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小河」姜少華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埋怨道︰「這幾**怎麼了?哪次都要我喊好幾聲才听的見。怎麼了,小河?」
「沒事。」江小河長出一口氣,懶懶地回了一句。
「還說沒事動不動就嘆氣的你是不是在擔心水姨的身子啊呵呵,估計你明兒個就不用擔心了」姜少華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
「小河,剛才我听大廚說,在鎮上瞧見小狼師兄領著幾個穩婆進了江府了」
「哦。」江小河隨口應了一句。
「咦你不擔心麼?人家不都說女人生孩子,相當于自鬼門關走一趟。你不是擔心這事?那你嘆什麼氣?」
「你傻啊我家里有兩個神醫坐鎮呢,擔心個啥我嘆氣了麼?你啥時候听見了?恩?」江小河翻了他一眼,繼續懶洋洋地半躺在假山石上。
「小河你又坐涼地上快起來要不,我把外袍月兌了給你墊上吧」張端木瞧過來一眼,立刻拋開身後的蘇星雲,幾步跨了過來。
「哦,不用了,我這就起來。」江小河不等他靠近,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小姜古怪地看二人一眼,納悶道︰「張師兄,我咋就覺得你現在對小河那麼好啊」
話音剛落,瞄見趕了上來,正悄悄躲在江小河身後幫她摘去背後沾染的干草的蘇星雲,皺眉道︰「蘇師兄也是。你們好的古古怪怪的」
江小河回頭看了一眼略帶尷尬的蘇星雲,轉頭瞧了瞧低頭不語的張端木,眉頭皺了起來。搖頭抱拳道︰「三位師兄有請了有些事並非是小河故意隱瞞,但心知肚明即可,若真的做不成兄弟,小河也無可奈何。告辭」
「哎哎小河什麼做不成兄弟啊你什麼意思你隱瞞什麼了?我心不知肚不明的說清楚」卻是姜少華合身撲了上來,拉住不松。
江小河無奈笑道︰「你小子就是個不開竅的。沒事,我告辭只是想回去看看水姨。」
「小河」蘇星雲咬唇,鄭重道︰「小河,你莫要多想。恩,是我覺得再過不久,就該結業回家了,我估計回去就得接手打點部分家業,所以想在你這里多管些事情,學而時習之,不知小河你意下如何?」
「是」張端木忽而也湊上一步,道︰「父親也常指責我不夠用功、用心。恩,我也想多在你這里多一些磨練,小河,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小蘇擔心你會誤會我們想侵佔你的生意,才有些不好意思。小河,你意下如何?」
江小河松了一口氣,原來他倆是因為此事才刻意獻殷勤坐回石凳上。張端木模了模外袍,欲言又止,咽了口吐沫下去。
「原來你們二人有這樣的打算怎麼不早說我還真是求之不得呢小蘇也是的,我擔心這個做什麼這個生意就是真送與你們三個,也沒什麼。恩,這樣吧,小蘇,以後銷售外賣之類的,就交給你打點;作坊進料、成品質量、價格定位之類的,就交給端師兄操心。小姜麼,我那種記賬方式,你還記得吧?」
江小河迅速安排停當以防他們反悔,又慎重地拍拍姜少華的肩膀,道︰「恩,你要把握咱們最關鍵之處,除了繼續監督咱們的招牌,所有的賬冊都交給你每月核對抽查了。你要記得,賬本,是所有生意人的最機密所在,自然也是咱們生意的核心,賺錢與否,花費幾何,全在賬本里呢。他們倆做的好與不好,全看你查不查的出來了小姜,一定莫要辜負我的重托」
姜少華凜然受命,頓時昂首挺胸,躊躇滿志。
趁熱打鐵,江小河索性領了三人回了江府,囑咐一通,把一切直接分配完畢,蘇星雲立刻前往尋記銷售賬冊的賬房,張端木奔往木工作坊尋陳五,姜少華則一頭鑽進了厚厚的賬本之內。
江小河癱到躺椅上,從心底里松了一口氣。不管那倆小子想多管事的起意為何,都幫了她的大忙。自從那次燒畫風波之後,她真的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若不是因為一大幫人依靠著江河系列產品過活,她還早撒手不管了。
