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里亂成一團,一個醉酒的壯漢在後花園中胡打亂撞,一群家丁將他團團圍住。此人力氣很大,雖然喝醉了,但威風不減,家丁們都不敢上前,只是遠遠站著,攔著他的去路,免得他逃出府去。高崇德站在一旁指揮家丁,他吩咐一個家丁︰「快去報告將軍,二老爺又耍酒瘋了。」
這位被稱為二老爺的人是石貴榮的側夫,他原本是康國的將軍,在一次戰役中被石貴榮俘虜,石貴榮見他相貌英俊,沒有殺他,將他納為側夫。康國是男尊女卑的國家,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從一而終。可憐他一員康國的大將,淪為和小妾地位相同的側夫,心中氣憤不平,每日借酒澆愁,一喝醉酒就大耍酒瘋。
「高二郎,你去制服他。」石貴榮命令道。
高崇德垂著頭對石貴榮說︰「啟稟將軍,二老爺那麼高的武功,我哪有本事制得住他。」
「難道讓我親自動手?」石貴榮面帶怒容。
「要不請府里的武術教頭來幫幫忙。」高崇德試探著問。
「好,去叫他來。」石貴榮應允了。
「是。」一個小廝答應著,跑走了。
「姨媽,讓我試試。」石玉梅從人群中走出來,朝著醉漢奔去。
「別讓玉梅小姐去,二老爺醉成這樣,小心傷著玉梅小姐。」高崇德焦急地喊著。
「讓她去吧,這個不知輕重的丫頭。」石貴榮對石玉梅完全是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
這兩年來,經過高崇德的指點,石玉梅的武功大有進益,加之她的對手雖武功不弱,但終究是個醉漢,腳下踉踉蹌蹌。這樣戰了二三十個回合,看到醉酒的二老爺的一個破綻,石玉梅一個掃堂腿將他絆倒。家丁扔過繩子,石玉梅將醉漢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時,府上的武功教頭趕來了,看到這一幕,嘖嘖稱奇︰「玉梅小姐的武功進步太快了。剛才那腿上的招法,是羽林軍常用的,听說是以前的羽林大將軍高崇德所創。」
「你這是跟誰學的功夫?」石貴榮看向石玉梅。
「這……」石玉梅支吾著,她看到高崇德的目光正不安地盯著她,忽然她靈機一動,說道,「前幾天,羽林軍中郎將李虎娘將軍到府上玩,我陪著她游園,順便讓她指點我幾招,她就教了我幾式腿法。」
「原來是這樣。李將軍是客人,玉梅呀,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石貴榮轉向高崇德,說,「高二郎,把這個醉鬼押到花園後牆邊的空屋里關起來。」
「是。」高崇德答應著,指揮家丁押走了二老爺。
丫鬟陪著石貴榮回了書房,人群漸漸散了。石玉梅垂頭喪氣地朝著後院溜達,走到高崇德住的小屋前,蹲在門口,不敢進去。
一會兒,高崇德關押好二老爺,分派家丁各自干活。他走回自己的門前,看到石玉梅蹲在那里,急忙拉著她進了屋子。
「高大叔,對不起,我光顧著顯本事,忘了您叮囑我不要讓別人知道您教我武功。」石玉梅抽噎著鼻子說。
高崇德倒了一杯茶,按了按石玉梅的肩頭,讓她坐下,不急不惱地說︰「玉梅小姐,你跟我學武功,是想將來建功立業。可是,你也應該看到,你的姨母石貴榮是不想向朝廷推薦你的。你向她展現本領,未必會得到她的重視,反而會遭她嫉妒。所以,請你暫且隱忍。將來,等你的武功再長進些,你可以離開石府。你已經知道我曾在羽林軍中任職,我多少還有些老交情,包括羽林左將軍龔大海,我可以拜托他們向朝廷舉薦你。」
「高大叔,謝謝您。我今天這麼做,差點讓您處于危險的境地,您怎麼不怪我呢。您還不如罵我一頓呢。」說著,石玉梅嗚嗚地哭了起來。
高崇德拍拍石玉梅的頭,溫柔地說︰「玉梅小姐,你自幼喪母,翹兒則不能和母親相見,你們都是同病相憐的苦孩子。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
「高大叔,您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會小心,不再給你添麻煩。」
「玉梅小姐,快回你自己房里去吧,現在大白天,小心被人看到。」
「是,高大叔。」石玉梅抹干眼淚,推開門,察看了一翻,見四下無人,便飛快地跑遠。
石府後花園。夜深了,一聲輕輕的口哨傳來,高翠翹輕盈地從樹上跳下來,倚著樹干捻著發梢。石雲鵬跳到她面前,笑著說︰「你跑得可真快,我剛吹了聲口哨,你就跑過來了。」他並不知道高翠翹一直是踩著樹梢行走的。
「大半夜的,找我干什麼?」翠翹嬌嗔地問。
「想你了唄。」石雲鵬在翠翹的臉上親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遞給翠翹,說︰「寶貝兒,這是我找最好的銀匠,特意為你做的。」
借著月光,翠翹看到這是一個穿著紅繩的銀項墜,項墜做工精美,除了龍鳳呈祥的圖案外,還刻上了高翠翹三個字。
「喜歡嗎?」。
「喜歡。」翠翹點點頭。
