇地沒有了以前的低沉,見人就笑眯眯的。
「哎呦!小河,你終于開心起來了!你不知道,這半年來都快憋死我了!在你面前話都不敢說!」小姜見江小河又笑逐顏開,忍不住感慨起來。
「哦?為什麼這麼說?我何時不高興了?」江小河有些納悶了,敢情這半年里覺得小姜懂事不少,竟然都是假裝出來的?!
「咦!你竟然不知道!自從那次你和張師兄神神秘秘地談話之後,就開始心情不好。我和星雲追問很久,張師兄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說你錯過了一個絕佳的機遇。害的我們仨都跟著心情不好。又加上前段時間怡情離開……」
「喂!你胡說什麼呢!小河哪會因為一個煙花女子傷懷!你個死小子!」蘇星雲急忙照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打斷了姜少華的舉例說明。
「該打!」張端木也緊接一句。
江小河眨巴眨巴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實在沒想到,這三個小子會如此猜測。不過也感受到了他們真實的關心,朝三人挑挑眉,道謝︰「我還真不知道讓你們擔心了這麼久。三位師兄,小河這廂有禮了!」說完,結結實實地行了一九十度大禮。
「哎!你可不要如此!」姜少華上前拱起她,急道︰「就這樣你就行如此大禮,那你送我們那麼多銀子,我爹非讓我給你磕頭不可!你快起來!」說完又賊兮兮地看看周圍,松口氣嘆︰「哎呦,幸虧這里人少。要是在課堂上,一準會傳到我爹耳朵里!」
「確實如此!我們也實在該鄭重向你道謝才是!」張端木起身,整整衣裳,另外兩人極為配合,齊齊地朝江小河回了一個大禮。不說蘇星雲,只說小姜和張端木,當初不被他們看在眼里的半分紅利,讓他們每月的收成比父親都多上幾倍。
江小河推拒不得,眨眨眼,昂首挺胸傲氣萬分地說道︰「恩,恩!確實應該謝我!送給你們那麼多老婆本,以後娶了親,一定要讓嫂子給我敬酒才行!」
「哈哈!老婆本!小河你說話真有意思!好!我娶了親一定讓老婆敬酒謝你!唉……」姜少華忽然情緒低落了,嘆息道︰「上哪找向怡情妹子那麼美的女子?我怎麼覺得,好看的女人咋就那麼少呢?我看我娶親無望了……」
「切!就你那志向!還非要娶妻娶美不可!等你到了娶親的年齡,姜夫子掄起古琴一拍,母夜叉你也得娶了!」蘇星雲依舊毒舌。
「話雖如此,窈窕淑女,哪個不愛……」一向端莊嚴謹的張端木語出驚人,附和起小姜起來。
江小河搖頭微笑。果然人到少年愛思春啊……
「哎!小蘇,不是說你家里給你配了兩個通房丫頭麼?長的好看不?」小姜好奇地開始追問起蘇星雲,連張端木也睜大了眼。
江小河看著蘇星雲剎那間通紅的臉,又忍不住暗笑。單純就是單純。看來那倆通房還僅僅是掛個名頭。不然怎麼會這樣就害臊了?又不是問他︰「通房啊!滋味如何?」
「哦,你們今兒個還去不去江府吃飯?」江小河難得地發一次善心,解救了羞窘的小蘇。
「哦,我們不去了吧!」張端木見二人看過來,就當了代言人。
「咦!你們平日不是就愛去我家蹭飯的嗎?怎麼現在學會客氣了?是哪位夫子的功勞?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他!」
「哎,我說小河啊!你怎麼每日里還這麼高興?你們家多了那兩個女人,你就不頭痛嗎?」。姜少華很不解。
「也是。初以為連翹姑娘是好的,誰知也那麼的不吃虧!真不知小狼師兄如何受的住。」蘇星雲很不滿。
「好了!不為別的,只因為現在江府有女眷,我們常去打攪實在不方便。哎!小河,你以後別回江府住了,還住木香園吧!」張端木提了個建議。
「是啊!是啊!我現在有錢了,想吃什麼就可以買什麼!咱們買了來自己整治著吃!好啦,小河,別回去了!」姜少華大為興奮,立刻上前來拉江小河。
「不行!」江小河堅決地否定。她可是特意留在江府里的!
「我師父和師兄都在,我怎能還出來單住?好歹也得照顧一二才是!何況還有那兩個不省心的,我怎能撒手不管!」
「那倒也是,那倆女人也就听你的話才消停些。唉,沒意思」小姜一下泄了氣。
「呵呵,現在又沒到下學的時候。走,咱們去找大廚尋些鮮肉,去木香園烤來吃吧!」江小河心情很好地提議。三人自然歡喜應和。
江小河心情確實很好。
江小狼被她嚇唬那一回,老實了許多,因為夜間安排他居住在藥丸作坊,干脆連白日也在那幫忙,甚少出來。被安排居住在針線作坊里的連翹極為不滿,卻又無可奈何。白日里藥丸作坊里都是男人,自然不能前去尋他。晚間倒是剩下一個男人了,卻更不能去尋他了。又不耐煩學針織刺繡,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會前去尋張若水排除寂寞。
張若水心里有小算盤,自然覺得連翹礙事礙眼,初開始還客客氣氣的,後來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連翹也是個聰明的,次數多了多少猜出些原委。她可是知道張若水被趕出來的前情,見她此時又想勾江楓,心生鄙夷,說話忍不住會露出些諷刺意味來。
按說,張若水如果想堵住她的嘴,就該對連翹親近些,收買些。但是,如果張若水有這些心計籌算,哪里會落到如此地步?一來二往的,兩人時不時地就會斗上幾句。
江府里的兩個男人的態度也很奇怪。只在吃飯時間出現的江小狼對此視而不見也就罷了,連江楓似乎也忘記了心愛的表妹漸重的身體,對兩個女人的爭斗也常常漠不關心,跟沒看見一樣。
江小河從他眼中偶爾露出的懊惱厭煩可以多少猜測出他的想法。估計是因為想不明白以前為什麼會為這個女人傷心而懊惱,因為不能安生吃飯而厭煩。
所以,當江楓當著她的面故意對張若水溫柔慢語,關心無比時,她就差在一旁鼓掌,來夸獎一下他表演的不錯了。江楓的性子雖然柔和,但骨子里也極為自傲的。如果真的和江小河沒有結果,江小河相信,他寧願獨身一世,也不會娶這個拋棄他嫁入王府,此時又懷著情人孩子的女人。
所以,江府里的風雲翻涌,對江小河來說,實在太小兒科了。
更令她高興的是,怡情已經托人捎來了信。說已在京城附近尋了個小鎮落腳,用的理由是前來京城尋親,卻遇到了強人,倉皇逃走之時,丟了身份證,幸而銀票還在,請官衙補上一個身份木牌,姓何名情,時年一十四歲。改了名字不說,還順便把年齡壓了兩年……又按照江小河的事先囑咐,給衙役送好處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句,說妹子何雨當時走散了,下人們正在四處尋找,等尋回妹子,還要再麻煩一回。衙役握張五十兩的銀票,自然連聲應好。怡情在信末問了一句,她失散的妹子何雨何時歸來?也好一起去京城尋親。
江小河暗地里盤算下課程,過不久就是該過年了,怡情失散的妹子何雨年前應該就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