忽然江小河微微皺眉,難道那倆小子看出了她的疲累,這次的請命只是為了她?想想自從胸有成竹事件之後,那倆小子對她的態度連遲鈍大條的小姜都感到古怪,如果真是如此那般,還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江小河微微搖了搖頭,但願,這只是她自個的自作多情
小丫沙啞的聲音驀地傳了過來︰「小河少爺,小河少爺在嗎?救命啊,救救我家夫人啊小河少爺,救命啊」
江小河皺眉,翻到她跟前,詢問道︰「水姨怎麼了?我師父和師兄不在嗎?」。
「小河少爺」小丫一見到江小河,頓時雙腿打顫,哆哆嗦嗦地往下堆委。「少爺啊救救我們夫人吧嗚嗚嗚……」
江小河用力掐著小丫的胳膊,扶她站穩,斥道︰「你只是哭有個屁用再不說清楚,你家夫人就被你哭死了」
「嗚嗚嗚少爺啊,我家夫人難產了我听穩婆問江老爺,是保大人還是小孩,江老爺一直不回答,我家夫人一直在流血啊……」小丫的嗓子哭成了破鑼一般。
江小河一愣,拎起小丫就走,順口詢問︰「我師父和師兄沒有去幫水姨診治嗎?」。
小丫的哭聲一噎,奇道︰「江老爺和江大少爺竟然會接生嗎?」。
江小河被她問的一呆。猛然想起來,這個社會里的郎中,特別是男醫生,對于婦科應該是完全忌諱的才是當即心中一涼,松了小丫飛身而起︰「你慢行,我先去看看」
江小河顧不得搭理頹然呆在院中的江楓師徒,極快地閃進產房。
產房內幾個穩婆倒也算有條不紊,一個用力掰開張若水的雙腿,另一個把手插了進去感覺孩子的位置,另外兩個穩婆,一個捏開張若水的嘴巴放入參片,小聲呼喊著張若水的名字鼓勁,另一個卻趴在床下等著換血水。
江小河無視幾人的驚詫,閃開障礙模上張若水的脈搏。果然虛弱如絲,流血過多,已經陷入昏迷。她看了看依舊圓鼓鼓的肚皮,皺眉按壓了上去。
「這位小哥,夫人胎兒橫位,恐怕凶多吉少了。您是江府哪一位?這產房」把手從張若水體內掏出來的穩婆,打量了江小河幾眼,沉穩地詢問。
「我是江府小少爺江小河。婆婆,不能用手把胎兒的位置順過來嗎?」。江小河直接打斷了穩婆的話。
「夫人已經筋疲力盡,剛才婆子探了探胎兒,還會動彈幾下。不過,硬拉硬扯的話,估計胎兒……可如果不扯出來的話,夫人估計凶多吉少了。」穩婆沒再說趕江小河出去的話。
「哦。」
江小河按了按張若水的小月復,咬了咬牙,對婆婆道︰「你安排人趕快燒熱水,我來幫她生孩子」
婆子震驚的嘴巴剛張開,眨眼間就看不見那個黑臉少爺了,嘴巴還沒合上,眼楮一眨,黑臉少爺又極快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手里多了把 亮的小匕首。
「小狼,你現在趕快去尋一段羊腸來,用烈酒浸泡了給我。不要晚于一盞茶的功夫」江小河話音剛落,院內頓時少了一人。
「師父,你趕快進來幫我一把」院內又少了一人。
三個穩婆戰戰巍巍地縮在產房一角,只有那個膽大些的穩婆敢哆嗦著手湊近一些。
江小河用被單把張若水完全蓋住,在小月復處割出四方田地,示意江楓緩緩地輸入些內息給張若水,長吁一口氣,一邊舉了小匕首在火盆上慢慢燒烤,一邊在心里來回揣摩待會如何動作。
不大一會,江小狼的聲音響起︰「羊腸泡好了」
「恩,把酒壇子抱進來,把羊腸劈成線,挑大號針穿好」
「好」
江小河回手把燒紅的小匕首插入烈酒壇內,吃啦一聲,濃霧冒起,酒面上泛起藍幽幽的火苗,空中翻滾著濃濃的酒香。
江小河抽走降溫了的匕首,隨手蓋住烈酒壇,壓滅火焰,把全身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拉開小月復肌肉,掏出胎兒,清洗縫合,四個穩婆只覺得剛聞到酒香,微微被燻的眯了眯眼,再看去,夫人安然入睡,那胎兒竟然就已經被黑臉少爺變出來了
四人頓時噗通通同時跪了下來,低頭磕頭不已︰「上神保佑,上神保佑,上神保佑……」
江楓從江小河顫抖的雙手里接過嬰兒,重重地看她一眼,轉身道︰「哪來的上神不過是我們胡門密技而已,今日迫不得已施展,還望幾位婆婆回去莫要聲張。」
四人驚詫對視,膽大的婆婆忽然道︰「胡門一族,老身听說過一些,本來就是些神仙江神醫原來是神仙一家的放心,放心,我們回去絕不亂說」
打賞送走了穩婆,江楓把小嬰兒塞給驚喜不已的小丫,忽而低頭道︰「你過來。」
