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是不是絕色！」小姜興奮的吐沫直飛，點著畫卷道︰「小河，你兩次都錯過了何雨姑娘，只好讓你看看畫卷以解遺憾。不過，還是挺遺憾的。小蘇的技法再好，也只能描繪出何雨姑娘姿容之萬一。唉！」
江小河沉默一下，忽而盯了小蘇︰「星雲，剛才你說是咱們春游後的作品，我還以為是咱們四人的畫像。為何是何雨姑娘的？那次咱們應該是剛認識何情的吧？！」
蘇星雲低頭不語。張端木忽然出聲了︰「當初小蘇確實畫了一副咱們四人的春游圖。」
「哦？為何我們從未見過？」姜少華也好奇了。
「我也問小蘇了。他說擔心小河看了之後發火，就藏了起來。」
「我為何會發火？就是把我畫丑了，也是小蘇你的技術不過關，該你自己郁悶才是，我發什麼火？哎，既然小蘇藏起來了，端師兄，你又如何知道的？！」
「我拿給他看的！」蘇星雲忽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江小河，緩緩道︰「這副何雨姑娘的小像，確實是最近完成的。小河，我用的就是咱們四人春游圖中，你的面容！」
江小河心頭一跳，頓時明白了。怪不得最近老覺得這兩人怪怪的。不過，她並不覺得她的女孩身份會讓四人的關系起什麼變化，于是，她微微挑眉，淡定之極。
張端木和蘇星雲炯炯地盯牢了她，而小姜在震驚之後，嘩啦啦地扯著畫卷來回與江小河比照。
「啊！啊！天啊！小河，你怎麼長的！原來你臉不黑了這麼好看！你這臉盤還真與何雨姑娘相似！哎呀！這鼻子眼楮也像！要是何雨姑娘來的時候，你也在，說不定真跟親兄妹一般！哎呀！你怎麼就趕不到一起呢！唉！要不，何雨姑娘見了你，該覺得多親近啊！」姜少華越看越遺憾，連聲的驚嘆。
另二人在小姜驚嘆聲中，眼神越發古怪了。
江小河暗嘆一聲，扯過小像打量著，搖頭道︰「小蘇的技法還行，但如此的畫法，不夠完美。恩，小姜，你且去廚房灶火下，拿些碳棒來。」
江小河仿佛沒察覺那倆小子的盯視，順手抽出小姜練字用的白紙，慢悠悠地拿鎮紙壓好，打量著紙張的尺寸，在心里默默打著底稿。
小姜的速度還挺快，不大一會，就回來了。
「小河，我把就近幾家的灶房都光顧了。要是不夠的話，我再跑一趟大伙房！」
江小河敲了敲碳棒，滿意地點頭︰
「你先歇歇。沒事的話去泡幾杯茶來，等一會看我的手筆！」
江小河旁若無人般沉思作畫，心里想著那人的風采姿態，嘴邊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調動關聯的穴道肌肉完美配合，不大一會，一副逼真的半身人物素描肖像浮現在白紙之上。
「哇呀呀！小河！你真神了！怎麼能畫的如此逼真！跟江叔叔真人一樣！哎呀！小河，你好厲害！給我畫一張吧！小河！小河……」
江小河敲了一下耍賴撒嬌的姜少華，端起茶杯飲上一口，笑道︰「小姜，你知道我在畫技方面，向來比不過星雲的，這次和往常一樣，只不過是勝在新穎。」
抬眼見蘇星雲與張端木齊齊站起，盯著她張口欲言，江小河忙垂眸扯一把小姜，笑道︰「還有啊！小姜，你听說過胸有成竹的故事麼？」
「沒有。小河，你先別講故事了，幫我畫一副吧！小河，好小河，要不要我給你跪求啊！」姜少華完全被如此惟妙惟肖的素描吸引住了，往常最喜歡听的故事此時也沒有了吸引力，只管扯著江小河的衣袖來回地晃。
「你先听我講完這個典故再說！」江小河臉色一板，扯出衣袖。
「哦！」姜少華手中一空，不敢再伸手，心不甘情不願地撅嘴聆听。
「話說，古時有位學者，畫出的青竹格外逼真形象，讓人一看就會覺得那些竹子像活的一般，枝節挺拔，活力逼人。有人就謙虛討教了，你為什麼會畫的如此好呢！」
「是啊，小河，你為何會畫的這麼好呢！」小姜湊了一句。
江小河笑了笑，接著講道︰「那位學者回答道︰吾自幼酷愛青竹，特在屋前屋後都種滿了竹林，每日觀摩冥想，那些青竹的各種形態早已經深深的嵌入吾的身心，吾胸有成竹，畫出青竹自然不難了！但是，若讓吾以其他為題作畫，吾自然是無能為力也……」
江小河話音一落，張端木與蘇星雲對視一眼，默默地坐了回去。而小姜仍舊一臉的迷茫，等了半晌，疑惑地問道︰「小河，你講完了？啥時候幫我畫像啊！」
