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庭院中,魯淑和程媛站在廊下正低聲交談,看繡娘滿面憔悴的掀起竹簾,魯淑和程媛立刻迎上前去,步兒心頭一緊,難道爹爹的病勢加重了?這般想著,正要走進庭院,卻被人拉住了裙裾,垂下首,卻見一個雪堆般的男孩兒對自己甜甜的笑著,「姑姑,你是姑姑嗎?」。
心中一動,哥哥這些年駐守柴桑,君豪出生數月便去了柴桑,看這孩子不過三歲,已然猜到他便是君豪,微笑著蹲下,「是君豪吧你已經這般大了,你如何猜到我便是姑姑?「
「因為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小小的手,帶著一絲淡淡的溫暖,那般的熟悉,仿佛很小的時候,與曹沖手執著手時那樣的感覺,步兒長眉微彎,「爹爹說過,姑姑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所以你一定就是姑姑。」
微笑著站起身,庭院中的眾人听到聲響已經趕了過來,魯淑滿面驚喜,「步兒,適才爹爹還說想見你,正巧你就來了,快過去吧,爹爹已經問了數次。」
執著君豪走進房門,君豪一見躺在榻上的魯肅便掙月兌步兒的手,歡快的跑到榻邊,「爺爺,你好些了嗎?」。
魯肅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始終沒有成功,步兒滿心心酸,快步走到榻邊,「爹爹,我來扶你。」
看見步兒,魯肅面上浮出驚喜,「步兒,你來了,繡娘準備了栗子糕,君豪,去喚女乃女乃進來。」
坐在榻邊,與魯肅輕聲談話,跟隨而進的魯淑和程媛見魯肅精神煥發,立時放下心來,悄無聲息的退到門邊,看繡娘滿面欣喜的捧著栗子糕快步走了過來,「媛兒,你爹爹說他餓了,你快到廚下吩咐人準備些米粥……。」
注視著魯肅用完米粥,又飲下藥湯,步兒這才放心的扶他躺下,待他睡熟,這才退到屋外,負手站在庭院里的魯淑轉過身,滿面淡笑,「步兒,爹爹這幾日一直念著你,昨日幾乎徹夜不眠,就是等你回來。」
並肩而坐,一如從前,數年不見,只覺得魯淑仿佛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他沉穩而執著,目光中堅定而沉毅,「步兒,這些年來,爹爹時常為當年執意將荊州借給劉備而後悔,他在軍中時,總是長吁短嘆,我想爹爹的心結就是荊州。」
「哥,放心吧」步兒斂眉而笑,心中取下荊州的意念日漸堅定,「我一定幫爹爹拿回荊州,我要讓劉備知道,借的東西,必然要還。」
正說話間,君豪手中抱著兩個果子歡快的跑了回來,「姑姑,這是新近上市的果子,我有三個,一個給姑姑,一個給爺爺,另外一個給爹爹和娘……。」
冷眼看去,步兒心無旁鶩的與君豪玩耍,只是她的眼中閃爍著凶狠,令魯淑不寒而栗的凶狠,步兒這一次定然會出一個狠招,一個能令諸葛亮都甘拜下風的狠招。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那般的恐懼,恐懼得連心都在顫抖,「步兒,你想做什麼?」
「哥,放心吧」步兒微笑著將果子一分為二,看君豪小口小口的咀嚼,「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你難道不覺得荊州一日不回到咱們手中,爹爹的病便永遠也不會好。」
和幼時一般模樣,無論步兒說什麼,仿佛都很有道理,待君豪用完果子,魯淑讓程媛帶他到街市買些滋補之物,待她們離開,魯淑這才轉過身,「步兒,難道你想孔明先生……。」
「哥,這是爹爹的事,我自會解決,與他人無關,」步兒緩緩站起身,「我自來便討厭關羽,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也不為過,午間呂蒙定會來探爹爹,我有事要找他。」
用完午餐,呂蒙果然率領一眾的將領來探魯肅,趁他們在廳中等候之時,魯淑悄悄的將呂蒙引到庭院中,一見步兒,呂蒙忙躬身行禮,「呂蒙見過夫人。」
「好了,咱們自幼便相識,無人的時候,無需多禮,」步兒微笑著注視呂蒙,與映象中不同,呂蒙也成熟了,舉止沉穩有度,應是可以托付的人,「有件事我需要你幫忙,希望你不要拒絕。」
猶豫半晌,呂蒙似乎猜到了步兒要他做的事定然與荊州有關,他點了點頭,仰首道︰「夫人,荊州雖然咱們一定要取,但不一定要通過非常的手段。」
「你放心,我這般做不是為了荊州,」步兒優雅的轉過身,緩步走到廊口,猛然轉過身,「我要幫劉備取下襄陽和樊城。」