小丫愣神間,江小河囑咐她幾句,低頭垂腦地跟了出去。
「說,為何雙手如此顫抖?」江楓的聲音里壓抑了怒氣。
「第一次開刀,有點後怕。」江小河捏了捏還有些抖索的手腕,低聲回答。
「也是和炒茶、制磚一般,毫無把握的?這人命關天,和那些事情怎能混為一談沒有把握的事,你如何能下的去手在人身上劃開刀口,哪能這般輕易?雖然這次你僥幸成功,但張夫人的月復部永遠都會留個傷洞或者,難道是你一直瞧著她礙眼,想趁機滅了她們母子?」江楓半個後腦勺對著江小河,聲音說不出的冷酷無情。
江小河忽然覺得從心底滲出一股徹骨的寒涼,渾身泛出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倒不是雙手在抖了,而是全身都克制不住地在抖動。
「哼你可想過,萬一你失手割殺了胎兒,或者救不活張夫人,可是要砸了為師一世的英名」
耳邊又響起江楓冰冷堅硬的話語,江小河渾身的顫抖忽而全部停止,她朝著江楓的背影恭敬行禮道︰「師父,都是徒兒莽撞,令師父擔憂了。徒兒有罪,這就去面壁思過,還請師父莫要過于生氣。」頓了頓,忽而又道︰「師父放心,徒兒從此收心斂念,再不會煩擾師父了。還請師父寬心,保重保重身體」
說完,邁著不會打彎的膝蓋一步步地挪回了房間,朝著一面空牆坐倒,呆呆出神。
朦朧中,忽然傳來小姜驚呼︰「小河小河,你坐這里干嘛?怎麼不去看小寶寶,可愛的很呢」
「小河師弟,你又坐涼地上,怎麼不墊些東西?」模糊中有人要扶起她,往她膝蓋下塞東西。
江小河一下掙月兌,喃喃道︰「不用。我在面壁思過。你們離遠點,我想靜一靜。」
江小河其實什麼都沒想,腦子里一片的空白。江楓的這些話對她根本構不成傷害。她知道,江楓能說出這些,他心底的痛只會比她多。
她腦海里一直閃現的,只是那次江楓燒畫時,無意中查探到的他的脈搏。江楓剛來這里時,心脈就有了損傷的苗頭,時到如今,不但沒有恢復,反倒嚴重了許多當時的江楓完全不顧損傷的心脈承受不承受的住,立即催動內息充斥脈絡,掩藏的企圖太明顯了。為了避免江楓再做更愚蠢的舉動,江小河選擇了隱忍。
原來,一切外因皆無關,關鍵的還是江楓心底深處的道德枷鎖。
江小河此時才真正地感覺到,這段情感根本沒有帶給江楓任何甜蜜希望可言,而是深厚地令她難以想象的恥辱、羞愧和心傷。
江小河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扭轉,江楓已經鑽進了死胡同,還拼死的不許她靠近。為了抵制他自個內心搖擺的念頭,已經延伸到了只要她江小河有任何出色的表現,都會被江楓惡意地攻擊一番。
如此下去,江楓視她如仇敵都極為可能。而這一切,並不能如了江楓的願,根本傷害不到江小河,也動搖不了她的意念。但是,卻深深地傷害到了他自己
「哎呀呀小河少爺我們夫人多虧了少爺相救啊哎呀,少爺,我們夫人這七天真的不能吃東西嗎?為什麼呢?少爺?少爺?奴婢扶您起來吧?少爺?」
耳邊忽而又響起了括噪聲。江小河目無焦距地掃了一眼,漫聲道︰「剖月復產,要七日放了屁才能吃東西的啊,這誰不知道,干嘛來煩我?….」忽而站起了身,慢慢地朝外行去,喃喃道︰「不行,我呆屋子里,你們誰想找我嗦,一找一個準,我走,我自個找個清靜地兒去……」
「到底是誰逼誰啊?我逼誰了啊?是你在逼我是整個封建社會在逼我」江小河茫然漫步,忽然想起江老爺子臨走時的囑咐,喃喃地嘟囔了一句,頓覺滿心的委屈。
「走開」痛哭的江小河忽然察覺身後有人在撫慰,抬起朦朧淚眼,伸腳踢了過去。
「你離我遠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沒事就躲我身後淨想著怎麼壞我的事,怎麼算計我是吧?你個偷窺狂你個狗仔隊頭目你個狼崽子滾遠點混蛋你走不走」
江小河恨一眼木著臉來回躲避卻不離開的江小狼,環顧四周,忽而哈哈笑道︰「我讓你跟你有本事找到我,就跟上來吧」話音一落,整個身板飛起,完美地投入河水之中,連個水花都沒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