「來,我給你戴上。」石雲鵬將紅繩系在翠翹頸上,正要向她雪白的脖子吻去,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嘶啞的叫罵︰「石貴榮你個臭女人,趕緊把老子放了。老子當年在大康國,那也是三妻四妾,美女成群的。」
高翠翹听說了二老爺耍酒瘋被關的事,心想爹把他關起來時,應該已經把他的嘴堵住了,想來是被他掙月兌了。他這麼一鬧,引得人來,豈不要發現自己和石雲鵬在這幽會。她急忙說︰「咱們快走吧,小心二老爺的喊聲把人招來。」
「沒關系,這麼晚了,大家都睡了。再說,這里白天都少有人來,他再怎麼叫喊也不會有人听見的。」石雲鵬毫無要走的意思,說,「我娘也真是的,除了正夫之外,她的側夫有十好幾個,干什麼還要關著人家,趁早把他放回康國去得了。」
翠翹一直覺得石雲鵬和這位二老爺長得很相像,疑心他就是二老爺的親生兒子,今天听他如此說話,心想真是血濃于水,骨肉連心。
「咱們安國一個女人有很多丈夫的風俗真是可惡。我若愛一個女人,絕不和別人分享她。翹兒,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和那些女大人或者名門小姐成婚嗎?因為她們都會有好多丈夫。」石雲鵬忿忿不平地說。
「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我是丫鬟,娶不起很多丈夫嗎?」。翠翹有些生氣了。
「當然不只是這個原因,丫鬟多了,只有你是最與眾不同的。」
「要是有一天,我立了軍功,當了將軍,你就不再喜歡我了嗎?」。
「翹兒,真有那麼一天,只要你只有我一個丈夫,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愛你。但你要娶夫納侍,我絕不會答應。」
安國女子雖然可以娶很多丈夫,但一妻一夫的也大有人在,不但很多女高官只有一個丈夫,就連安國歷史上的一些女皇帝,只要保證有皇嗣,也只冊封一個丈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有一人情投意合,何必要那麼多丈夫。翠翹微笑著點點頭說︰「如果我們將來能有個女兒,不為沒有繼承人發愁,我只要你一個也就夠了。」
翠翹忽然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懷有身孕,要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石雲鵬呢?石雲鵬性情急躁,知道自己懷孕不知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呢。現在皇帝病重,正是多事之秋,還是少些波瀾吧,于是,翠翹決定暫且不告訴石雲鵬懷孕的事情。
「女人算什麼,狗屁不如。老子當初有的是女人……」
醉鬼的叫罵,讓翠翹听得不耐煩,她憤然道︰「一個女人有很多丈夫固然不好,那男人三妻四妾,有一堆老婆就好了嗎?這二老爺也真是的,妻妾多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值得這麼嚷嚷嗎?」。
忽然,高翠翹想到石雲鵬和這位二老爺長得太像了,連魯莽的性格都像,不會連好娶很多老婆的性子也相像吧?她決定試探一下,便問道︰「你若將來為官做宰,會不會像男尊國家的男人們那樣,娶很多妻妾?」
「不會的。不要說我們安國男子以再婚為恥,就是到了男尊的國家,我也只愛你一個,不會有二心。」石雲鵬見翠翹沉默不語,似乎不信,又補充說︰「我發誓只有高翠翹一個妻子,若違此誓,亂箭穿心而死。」
听到石雲鵬又發起誓來,高翠翹急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別胡說,我知道你的心就是了。」
「二老爺又罵人了,快去看看。」遠處傳來家丁的談話和嘈雜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我得走了。」話音一落,翠翹就一閃身消失在黑暗的樹林中。
石雲鵬依然呆立在原處,他靜靜听著。家丁們沖入空屋,他們吵嚷著︰「把這醉鬼的嘴塞上,省得他罵人,吵得人睡不著覺。」隨著一聲落鎖的聲音,人群散去,後院恢復平靜,叫罵聲也消失了。
石雲鵬跑回自己的屋子,拿了一把寶劍和一支蠟燭。他舉著點燃的蠟燭,走到後花園牆邊的空屋,手起劍落劈落鎖頭。他走入屋中,揮劍砍斷了綁著醉鬼的繩子。二老爺活動了一下胳膊,掏出了塞在口里的破布。
「噓,別出聲,我是來放你走的。快走吧。」
二老爺定了定神,此刻他的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他看到說話的是石雲鵬,咧開嘴干笑了一下,說︰「好兒子,還是你向著爹。爹走了。」說完,一溜煙地跑出屋去,跳上院牆,消失在夜色中。