江小河無奈地敲他一下，道︰「小姜啊！你啥時候會開竅呢！唉，你不知道作畫都需要靈感的麼！我的技法不行，再沒有靈感的話，哪能說畫就畫的出來的！恩，星雲看我作畫這麼一次，肯定已經掌握了這種技法，你去求他吧！正好也可以讓星雲練練手！」
小姜看了看盯著地面發呆的蘇星雲，直覺他根本沒有听見他們兩人的談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江小河，走了過去。
江小河再次站立在江楓的畫像前，小心翼翼地卷起，眼角朝窗外某處溜了一眼，心中冷笑一聲，對著室內三人道︰「一會你們先去上課吧，我把畫像送到鎮子上裱上一裱！」
行到一顆大樹旁，特意把畫卷捧到心口處，微笑親吻一下，這才揚長而去。
片刻後，一臉苦笑的江小狼閃身而出，嘆息一聲，又掃了一眼室內同樣黯然無語的張端木和蘇星雲，身形一閃，消失在江小河離去的方向。
不料想晚上剛回到江府，江楓就劈頭責問︰「小河，听說你在書院繪了一副為師的畫像？為何不見你拿來送與為師？！」
江小河想說，我自個畫的，要自個留著看呢，不想給你！回頭看了看神色莫辨的江小狼，一臉期盼的張若水和小丫，眨眨眼，笑道︰「師父的消息真靈通啊！那麼師父怎麼不知道今兒我拿去裝裱了呢！唉，可惜那裝裱師沒見過碳棒畫，就那麼用掃帚一劃拉，畫面上就黑乎乎一片，啥都看不見了！我正氣的不行呢！師父想要啊，只好等哪天小河靈感突襲，再畫了！」說完，還配合了一個氣憤的表情。
江楓一噎，立刻垂頭不語，半晌後，擺擺手︰「下去吃飯吧！」
「是，遵命！」江小河的氣憤頓時消散，笑嘻嘻地奔廚房而去。
夜間，江小河對著油燈細細地研究自己的作品，越看越覺得滿意，那眉眼氣度，足有九分像江楓本人。這可是她自從那次用碳棒畫褲子之後的第二次碳棒畫，這期間的進步之大，不得意都不行啊！
忽然她驚喜抬頭，面朝下放下畫像，順手塞進桌面上壘放的書卷中，起身迎了上去。
「師父，你怎麼來了？」這可是很久沒發生過的了，江小河心里狐疑頓起，停了腳步，擋在書卷前。
江楓垂眸，看不到他的神色，淡淡道︰「有些事要再問問你。你師祖臨走之前，都留了什麼話？」
江小河頓生警惕。當初告訴他時，被他趕了出來，現在忽然想起來問了？！
「師祖說，他不摻合你的事兒了。還有，讓我萬事莫急，悠著點，別逼太緊。師父，我就不明白了，我逼誰了？什麼還太緊？師父，你明白麼？」
江楓頓了頓，緩步上前坐到桌旁，沉默半晌，忽然問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小河，你水姨快要生了。你可尋了合適的穩婆？」
江小河一呆。這話轉的也太快了。一股氣不由地涌了出來，她又不是老媽子，為何要她去安排？她朝窗外掃了一眼，嘟嘴道︰「有人整天閑著沒事瞎逛，礙事礙眼的。你怎麼不去問他！我忙的很呢！」
江楓並不再追問，忽而默然垂袖而立，道︰「也好。你還要上課，早點安歇吧！」
江小河又愣了一愣。只覺得江楓此次來的古怪，走的更古怪。
忽然心中一頓，合身撲到桌前，把一疊書卷翻的四處亂飛，果然不見了畫像！恨恨地一跺腳，飛身射出。
主屋內的江楓背對著窗欞，正對著油燈看著什麼。听到破窗而入的動靜，並不轉身，而是飛速地把手上的東西擱在了燈火之上。
「喂！混蛋！你燒什麼！」江小河身形隨著壓低的聲音同時而至，但還是晚了一步，江楓手中的紙張已經僅剩下焦黃的邊緣了。
「為什麼？！」江小河只覺得心里的委屈按壓不下，眼楮濕潤起來。
江楓震開江小河的拉扯，轉身背手而立，生硬︰「江小河，為師自問對你自幼悉心照顧，待你尚可。為何你不思感恩，卻如此一意孤行，非要置為師于不義，非要把為師逼到走投無路！」
江小河呆愣了，滴滴淚珠砸飛了殘余的灰燼，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楓。
江楓忽然轉回身來，嚴厲地近乎惡狠狠地盯著江小河︰「你化身何雨求親，又百般鼓動我師尊忽視倫常，今日不但畫了為師的畫像，又在學院說那番胸有成竹的典故。你到底意欲何為？你到底想達到何種效果？！你非要把為師三十年來維持的好名聲，好聲望毀于一旦不可麼！你非要把為師一直尊崇的禮教道德踩于腳下不可麼！你非要為師從道德君子墜入無恥喪德之流不可麼？！你，你，你非要為師死了才甘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