「將軍大喜,將軍大喜啊」糜芳揮舞著手中的信函,「主公在江中稱王了,封將軍為前將軍,與翼德、子龍、漢升、馬超並列為五虎上將,將軍,這可是無上的榮譽啊」
正在與馬良下棋的關羽冷哼一聲,手捋長髯,「五虎上將?翼德與子龍是自己人,與他們並列無妨,但是馬超小兒剛剛歸順主公,竟然也是五虎上將?真真的氣人。」
知他一向心性高傲,糜芳笑而不言,馬良微微笑道︰「將軍,其實漢中王最最看重的還是將軍,您雖然與翼德等四位將軍並列,但您名列五虎上將之首,這是何等的榮耀。」
直到此時,關羽才露出笑容,糜芳微笑著呈上一個竹筒,「將軍,這是今日晨間在江邊發現的,我們看竹筒上刻了您的名字,我猜應是向您道賀的,便一同送來了。」
看關羽大笑著打開竹筒,馬良心中微覺詫異,在江邊尋到的?難道是江東送來的信函?江東之人日思夜想,都是為了拿回荊州,這封信函……。
「奇怪,」關羽放下手中的竹筒,「你們猜這封信的內容有什麼?」
「是荊州嗎?」。馬良關切的盯著竹筒,「這封信是江東送來的嗎?」。
「不是,」關羽搖了搖頭,「是樊城與襄陽的地形圖,送信的人在信中說祝賀我被封前將軍,但是主公在江中稱王,我也應該為他送一份賀禮,襄陽與樊城是最好的禮物。」
愣了半晌,卻听關羽笑道︰「正合我的心意,大哥晉位為漢中王,又封我為前將軍及五虎上將,我一定要送一份大禮給大哥,季常,吩咐眾將前來,我要與他們商議如何取下樊城和襄陽。」
「將軍,」馬良隱覺不妙,「此事是否寫信去成都,請示主公與軍師的示下。」
「季常,」關羽大笑著站起身,「你這人什麼都好,但是和軍師一樣,無論做什麼都瞻前顧後?從荊州到成都書信往來要十五日,待收到大哥的回信,已經月余,戰機不可再得,襄陽和樊城,我志在必得。」
仔細的研究那兩幅地形圖,馬良只覺得異樣的忐忑不安,這竹筒來得這般怪異,竹筒中的內容仿佛是一個預謀好了的陷阱,只待關羽一步接一步的走進陷阱之中,這陷阱如此的巧妙,真真稱得上是天衣無縫,可是這世上真有人能夠設下如此完美的陷阱嗎?左思右想,只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可能是錯的。
若自己的猜測是錯,那麼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定能夠為自己解惑,放下地形圖,馬良硯墨提筆,卻不知道此事應該如何告訴諸葛亮,能設下如此巧妙陷阱的,放眼天下,只有一人,雖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但軍師對那女子的愛戀似乎沒有一點兒減弱的跡象……。
「季常,」隨著熟悉的呼喚聲,糜芳提著酒罐走了進來,「在想什麼?明日便要出征了,來,今日一醉方休。」
如此的托大,畢竟駐守樊城的是曹軍的大將曹仁,那也是曹軍的名將,馬良放下筆,「糜將軍,明日便要出征,今日何不好好歇息?若讓前將軍知道,定會大怒。」
「季常,前將軍說的一點兒都不錯,」糜芳如來時一般,提著酒罐走出房門,「你和軍師最像的一點便是什麼都小心翼翼,瞻前顧後,這般如何能成大事?」
鎮定了心神,馬良提筆細想,終是運筆如飛,一氣呵成,待命人送出信函,解衣正要休息,卻听鑼鼓喧天,推門而出,卻是軍中走水。
在成都已經半年,眾人漸漸習慣了此地的氣候,川蜀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正適合大軍休養,諸葛亮每日忙于政務,常常要到深夜才能躺下,他總是覺得不安,為了避嫌,很少過問軍中之事,但這般一來,許自己的心血在某一日,就會化為烏有。
「軍師,」魏延大步走進水閣,站在正在喂魚的諸葛亮身後,「季常的信送到了。」
將手中的魚食盡數拋進水中,諸葛亮返身接過信函,心中猜想此信與關羽有關,心下只覺得異樣的厭惡,展開信函,快速的瀏覽,面色不由大變,「糟了,雲飛中計了。」
站在一旁的魏延大吃一驚,「軍師,難道荊州丟了?」
「現在沒有,不過以後就難保了,」諸葛亮氣急敗壞的一頓足,「咱們快去見主公,否則,荊州難保。」
看完馬良的信,劉備淡然笑道︰「孔明,我看你和季常是謹慎過度了,雲長也只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我與雲長一般想法,就算是借江東眾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打荊州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